第52章 五十二顆檸檬
蘇淺從鐘籬家的社區出門，低頭看了眼手機，已經過了九點。原本她只需要給鐘籬補兩個小時，因為五一耽擱了，今天額外補了兩個小時。
小姑娘臨近中考，家裡抓得嚴，鐘籬基礎不好，學的痛苦，蘇淺教的更痛苦。
對比著陸焰，除了他太過分以外，他真的是她遇到的最省心的學生。
仔細想想，她作為家教，其實挺差勁的。
記得最初去給他補課，他不問，她也很安靜，從來不主動去詢問他。
兩人就安安靜靜地待在屋子裡，直到後來，他開始親她，或者讓她做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每次去他家裡，便成了一種折磨。
平心而論，如果不是他太過強勢過分，每天對著那張盛世美顏的臉，自個兒能不能管得住心，還要兩說。
幸好，他這人的性格特別不討喜。
尤其，對她……
不期然又想到那天的事情，蘇淺臉頰燙得不行。
她雙手拍了拍臉頰，強迫自己不去在意。
社區跟Z大附中一路之隔，蘇淺步入人行道，這個點，車流量很大，她站在人行道中央，耐心地等待著。
“蘇淺。”
紅燈閃爍，由黃變綠，蘇淺抬步欲走，身後有人叫住她。
蘇淺茫然回首，林悠揚拎著一只透明塑膠袋，透過包裝紙，露出花花綠綠的顏色，像是零食。
“林同學。”
林悠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頸，笑著說：“你叫我名字吧，林同學聽上去好生疏。”
蘇淺愣了下，心說：我們本來也不熟吧。
可她也不好做直說，只好笑了笑，算是回應。
“哦對了，這個給你。”
林悠揚遞過塑膠袋，見蘇淺一頭霧水地望著自己，明妹的眼睛煞是勾人，林悠揚臉上不自覺地紅了紅，連話都開始不俐落，“我姑姑讓我轉交給你的，說是要感謝你耐心教導鐘籬。”
蘇淺聞言，立即領會到他口中的姑姑，正是鐘籬的媽媽。聯想到那個女人趾高氣揚地打量自己，一臉不信任的模樣，蘇淺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給她東西。
她沒接，看著林悠揚，認真地說：“不用客氣，我收了錢，自然會認真教導鐘籬。麻煩林同學轉告鐘太太，對於鐘籬的學習，我會全力以赴，讓她不必擔心。”
“這只是一點小小的心意。”見蘇淺拒絕，林悠揚心裡一急，忙說道：“你不收的話，我沒辦法跟我姑姑交差。”
蘇淺：“……”
一袋零食而已，被他說的這麼嚴重。
往他臉上瞧了一眼，就見他的神情特別不自在，蘇淺從來沒見過一個男生會緊張成這個樣子。
“林同學，真的不用了……”
蘇淺頭有點疼，林悠揚眼神暗了暗，默默收回了手。
“那我就先走了。”
瞧他鬱鬱寡歡的模樣，蘇淺也尷尬起來，趕緊跟他告辭。
哪知道，剛轉身，林悠揚再次叫住她，“蘇淺，等一下。”
蘇淺腳下一頓，心裡隱約知道他可能要說些什麼，她不及回頭，林悠揚已經搶先一步開口，“那個，你能先不要回頭嗎？”
“？”
“你回頭了，我就說不出口了。”林悠揚深呼吸一口氣，雙拳收緊，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結結巴巴開口，“就是，那個、那個……我想問問你……你、你願不願意當我女……”
手機鈴聲不適時宜地響了起來，蘇淺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樣，忙打斷他，“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林悠揚不想錯失這次機會，他叫住她，激動得一口氣說了出來，“蘇淺，我一直很喜歡你，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我會對你好的，真的。”
手機依舊歡快地跳躍著，每一個響動的音符都蕩漾在兩人之間，蘇淺低頭看了一眼，瞧見名字，她咬住嘴唇，掐斷了電話。
對於林悠揚的表白，她並不意外，閆萌多次對她提起林悠揚的心思，只不過平時兩人沒什麼交集，人家也沒說過什麼，偶爾在鐘籬家裡遇見，他也特別靦腆，蘇淺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會兒，他直白地說出來，蘇淺不免尷尬。
“所以……”林悠揚的聲音越來越小，“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對你好的機會？”
“林同學……”
林悠揚打斷她，言辭灼灼地說，“我知道我可能不算優秀，但是我非常喜歡你，我一定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很好的……”
“對不起。”蘇淺注視著他，打斷了他激動的言辭。
“為什麼？”
“我沒想在大學裡談戀愛。”
林悠揚失落地地下頭，很快，他又恢復了元氣，“那我可以等，等你大學畢業了——”
蘇淺剛想拒絕，這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林悠揚瞧見蘇淺低頭望著手機，像是在出神，許是覺得自己可能再次被拒絕，林悠揚將一袋子零食強行塞給蘇淺，不等她開口，他已經跑出了斑馬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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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斑馬線中央，林悠揚停下腳步，扭頭看她，高聲對她說：“蘇淺，我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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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淺拎著一袋子零食，一臉懵逼地瞪著對面的林悠揚，信號燈變了變，林悠揚已經轉身離去。
……
宿舍離南門較近，蘇淺習慣穿過小樹林，可以節省時間。
手裡拎著一袋子零食，進入小樹林，氣溫攀升後，小樹林裡約會的小情侶，明顯比以往多了許多。
蘇淺目不斜視，快出小樹林時，聽到幾個女生在議論。
“我剛才在8號樓女生宿舍下，瞧見一個超帥的男生。”
“咱們學校的？哪個系的啊？”
“應該不是吧。要是咱們學校的，論壇貼吧不得早就爆了。”
“好像是高中生。”
“你怎麼知道？”
女生努努嘴，笑眯眯地，“他穿著Z大附中的制服，我從東分畢業的，怎麼會不知道。”
“現在的高中生顏值這麼高的嗎？”
“我也發現，高中時學校一票帥哥，怎麼上了大學，遇見的都是恐龍……”
“……誇張了吧。”
幾個女生嘻嘻哈哈地，討論得很熱烈。
聽到Z大附中幾個字眼，蘇淺下意識地頓了頓腳步，聯想到剛才掐斷的幾個電話，蘇淺的心頭沒由來地不安起來。
Z大附中？高中生？
會不會是陸焰？
心頭持續不安中，腳步也跟著放慢，忐忐忑忑下，又覺得多想了。
不能吧……
他怎麼可能過來。
蘇淺失笑地搖搖頭，安慰著自己。
出了小樹林，越過兩條小道，便是8號樓。
晚風帶著舒爽的涼意，吹散了白天積攢的燠熱，不時有上完自習的學生抱著書本，往宿舍趕。
蘇淺剛過轉角，一眼就瞥見了陸焰。
宿舍樓下有兩盞路燈，燈光昏暗，入夏之後，飛蟲也多了起來，繞著羸弱的燈罩打著旋。
少年倚靠燈柱上，正低頭看手機。
身上是顯眼的制服，可能是嫌熱，從來都一絲不苟的制服，領口的紐扣開了兩顆，鎖骨處若隱若現。
俊美的臉上表情依舊冷漠，他低垂眼眸，長而密集的睫毛遮住了深邃烏黑的眼瞳，可即便如此，依舊勾人得很。
蘇淺打量了下四周，發現已經有不少女生頻頻朝他望去，進而露出璦昧的笑意。
“他好像在等人，剛才聽到他打電話請教朋友。”
“請教什麼？”
“沒聽清楚，大概是惹女朋友不高興，想問問朋友怎麼哄女朋友吧。”
“……這麼純情的麼？嚶嚶嚶！果然是高中的小弟弟，比咱們這些大學狗純情多了。”
純情？？
蘇淺聞言，不禁冷笑一聲，怕不是對純情有什麼誤解。
這人哪裡純情了？？？
明明就是個超級色/情狂！
蘇淺正在腹誹，冷不防地瞥見他收回了手機，抬頭望向這邊。
蘇淺心頭一跳，眼疾手快地就跳到了一邊，躲了起來。
宿舍就這一個門，要回宿舍，勢必要經過他面前，因為上回的事情，蘇淺一點都不想見他。
只猶豫了一秒，蘇淺拎著零食，轉身就走。
……
在圖書館待了半個小時，賊尷尬。
旁人都是捧著資料書，默默複習，就她自個兒拎著一袋子零食，坐在角落裡。
實在耐不住寂寞，蘇淺出了自習室，上了樓去借了兩本有關法律的資料書，重新回到自習室，打發時間。
以她對陸焰的瞭解，這人一過十點，整個人就自動進入休眠期，約摸著一會兒就走了。
而且，她也不信他會那麼有耐心地等她。
看了會兒書，困意縈上心頭，蘇淺無精打采地耷拉著眼皮，手機調了靜音，在桌前閃爍。
是一條短信，寄件者顯示的是“陸變態”。
蘇淺微微一怔，心裡不想理會，身體卻很誠實，劃開手機。
短信很簡短，只有兩個字：“下來。”
即便是文字，也跟他整個人一樣，傲慢至極。
蘇淺被氣笑了，隨手按下了手機，音量有些大，頓時引來旁人疑惑的目光。
不好意思地沖人笑笑，臉上的笑意很快便消失。
很快，手機螢幕又閃了閃，蘇淺又氣又惱，不想理會，可又按捺不住好奇，想看看他下一句威脅是什麼。
再次點開手機，瞧見最新消息後，蘇淺錯愕地僵在那裡。
依舊是很簡短的一條，仍舊是兩個字：“好嗎？”
就像是……一種請求……
可是請求……
他那樣的人，會在意別人的感受嗎？
本來平靜的心，因為這條短信，瞬間變得躁動起來。
蘇淺有片刻失神，正在這時，手機震了震，她恍然回神，以為是陸焰等得不耐煩了。
餘光瞄了一眼，卻是賀韋安。
這位賀特助很少跟自己打電話，打電話了，一般都是有要緊事。
蘇淺沒理由不接人電話，猶豫了片刻，她握著手機，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走到走廊盡頭，她掩著話筒，接了電話，“賀特助，您找我有事？”
“蘇小姐，陸焰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很少聽他直呼陸焰的名字，蘇淺倒是不太習慣。
“他在我們宿舍樓下。”蘇淺說，“賀特助，您要不要過來把他接走？”
“我正想跟你說這個，時間不早了，我怕他過了十點精神不好，就——”賀韋安欲言又止。
好幾次都想問，可一直沒機會，這會兒，蘇淺沒忍住，問他，“賀特助，陸焰他……為什麼每次過了十點精神就很差？是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問完，就後悔了，就像是在關心他一樣。
沒聽到賀韋安的答覆，蘇淺趕緊添了句，“我隨便問問，您可以不用回答的。那您什麼時候過來接他？”
半個小時後，蘇淺應賀韋安之邀，去了Z大南門。
令她好奇的是，只見到了賀韋安一個人，卻沒見到車子。
賀韋安抽了根煙，見到蘇淺，出於禮貌，掐滅了煙。
“蘇小姐。”賀韋安沖她笑笑。
“賀特助您找我有什麼事？”
賀韋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下意識地去摸煙，又克制住。
終於，他走近蘇淺，語重心長地說，“蘇小姐，其實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談談陸焰和西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