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顆檸檬
胡亂地套上T恤，穿上鞋子，蘇淺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剛出門，想到什麼，蘇淺又折回來，夏天衣服乾的快，她洗好晾曬的T恤被風一吹，早就幹透了。
蘇淺收回衣服，找到一只小袋子，將T恤裝入，走至書桌前，帶上要送給陸焰的東西，這才又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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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在四樓，夜半時分，樓道裡空空如也，頭頂的感應燈忽明忽暗，蘇淺的心跳也跟頭頂的感應燈一樣，輕一下，重一下。
這個點，宿舍大門緊閉，宿管阿姨的住所亮了一盞小夜燈，蘇淺知道宿管阿姨向來嚴厲，對她還算不錯，她偶爾兼職晚了，或者在醫院待得久了，回來時，宿管阿姨只是簡單地詢問一下，便放了行。
這會兒，她卻有些發愁，想到陸焰還在外頭等著自己，蘇淺調整心情，厚著臉皮上前敲了敲視窗。
等了片刻，宿管阿姨才掛著朦朧的睡意，拉開窗戶，揉了揉眼睛，她問，“是你啊。這麼晚了不睡覺，有事？”
“林阿姨，我、我有點不舒服，想去醫院瞧瞧，能麻煩您幫忙開下門嗎？”
第一次對著人家說謊，蘇淺臉上不免一熱，慶倖燈光昏暗，宿管阿姨倒是沒多問，反而體貼地關心了她幾句，便放了行。
關上門，蘇淺還心有餘悸，心裡頭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兒，或許是想念，也或許是悸動，心臟怦怦直跳，腦海裡僅有的念頭，便是很想抱抱他。
陸焰在路燈下等了許久，總算見到女生宿舍的門動了動，不多時，門開了，露出女孩子的側影。
她應該是出來得急，只穿了件簡單的T恤，黑髮也沒紮，隨著她彎腰的動作，垂墜下來。
陸焰見狀，邁開長腿，朝她逼近。
蘇淺正低頭整理鞋帶，她穿了雙小白鞋，剛才著急，胡亂系了鞋帶，出門時，鞋帶鬆了猶自不覺，差點被絆倒。
頭頂驀地有陰影落下，蘇淺手上一頓，茫然抬頭。
陸焰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濃黑的眉輕蹙一下，定定地盯著她的鞋帶，幾秒後，白皙修長的手指勾起鞋帶。
動作略顯笨拙，想來是第一次幫人系這個。
蘇淺低頭望著他被風吹亂的黑髮，一時間心潮翻湧。
“陸焰。”她叫住他。
“嗯？”
“陸焰。”
“做什麼？”他是完美主義，系了一次不太成功，於是拆掉重系。
她搖搖頭，只是叫他的名字，聲音柔柔的，蕩漾著甜意，“陸焰。”
系好鞋帶，陸焰直起身子，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一周不見，她好像憔悴了些，原本是鵝蛋臉，這時瞧著，略顯削瘦。
陸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高，仔細打量了會兒，輕笑，“瘦了點。”手指順著下巴觸及到她的臉頰，他惡作劇般地捏了捏，“都沒手感了。”
蘇淺去按他作亂的手，卻被他扣住手腕，重重地扯入懷裡，手裡的紙袋應聲而落。
鼻尖撞到他胸口，有點疼，眼底飄著水霧，卻在嗅到他熟悉又清爽的氣息，而變得格外甜蜜。
他抱得很緊，像是要將她嵌入身體裡。
蘇淺心頭酸澀，難得主動，雙手牢牢環在他精瘦的腰間，回抱著他。
耳邊聆聽著他有規律的心跳，她的心跳忽快忽慢。
兩人靜靜相擁，不知過了多久，她有話問他，“陸焰你……唔……”
才開口說了幾個字，便被他低頭吻住。
很輕的一個吻，淺嘗輒止，溫柔得一點都不像他傲慢的個性。
“蘇淺。”額際相抵，呼吸交錯，他鎖住她的眼睛，嗓音喑啞地對她要求著，“吻我。”
她目光怔然地望著他，兩人貼得過近，近到她可以數清楚他濃密纖長的睫毛。
最近很奇怪，總是被他這麼要求。
抱我，吻我，主動點。
像是借由這些，在尋求著不確定的安全感。
原來，這人冷漠又傲慢的表像下，偶爾倒是像個單純的小朋友。
臉頰漸漸發燙，心頭卻軟到不行，蘇淺沒躲，學著他的樣子，輕輕地碰了碰他薄涼的唇瓣。
察覺到他錯亂的呼吸，蘇淺閉上眼睛，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內心的羞恥感使然，並不是不會，可這種事，她還是做不到主動，只是輾轉輕觸著。
“喂。”女孩子小貓似地輕觸，讓陸焰忍俊不禁，掐住她的下頤，他調笑道：“教了你幾次，還是這麼笨。”
蘇淺呼吸一滯，紅著臉反駁，“你教了什麼呀？”
“你說呢？”
她不及回應，又被吻住，跟剛才的完全不同，這回的吻很重，像是以此來宣洩著無處可匿的思念。
蘇淺臉紅心跳，雙手軟綿綿抵在他心口處，感受著他跟自己同等頻率的心跳。
良久後，陸焰總算放開了她，手指流連在她滾燙的臉頰，他啞著嗓子說，“喂，我餓了。”
……
廚房裡亮著燈，嶄新的櫥櫃，全新的廚具，即便沒人居住，這裡依舊被打掃的纖塵不染。
鑰匙賀韋安早就給了她，可蘇淺一次都沒來過。
冰箱裡空空如也，蘇淺將剛才24小時便利店裡買來的蔬菜和雞蛋放入冰箱。
剛才聽到陸焰那麼說了句，她也不知道自個兒哪根筋不對，竟然真的由著他的提議，跟著他來到了這間從未涉足的公寓。
密閉的空間，就只有他們兩個和一只貓，說不緊張是假的。
不過……
想到什麼，蘇淺臉上紅了紅，連忙打消了那些不可描述的念頭。
打蛋，洗了一根小香蔥，將煮鍋消毒後，添上水，擰開燃氣，灰藍色的火苗冉冉跳動著，蘇淺不禁失笑。
“陸焰。”
剛才還能聽到他逗貓的響動，這會兒客廳過分安靜，蘇淺喊了他一聲，無人回應。
原本想去看看情況，水開了，只好作罷。
長壽面的做法很簡單，類似陽春面，小時候，阿婆出去工作不在家，蘇淺在很小的時候，便學會了自力更生。
她學習能力強，又肯鑽研，做的飯菜很美味兒，蘇知禮心情不好時，蘇淺便會將飯菜做的更可口些，以便逃脫一頓不明所以的毒打。
她其實不怎麼喜歡做飯，後來上了高中，住在學校，做飯的機會少了許多。
許久不做，反倒生疏了。
面熟的很快，蘇淺撈起面，用涼水罩了下，盛入碗裡，陸焰口味清淡，蘇淺便少油少鹽，只用一些切碎了的小香蔥點綴。
為了提升口感，末了，她又添了幾滴味極鮮。
壽面散發著佑人的香氣，蘇淺滿意地彎彎眼角，朝客廳又喊了聲，“陸焰你的面好了，你要不要來客廳吃？”
回答她的依舊是靜悄悄。
蘇淺疑惑地挑挑眉，摘下圍裙，往客廳走去。
中央空調開著，溫度偏低，涼氣灌入，蘇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放眼望去，就見陸焰懷抱著西西，仰躺在沙發上，睡得很熟。
他應該是剛洗過澡，換上了自行李箱裡帶過來的黑色短T，冷白的膚色在黑色的映襯下，白得耀眼。
一頭黑髮濕漉漉的，也沒吹幹，沙發上隱約有些水漬，想來是太過疲憊，以至於這麼注意形象的人，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蘇淺微微一怔，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
涼氣持續輸入，冷冷的打在身上，蘇淺尋了條毯子，過去蓋在他身上。
他睡得不踏實，輕微的動作依然令他驚醒，黑漆漆的眼睛對上她的，霧濛濛一片，讀不出情緒。
蘇淺愣了下，輕聲叫了他一聲，“陸焰，你的面好——”
手腕被握住，她被扯過來。
一手勾起她纖細的腰，輕而易舉地將她抱過來。
“陸焰你幹嘛？”雙手撐著，因為太過貼近，蘇淺又驚又羞。
“不碰你。”手掌扣在她腦後，按下去，蘇淺臉頰貼上他強有力的心跳，他的嗓音啞得不行，“讓我抱會兒。”
話雖如此，可每回都沒有規矩過，蘇淺對他的信任值已經為負。
輕微抗拒著，他又開口了，倦怠地閉上雙眼，整個人困頓得不行，嗓音裡帶著些許鼻音，“乖一點，我好累。”
最後一個字，消失在尾音裡，爾後，呼吸漸漸平緩。
蘇淺怔了怔，不動了。
他的身上很暖，跟自己偏涼的體質截然不同。
蘇淺支起手臂，半趴著，室內的燈光偏暖調，打在他臉時，蘇淺覺得他淩厲的輪廓也變得柔和起來。
也不是第一次瞧見他的睡顏，可是以前都沒敢仔細看，這會兒細細打量，蘇淺才驚覺，這人皮膚細膩的一比，連顆毛孔都找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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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他也沒動，蘇淺像只偷了腥的小貓，抿嘴偷笑。
又瞧了他一會兒，蘇淺彎了彎眼睛，湊過去在他微啟的薄唇上輕啄一口。
陸焰只是蹙了蹙眉頭，沒睜眼，手臂卻在此時收緊，將她牢牢地攬在懷裡。
“乖，別鬧。”
蘇淺嚇了一跳，不敢造次。
等了一會兒，察覺到他均勻的呼吸，蘇淺偏過頭盯著他看了半晌，這才將臉頰貼在他心口處，輕輕閉上了雙眼。
心底雖然裝這事兒，不算輕快，可她已經決定，至少在陪他過完生日前，開開心心地留在他身邊。
……
睡在沙發上，醒來時，卻是在牀上，蘇淺甚至記不得自己究竟是怎樣睡過去的。
動了動手指，後背碰到什麼，蘇淺倏而一驚，迅速起身，一點一點地轉過頭。
“醒了？”
陸焰單手支頤撐在牀頭，因為睡得很好，黑漆漆的眼睛流光溢彩，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
他的嘴角還勾了抹淺笑，專注地盯著她時，令蘇淺渾身發麻。
蘇淺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唔，很好，一絲不苟地穿在身上。
她稍稍安心，拎起絲被往下一滑，她不自在地咕噥著，“……早。”
牆上就是掛鐘，瞄了一眼，才剛過六點，確實很早。
“喂，原來你睡覺時竟然流口水，嗯？”他笑，眉目間滿是調侃。
蘇淺忙不迭地摸了摸嘴角，沒發現異樣，陸焰伏在她肩頭輕笑，知道自己被耍了，蘇淺羞惱得一拳捶在他胸口，“我才沒有。”
陸焰捉住她的手指，拉過唇邊，親在手指上，“不是要送我禮物嗎？禮物呢？”
“你不是明天才生日嗎？”她小聲咕噥。
“我可以提前收禮。”
他的眼睛色澤加深，湊過去吻她，低啞的嗓音像是在佑人犯罪，“給嗎？”
蘇淺紅著臉一口拒絕，“不給。”
“我說的是你準備給我的禮物。”他注視著她，似笑非笑地問，“你以為是什麼？”
蘇淺；“……”
“當然。”他湊近她耳邊，意有所指地說，“別的我也要。”
蘇淺羞得無地自容，嘴巴張張合合，想反駁，陸焰卻朝她攤開一掌，“禮物。”
猶豫了片刻，蘇淺低聲說，“你等我一下。”
幾分鐘後，陸焰瞧見她拎著一只紙袋回來，昨夜就瞧見了，因為太累，睡得太熟，壓根沒在意。
視線落在紙袋上，陸焰輕笑著問她，“這是什麼？”
蘇淺不好意思拿出來，抿著嘴唇不吭聲。
好半晌，蘇淺才將T恤拿出來。
純白T恤，中間是一只甜甜貓，又萌又憨，別提多麼可愛。
“喂，你要不要試試看？”蘇淺沒敢看他，隔空見T恤遞過去。
“？”陸焰一頭霧水，沒明白她的意思。
雖然覺得羞恥，蘇淺還是小小聲地解釋，“我隨便買的，嗯，兩件一樣的。”
見他目光沉沉地凝視著自己，蘇淺抓回T恤，“不過，質地不好，你不喜歡就算——”
話未完，T恤被他拽了過來。
蘇淺錯愕了一秒，就見他去脫衣服，她連忙轉身，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是第一次看，可每次瞧見，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
畢竟，這人極為重視鍛煉，身材……好像很勾人。
胡思亂想間，蘇淺聽他低啞問她，“好看麼？”
她回頭看他，簡簡單單白色T恤，質地不好，穿在他身上卻依舊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
“嗯。”
“嗯是什麼意思？”
蘇淺低頭把玩著手指，點點頭，故作不在意地說，“一般。”
陸焰靜靜注視著她，見她臉色酡紅，黑漆漆的眼角不著痕跡地彎了彎，也沒拆穿她。
“還有一個。”
“什麼？”
蘇淺從隨身攜帶的小挎包裡取出了編織好的手鏈，陸焰望著手鏈，微微怔了下。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絲線。”見他臉上浮現著錯愕的表情，蘇淺沒什麼底氣地說，“你不准嫌棄。”
……
晚上洗完澡，擦乾黑髮，陸焰出了浴室，皮膚有些瘙癢，剛才洗澡時便發現了星星點點的紅點，大約是T恤的材質問題引起的過敏。
但他沒在意，嘴角微微翹起，隨手將毛巾丟在一邊，陸焰從牀頭櫃上拿過手鏈。
因為怕被水流浸濕，洗澡時特地摘了去，這會兒手臂乾爽，陸焰仰躺在牀上，將手鏈在右手手腕。
淩晨時分，陸焰被喧鬧的鈴聲吵醒，以前過了十點總是困頓的不行，可跟蘇淺在一起時，總是意外的安心，睡眠也漸漸地變得正常起來，至少不會一睡就難以清醒。
他有很重的起牀氣，被鈴聲吵醒後，眼皮發沉，費力地睜開雙眼，瞧見手機螢幕上的名字，陸焰龐大的睡意好似淡了些。
劃開手機，按了免提，自手機那頭傳來女孩子清甜的聲音：“陸焰，生日快樂。”
時間0點01分，不多不少，掐著點來的。
聽到她甜甜的聲音，睡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陸焰握緊手機，低笑一聲。
蘇淺站在走廊裡，手機裡傳來的笑意彷彿就在耳邊，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笑意，蘇淺的心跳仍舊漏跳了一拍。
他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手指緊緊攥著手機，緊張兮兮地等待著。
好一會兒，就在她想主動開口打破沉默時，他卻搶先一步，嗓音喑啞又不容置疑：“蘇淺，在學校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