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8章

發佈時間: 2024-09-07 09:5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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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八十五顆檸檬 …

陸焰的聲音不高不低,沒什麼起伏,落在蘇淺耳中卻不是這麼回事。

這人永遠不會好好說話,明明用一句“不准離開我”就可以輕鬆解決,偏偏傲嬌得用這種口吻。

蘇淺耳根一熱,啞口無言。

知道他的擔憂,也知道上次的事情令他產生了一定的陰影。

蘇淺輕歎一聲,伸出雙手回抱著他,在他懷裡輕輕說,“我不走。”

察覺到他收緊雙臂,她從他懷裡抬頭,踮起腳尖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眉眼彎彎地望著他,語氣溫柔,“我在這裡做粥給你吃,你快點回來。”

幾分鐘後,蘇淺看著陸焰上了車,黑色勞斯萊斯駛入車道時,後車窗半啟,蘇淺下意識看了一眼,跟汪朝雲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女人沒戴墨鏡,靜靜地注視自己幾秒,黑漆漆的眼睛彎了抹弧度,蘇淺發現,跟上次的那種笑容似乎不大一樣。

像是……充滿了落寞。

落寞?

蘇淺不知道自己腦海裡為什麼會蹦出這兩個字。

目送車子消失在車流中,蘇淺拎著袋子進了社區。

做好了粥,又蒸了蝦仁蛋羹,看了眼時間,不到七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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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淺將電飯煲調至保溫狀態,又拿了蒸鍋,轉手將蝦仁蛋羹放入,低頭看了看燃氣灶,調至最小的火苗。

十點的課,不急,她便在客廳等了會兒。

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沒陸焰的消息,蘇淺拿過手機猶豫了一下,試著給陸焰發了條資訊。

無人回復。

上午的課是專業課,教授出了名的嚴苛,對於蹺課或者遲到的學生從不留情,蘇淺沒敢耽擱,將蒸好的蛋羹裝入保鮮盒,放入冰箱的零度保鮮層。

但她很清楚,即便放入了,陸焰也不可能再吃。

這節課上的有些走神,以至於被提問時回答得不甚合教授心意,蘇淺平時表現良好,教授倒是沒說什麼,只讓她下了課多複習。

“蘇蘇,我跟路路還有他的幾個哥們去吃火鍋,你去不去?”閆萌收拾好書本,碰了碰她的手肘。

蘇淺:“不了,我去餐廳隨便吃點,然後就去圖書館上自習。”

閆萌知道上課時她被教授點名,估摸著她心裡不好受,“你別在意滅絕師太的話啊,她不是見誰都懟嗎?”

蘇淺搖頭,“跟這個沒關係,最近一直忙,課業卻是疏忽了。”

閆萌也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想到她昨夜沒回來,閆萌臨走前問她,“蘇蘇,是不是你阿婆身子不舒服?昨夜你去醫院了?”

“不是。”

“那你——”

剛下課人多,蘇淺抿了抿嘴巴,“回頭再跟你說吧。”

“行吧,那我先走了,晚上聊。”

“好。”

送走閆萌,蘇淺坐在椅子上發呆,位置靠窗,四樓,前後無遮擋,小風竄入,吹動著她擱在桌上的書本沙沙作響。

“哎,快看,樓下有個帥哥。嚶嚶嚶,好帥!”

“我對他開的車子更感興趣,這車全球限量100台,聽說申報手續都巨麻煩。”

“你怎麼知道?”

“我男票是超跑迷,天天在我耳邊叨叨,我聽得耳朵都快長出繭子了。”

“也不知道他在等誰?”

“算了吧,你看他的長相,桃花眼,薄唇,一臉的風流向,估計很花。”

“……”

幾個女生收拾好東西,手挽手從蘇淺座位路過,蘇淺沒留意她們的話題。

心思一直在陸焰那邊,也不知道他跟他媽媽談了些什麼,早上那會兒,聽汪朝雲的語氣,陸焰對他那個神秘的大佬父親頗為忌憚。

希望不會有事。

蘇淺怔楞間,手上動作不由得放慢。

兜裡的手機震了震,以為是陸焰,蘇淺忙不迭去接。

螢幕上跳動著陌生的號碼。

蘇淺雀躍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

大概是推銷廣告。

她沒接,按了下來。

沒過一秒,手機又震了震,蘇淺瞧著這個架勢,怕是不接電話對方誓不甘休。

她拿過手機,按下通話鍵。

懷裡抱著書,從座位出來。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吊兒郎當的,“小兔子,終於接電話了?”

不太正經的語調噙著笑。

蘇淺微微一怔,遲疑出聲,“汪楚宴?”

對方應了聲,在手機那頭哼笑,“很意外?”

確實意外。

沒等她發問,汪楚宴率先開口,“下來一趟唄,我在你們教學樓底下。本來想上去找你,你們這個教學樓實在太繞了,看得頭疼。”

蘇淺驚了,“你在樓下?”

她放下書本,趴在窗口往下看了一眼。映入眼簾的是一輛銀灰色的跑車,拉風又騷包,蘇淺又望了一眼,這回看見了正主。

黑色短袖,白色滑板鞋,依舊是不正經的站姿,手裡夾著根細煙,斜靠在車門上。

跟五一見到時不大一樣,頭髮好像短了些。

因為太過招眼,引來一旁的女生頻頻側目。

有膽大的女生來要聯繫方式,蘇淺瞧見他對著女生笑了笑,不知道說了什麼,女生很遺憾地走開了。

蘇淺頓時懵了,照理說他不是該在國外好好上課麼?莫名其妙就回了國。

轉念一想,又能理解。

那人上高中時就天天放飛自我,不受拘束,更何況是上了大學。

汪楚宴見她不出聲,他咬著煙,低笑,“你怎麼還像以前一樣傻?”

蘇淺握著手機,無語地僵在原地。

好像最近自己一直被吐槽傻,陸焰說她像個傻子,這會兒又被汪楚宴吐槽。

這對表兄弟是認真的嗎?

電話裡沒多說,蘇淺掛斷電話後,出門。

雖然不明白汪楚宴的來意,不過來了也好,可以向他打聽一下陸焰在暑假的事情,以他跟陸焰的關係,應該知道暑假發生了什麼。

……

一根煙抽完,還沒等到蘇淺,汪楚宴慵懶地靠在車門上,習慣性地去摸煙。

手指剛碰到煙盒,就瞧見了蘇淺的身影。

女孩子穿著鵝黃色印花連衣裙,及腰的黑髮沒紮,披瀉在腰間,風吹過,髮絲在風中微微搖曳。

汪楚宴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不知是因為陽光過於明媚刺眼亦或是其他,這樣的她,令他心神微亂。

記憶中的女孩子像只小兔子一樣清純無辜,可眼下明顯變得跟以往不一樣。

上回在大溪地時,相處時間短,他又被他媽攪得心煩。

這次見到蘇淺,汪楚宴驚覺,原來這些年變得不只是自己,還有記憶中的女孩子。

在汪楚宴失神時,蘇淺也看到了他。

她沒什麼芥蒂,落落大方地揮揮手,微笑著跟他打招呼。

瞧見她的笑容,汪楚宴暗自罵了聲:艸。

耳根竟然隱隱發燙。

摸出一根細煙,汪楚宴垂眸,裝作若無其事地去點火。

“汪楚宴?”

“來了?”

靠,媽的竟然有點緊張。

汪楚宴夾著煙的手指不著痕跡地抖了下,立即換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你們學校真不怎麼樣,路繞死了,我開車繞了好幾圈,問了N個人才找到地方。”

蘇淺點頭承認,“是不太好找。”

想當初她剛報到,也是適應了很久才習慣。

蘇淺沒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剛才下樓時,收到了林格的短信,說她稍後到。蘇淺這才知道他們倆一起回了國。

“你不要去接林格嗎?她說一會兒過來。”

“接什麼啊,林魔頭開車比我猛多了,根本不需要司機。”汪楚宴調笑著,下意識去摸火機,手指剛碰到火機,見蘇淺怔怔地盯著自己指間的細煙。

汪楚宴脊背一涼,反手就把細煙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訕訕一笑,“其實我平時也不怎麼抽煙。”

蘇淺一臉懵逼地瞪著他,好半晌,才遲疑地哦了一聲。

汪楚宴知道她沒聽懂,哦不,或許根本不在意。

畢竟,她眼裡只能容得下某人。

說起來就氣,原本他根本不想回來被他們這對小情侶虐狗紮心,得知他那個小姑姑回國後,到底放心不下,當即拉著林格,定了機票飛回來。

想在想想,他簡直有病。

汪楚宴在心底瘋狂吐槽自己,心好累卻還要在她面前保持紳士一樣的微笑。

見蘇淺不吭聲,汪楚宴輕咳一聲,環顧四周,故作不經意地問,“你們學校餐廳的飯好吃麼?”

“啊?”

“我聽林魔頭說,陸焰不是給你飯卡充值了一筆鉅款麼?”汪楚宴笑得肆意又壞,“他那個神奇的腦回路讓你很頭疼吧?”

蘇淺:“……”

“反正又不能退錢,走啊,去餐廳。”

跟陸焰挑剔又孤僻的性子不同,汪楚宴小時候被放養,父母又溺愛,他這人隨心所欲,大大咧咧,愛交朋友。

蘇淺有時候就在想,雖然陸焰智商爆表,各方面都優秀得令人望塵莫及,可是在幸福感上,遠遠比不上“學渣”代表的汪楚宴。

想到這裡,蘇淺心底一疼,忍不住問他,“汪楚宴,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關於陸焰的?”

蘇淺輕輕點點頭,表示默認。

汪楚宴去拉車門,手指敲敲前擋風玻璃,“先上車。”

“不等林格嗎?林格說她很快就到了。”

“先去餐廳占座位啊。”

他這麼說,蘇淺倒是想起當初他跟林格來西分找她,一邊嫌棄西分的飯菜難吃,一邊提前占位。

記得剛認識沒多久,他惡趣味地奪過她的飯卡,在餐廳一通狠刷,沒多久就把飯卡刷爆了,為此林格還替她狠狠地揍了他一頓。

話音未落,一輛黑色賓士G調頭,停在汪楚宴的跑車後。

兩人循聲望去,蘇淺瞧見熟悉的車牌號,愣住了。

若沒猜錯,這輛車她在陸焰家裡見過,跟汪楚宴不同,陸焰不太喜歡跑車,反而對這種彪悍的越野情有獨鍾。

難道是……

蘇淺心中一動,眼睛定定地注視著那輛惹眼的賓士G。

車門開啟,是個女孩子,簡單的白色短袖,酒紅色皮裙,勾勒出玲瓏的曲線。

一雙晶瑩的美腿,底下是一雙十釐米的恨天高。

蘇淺只瞧了一眼,立即認出來人。

“汪小楚。”女孩子沖這邊揮手時,副駕駛也下來一個人,正是林格。

汪楚宴看到她,笑意微僵,腦海裡自動翻騰出一行字:魔頭X2。

真特麼的可怕。

汪紫曦打量了他一下,笑靨如花,“看到我驚喜壞啦?”

汪楚宴嘴角一抽,心道:明明是驚嚇。

“蘇蘇。”林格跟在汪楚曦身後,沖蘇淺笑笑,蘇淺忙報以一笑,視線卻輕飄飄地落在汪紫曦身上。

汪紫曦手指勾著車鑰匙,邁著優雅的貓步朝他們倆走來。

等在他們面前站定後,汪紫曦將車鑰匙丟給林格,一雙貓兒似的美眸直勾勾地注視著蘇淺,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蘇淺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想起在那個餐廳,自己還曾經誤會她跟陸焰的關係,小小地酸了一把,因為這件事,後知後覺的陸焰時不時就用這件事打趣她。

這會兒見到汪紫曦,蘇淺的尷尬癌衝破天際。

“汪紫曦,我堂姐。”汪楚宴察覺到蘇淺的不自在,指了指汪紫曦,跟蘇淺介紹。

說完,又扭頭跟汪紫曦說道:“她是蘇——”

汪紫曦抬起一掌打斷他,聲音清甜動人,“我知道啊,她是焰焰的心尖寶。焰焰不是都為她神魂顛倒了麼?”

蘇淺:“……”

汪楚宴:“……”

林格:“……”

汪紫曦才不管別人尷不尷尬,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淺後,她笑了,跟著林格稱呼她,“蘇蘇是吧?你不用擔心焰焰,他跟別人談判,被氣死的都是旁人,就連我家小姑姑也不例外。”眼睛往後一掃,汪紫曦拉上汪楚宴,“哦,這種事,汪小楚最有經驗,對吧?”

汪楚宴臉上一黑,被氣笑了。

所以這些人到底來幹嘛的?特意過來紮他的心嗎?

最後,說是要去餐廳,汪楚宴臨時被汪紫曦拉走,說是要讓他假裝男朋友。

……

傍晚時分,蘇淺才接到陸焰的電話,電話裡沒說太多,只是讓她別擔心。

一直到迎新晚會當天,蘇淺也沒見到陸焰,電話和資訊都沒有,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幸而這幾天林格一直在身邊陪著她,期間,林格和汪楚宴還跟著去探望了阿婆。

迎新晚會當天,蘇淺正在後臺化妝,手機響了幾下。

起初她沒理會,等化了妝換了衣服,她拿過手機看到陸焰的名字後,心臟怦怦跳的很快。

明明只是幾天沒聽到他的聲音,蘇淺卻覺得這幾天簡直像是過了幾個世紀。

後臺人多,大都是要上臺表演的學生,蘇淺找了個角落,確定比較偏僻無人打攪後,這才顫抖著手指撥了過去。

“嘟嘟”的聲音從手機傳來,蘇淺心跳如雷,緊接著聽到他熟悉的微啞嗓音回蕩在耳邊,“蘇淺,你在哪兒?”

“我在化……”想到什麼,蘇淺忙噤聲,心底一虛,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在學校。”

“嗯。十分鐘後我就到了,你在什麼位置?我去找你。”

找她?

蘇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奇裝異服,中世紀的浮誇華麗風,因為有束腰,將她玲瓏有致的好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

衣服倒還好,不算露骨,關鍵是神一樣的劇情!

想到一會兒那個悲催的現代版《羅密歐與茱麗葉》,蘇淺心底更虛了。

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排練的時候明明很清水,偏偏在彩排時,臨時加上了一個擁抱。

社長的理由很充分,既然是情侶,適當的藝術形式必不可少。

蘇淺沒同意,最後取了折中的方法,親吻手背。因為戴著手套,這個還勉強能接受。

大家努力了這麼久,蘇淺也不好因為自己就讓所有人的付出打水漂。

這時聽陸焰要來找她,蘇淺沒臉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演,趕忙拒絕,“不用不用,我有點事情,可能要晚一點。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我忙完去找你?”

“我想立即見到你,在哪兒?”

蘇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沒想好怎麼說,身後有人叫她,嗓門有點大,“蘇淺快來準備,迎新晚會已經開始了。”

陸焰聞言,怔了怔,“迎新晚會?”

沒問出個所以然來,蘇淺那邊已經掉線,陸焰再撥過去時,一直是正在通話中。

車子剛好停在Z大門口,陸焰下了車,目光掃視了一圈,找到熟悉的黑色賓士G ,賓士G就停在門口,打著雙閃。

陸焰邁出長腿朝車子走去,汪楚宴從後視鏡裡瞧見陸焰的身影,他按開車窗,探頭出去,“你好慢啊,等會兒節目都開始了。”

“什麼節目?”

林格在副駕駛笑著解釋,“蘇蘇的節目啊,好像是個愛情話劇。”

汪楚宴發動車子,挑挑眉,“愛情話劇?迎新晚會搞這玩意兒?”說完,意識到什麼,汪楚宴手上一頓,怪異地說,“愛情?那豈不是會有親熱戲?靠!那個小笨蛋會不會被佔便宜——”

話音未落,就聽到重重地拍門聲。

汪楚宴跟林格同時一愣,往一旁一瞧,陸焰已經下了車,徑直走向駕駛席。

手指勾著車門,陸焰黑漆漆的眼睛裡泛起幾絲冷戾,瞬也不瞬地直視著汪楚宴,他偏偏頭,慢條斯理地說,“下車。”

汪楚宴:“?”

下一秒,車門被拉開的同時,汪楚宴也被他莫名其妙地扯了下來。

長腿跨進駕駛艙,陸焰一腳油門下去,車子沖了出去。

被留在原地的汪楚宴僵了半晌,回過神時,他笑駡了一句:靠!

第86章 八十六顆檸檬 …

迎新晚會設在Z大的心體育館,體育館新建不久,去年才投入使用。因為標準極高,平時就有一些體育賽事或者明星演唱會在這裡舉行。

蘇淺在後臺化好妝,跟參加表演的其他學生待在一起。

晚上沒注意,手機忘記充電,剛才跟陸焰通電話時電量耗盡自動關機。

一時間找不到充電器,這會兒後臺又亂哄哄,許多未上的節目,演員們都在進行最後的排練。

雖說是個小小的迎新晚會,蘇淺卻發現今年分外隆重。

上回隱約聽人提及,建校80周年慶,學校下了血本,還從外頭拉來不少贊助。

這麼一看,果真不凡。

她是第一次上臺演出,不免緊張,加上擔心陸焰過剩的佔有欲,這茬事兒蘇淺壓根兒就沒跟陸焰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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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的同時,心虛反而愈加旺盛。

後臺有志願者服務,角落裡是為演員們準備的礦泉水。

林悠揚換好了衣服,一切準備就緒,他在門口盯著蘇淺看了許久,這時,劉浩宇過來塞給他兩瓶礦泉水,沖蘇淺所在的方向努努嘴,攛掇他,“去唄,給人送個水。”

林悠揚接過水沒動彈。

劉浩宇見他一臉鬱悶,不禁好奇,“哎我說你小子狀態不對啊,好不容易讓人同意參演,劇本我也讓木木改了,你倒好,怎麼一臉無精打采的模樣?”

林悠揚開了水,喝了口,苦笑一聲,“算了吧,我覺得自己沒戲。”

“啥?”

“上次我在餐廳見到她跟一個男生關係親密,想來是她特別喜歡的。”

劉浩宇嘖了聲,手背拍拍他的胸口,鄙視他,“你還能不能行?跟他搶唄。”

“搶不過。”

劉浩宇:“……”他還是第一次見好兄弟這麼挫敗。

林悠揚解釋,“你不知道,蘇淺這人表面和和氣氣,骨子裡挺冷淡的,跟她認識一年多,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照顧一個男生。”

劉浩宇聽他這麼說,來了興致,“喲呵,奇了。那人是誰?咱們學校的?”

“對。”

“哪個系的?”

林悠揚靠在牆上,“電腦系吧。今年的新生代表。”

劉浩宇腦子一時沒轉過來,聽林悠揚說新生代表,劉浩宇恍然想起他們社團招新時,招進來一個新人,可不正是傳聞那個囂張不可一世的新生代表。

叫什麼來著。

劉浩宇沒能想起來,只知道這人從加入社團開始,一次都沒來過,也不知道當初樂呵呵地加入他們社團幹嘛。

後知後覺,才明白,哦,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在這個新生加入後,社團裡原本失調的男女比例,瞬間被拉了上來,想來是個很惹眼的傢伙。

“長得很帥?”

林悠揚看了他一眼,說,“你自個兒搜一下視頻。”

劉浩宇擺手,“得了,我又不搞基。”腳勾了把椅子,劉浩宇坐下,抬頭看著他,“那你打算放棄了?不博一把?”

林悠揚也很糾結,他對陸焰的印象實在深刻,第一次跟他碰撞,還是在商場。

那會兒他們應該還沒在一起,林悠揚能感覺出來蘇淺的不走心,沒想到短短數日,這倆人就莫名其妙的好上了。

仔細想想,也不算莫名其妙,那人長得帥,條件好,個人能力優秀,連他家小表妹鐘籬都時不時掛在嘴邊。

林悠揚覺得自己毫無勝算。

想到這裡,林悠揚像只鬥敗了的公雞,腦袋耷拉下來,劉浩宇瞧他沒出息的模樣,舔了舔後槽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踢了他一腳,劉浩宇鄙視他,“就你現在這樣子,我是女生我也不選你。哎,別怪哥們沒創造機會給你。你看看你這副模樣,好歹咱也是一枚優秀青年,總不至於每次見到人小姑娘你就連話都說不俐落。我跟你說,女人都是抖.M,不能完全順著,該強勢時就不要客氣。”

林悠揚:“……”

他不服氣地反駁,“那不是耍流氓嗎?”

劉浩宇更氣了,懶得搭理他。

到了,林悠揚也沒好意思去給蘇淺送水。

蘇淺不知道搭檔在短短的數十分鐘裡,心潮洶湧。

她沒經歷過舞臺,總是怕出錯,特意準備了小本本,將自個兒的臺詞謄抄下來。

不多時,林悠揚過來,總算鼓起勇氣把水遞給蘇淺,“喝點水吧,一會兒上臺就沒時間了。”

“不用了,謝謝。”

被拒絕地乾脆俐落。

林悠揚頓了下,看她正輕蹙眉頭在對臺詞,他問,“蘇淺,不然一起對吧?第一次參加表演,我還挺緊張的。”

蘇淺抬頭看了他一眼,既然是對手戲,免不了要對臺詞。

她想了想,應了。

林悠揚鬆了口氣。不管怎樣,能跟她說上話心裡就有些小滿足。

兩人對了會兒臺詞,從門口呼呼啦啦地來了一堆人。

蘇淺認得,是表演系的,負責開場舞。

女生說,“今年的晚會,贊助商挺多的,難怪場面宏大,昨天彩排時我都覺得,這次的配置儼然如巨星演唱會了。”

“我聽說最大的贊助商是朝陽科技集團。”

“朝陽科技集團?哪個?”

“還能有哪個?每天出現在你我手機裡頭的那個巨無霸公司唄。”

“汪爸爸。”

“哈哈,神特麼的汪爸爸,人集團老總是女的,要叫也是汪媽媽。”

眾人嘻嘻哈哈地逗趣,蘇淺對完一遍臺詞,聽她們提到朝陽科技集團,不期然地就想起了汪朝雲。

為什麼汪朝雲會贊助一個小小的迎新晚會?

蘇淺心底莫名不安,然而,想起那天跟賀韋安通電話時,賀韋安語重心長地囑咐自己,讓自己多信任一點陸焰。

從跟林格談話裡,林格的意思也差不多。

蘇淺惴惴不安的心情稍微緩解。

負責統籌的學姐叫了一聲,“蘇淺,林悠揚,你們能過來一下嗎?咱們的節目是第九個,趁著現在不忙,找個空地再來一次。”

蘇淺按了按眉心,起身應了。

……

晚會現場佈置精美,乍一看像是來到了頒獎晚宴。

一樓是貴賓區,最前排是SVIP,擺放著七八張圓桌,供學校的主要領導和外頭的贊助商使用。

SVIP區後頭,緊挨著的便是特地從各個院系挑選出來的學生,類似啦啦隊的存在。

林格掃視一圈,嘴角一彎,笑著對陸焰說,“你們學校的迎新晚會真特別,猛一看我還以為自己來參加了什麼電視節頒獎晚會。”

陸焰面無表情地嗯了聲,沒多說。

“陸焰,前頭是朝陽科技集團的位置吧?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林格跟著他,穿過一溜人群,前方便是警戒線,以此區分幾個區域。

陸焰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認出了林格口中的熟人,集團下屬Z城分公司總經理宋中運。這人他見過幾次,在年會上,算是他媽的得力助手之一。

“宋總,那位是不是汪董的小公子啊。”

宋中運剛落座,身邊的秘書在他耳邊小聲提醒。

像這種級別的宴會,以宋中運的資歷,根本沒必要親自參加,但上頭交待了,聽上去還挺重視,宋中運不敢怠慢,親自過來參加。

聽下屬這麼一講,宋中運欠了欠身子,往後頭一看。

他立馬起身,秘書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秘書對著安保說了幾句,安保拉開警戒線,宋中運即刻應了上去,滿臉堆笑,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陸焰,也就省卻稱呼,只是打了招呼,寒暄幾句。

畢竟是有資歷的骨幹,待人接物不卑不亢。

林格問,“要不要去前頭坐著?看得清楚。”

陸焰濃眉微蹙,半晌,才嗯了聲。

等汪楚宴過來時,陸焰和林格已經在最前排就坐。

汪楚宴遠遠看了一眼,學校統共給集團留了兩張桌子的席位,一堆高管們擠在一桌,另一桌只有陸焰和林格兩個人。

陸焰不喜歡跟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汪楚宴心裡明鏡似的,只是他沒想到,一堆老狐狸一樣的高管,還挺縱容他。

汪楚宴跟林格通了話,進了貴賓區。

這次晚會,也有挑選一些新生作為啦啦隊成員,付瑤和周靜參加了舞蹈社,因為形象氣質好,被選□□,就在最前排。

周靜拋了拋手中的花球,扭頭對付瑤說,“你看見陸焰了嗎?跟他一起來的美女是誰?”

“不知道,沒見過。”

“他不是跟那個蘇學姐在一起嗎?哦對了,你上次跟我說,你媽媽偷偷去找過她,到底怎麼回事?”

“說不上來,我總感覺我媽媽怪怪的,尤其最近,我爸不是出差了嗎?我好幾次起來喝水,都看見她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偷偷掉眼淚。問了,她也搪塞。”

“你說,這個蘇學姐會不會跟你有——”

“有什麼?”

周靜訕訕一笑,“沒什麼。”

付瑤不耐煩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啊,一直藏著掖著好煩。”

“那我直說了。”周靜清了清嗓子,附耳過去,小聲說,“我總覺得那個蘇學姐跟你是不是有血緣關係,老實說,我第一次見她,我就覺得她跟你長得很像……”

付瑤沒做聲,周靜看到她的模樣,一時間也不敢出聲。

其實,這個猜測,在心頭萌生了好久,只是最近才顯露,前兩天她回家了一趟,大半夜的也不見媽媽人影,問了保姆李阿姨才得知,去了醫院。

沒病沒災,去醫院,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院。

付瑤上了心,昨天回去,她特地留了心,果不其然,半夜她媽媽又出去,付瑤打車跟著。

到了那個小醫院,付瑤瞧見媽媽進了病房,裡頭的老人正是蘇淺的阿婆。

上次的慰問活動也是,這麼一串聯想起來,付瑤心底的猜測越發清晰。

“瑤瑤,你……沒事吧?”

付瑤回神,搖搖頭,“我能有什麼事兒。”

周靜見狀,轉移了話題,“瑤瑤,跟陸焰在一起的那個女生看上去氣質好好,我瞧著她那身行頭,身家應該不匪。不知道他們倆什麼關係?”

付瑤不吭聲。

周靜:“看來,談戀愛是一回事,婚姻另當別論。我今天才知道陸焰家那麼牛比。朝陽科技集團的老總,是人親媽。搞笑的是,左宙還不自量力地在人面前瞎顯擺。”

拍了拍付瑤肩頭,周靜笑笑,“放下也好,我看那個蘇學姐跟陸焰在一起,最後也沒什麼好結果。這種家庭大都是利益關係,蘇淺家境不是挺差的嗎?爸爸入獄,聽說在監獄裡自殺了。”

付瑤一愣,“自殺?”

周靜點頭,“嗯,我聽一姐們說的。這種身家不清不白的女生,陸焰家能答應?”

周圍有別的系的女生,聽她們議論,好奇地往這邊瞄了一眼,付瑤扯了扯周靜,以眼神警示,“別說了。”

……

上一個節目是街舞,外頭霓虹燈閃爍,臨上場了,蘇淺心頭跟兜著一隻小兔一樣,怦怦直跳。

學姐安慰她,“別緊張,放輕鬆,聽說你在辯論賽那麼緊張的氛圍裡都侃侃而談,有條不紊。這種場合應該更不在話下。

蘇淺笑得敷衍,心說,術業有專攻,辯論賽那是她的專業,她當然不怕。話劇可不是。尤其想到陸焰可能在下頭,蘇淺更憂鬱了。

甩甩頭,想到陸焰對什麼都興趣缺缺,也許根本不會來看這種晚會,演出在即,蘇淺迫使自己放寬心。

哪知,剛上場,蘇淺就看見了陸焰。

不能怪她眼神好,實在是距離太近,人又太顯眼,想要忽略都困難。

他就坐在距離舞臺最近,視野最好的地方,十人台的圓桌上鋪著白色錦緞,水晶花瓶裡紅豔的玫瑰鮮豔欲滴。

蘇淺望過去時,他正擰開一瓶礦泉水,牌子是他慣常的那種,偌大的十人台,就只坐了他們三個。

蘇淺一臉懵逼,眨了眨眼睛,就見他單手撐著臉頰直勾勾地望著臺上,迷離閃爍的燈光下,那雙漆黑的眼瞳像是夜幕中的繁星,晶燦耀眼。

蘇淺脊背發涼,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一樣,身後的學姐拍了拍她,關切地問,“蘇淺,你還好吧?”

華麗繁瑣的長裙不算厚,可蘇淺的後背仍舊濕透。

她及其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小聲回她,“……沒事。”

學姐點頭,“那行,馬上該上場了,加油。”

蘇淺欲哭無淚,這回連強顏歡笑都擠不出來,輪到她的主場,蘇淺咬咬牙,硬著頭皮走向舞臺中央,儘量忽略陸焰的眼神。

“那個是蘇蘇?”簽紮了塊切好的蘋果放入口中,她問了句,身邊的倆人都沒搭腔。

林格扭頭一看,就見陸焰和汪楚宴不約而同地注視著舞臺正中央,神情格外專注。

又放了顆提子入口,林格雙手托腮笑道:“看不出來,蘇蘇胸前好有料。”林格側首問陸焰,“陸焰,手感好不好?”

陸焰愣了下沒開口,汪楚宴反而差點被剛入口的啤酒嗆死,“咳咳,林魔頭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怎麼什麼話都不避諱。”

“一邊去,大人說話小孩兒少插嘴。”

林格見汪楚宴靠過來,本能地出手推開他的腦袋。

汪楚宴一頭黑線:“……”

他有點後悔為什麼要把林格撈過來,簡直每天找虐,這人就不是個正常女人。

兩人只有湊在一起就鬥嘴個沒完,陸焰習以為常,他沒工夫更沒興趣理會他們說些什麼。

陸焰姿勢慵懶地往後一靠,指節輕輕叩著桌面,漆黑如墨的眼瞳定定地注視著舞臺中央的蘇淺。

中世紀宮廷風的長裙,一抹妖豔的紅,趁著她原本就白皙細緻的肌膚在燈光下散發著晶瑩的光芒,跟以往不同,烏黑柔亮的長髮做了冷燙處理,微微捲曲,為了符合人物形象,妝容也稍顯嫵媚,偏偏眼神卻意外的天真。

從很早以前就知道她特別適合紅色,而自己在給她拍照時,下意識就會準備紅色的裙子給她,每每裹著那抹妖豔的紅,都讓他生出別樣的情愫來。

就像是天生的尤物。

陸焰不知道自己腦海裡為什麼會突然冒著這樣的字眼。

屬於他的尤物,此時卻跟別人演繹著愛恨情仇。

真的……

很不爽!

微曲的指節握緊,泛白。

陸焰單手撐著桌面站直身子,林格停下跟汪楚宴的打鬧時,陸焰已經離開了貴賓區,邁開長腿朝舞臺走去。

第87章 八十七顆檸檬 …

劇情經過魔改,原本悲傷的愛情故事,變成了笑中帶淚的沙雕喜劇。

蘇淺像只提現木偶,面無表情地對著臺詞。

心神不寧,無法集中,期間出現了小錯誤,幸而劇情已經被魔改,下頭的觀眾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時傳來哈哈哈地爆笑聲。

蘇淺趁著扮演女僕的演員跟林悠揚搭戲時,餘光快速掃過台下。

誒?

為什麼台下只剩下林格和汪楚宴?

蘇淺懵了懵,這時,舞臺入場處傳來小小的騷動。

她下意識瞄了一眼,瞧見陸焰後,蘇淺瞬間石化,錯愕地瞪著他。

入口處的臺階鋪就著紅色的地毯,陸焰正抬腿登上臺階,他今天的衣著特別正式,嶄新筆挺的白襯衫,領口處是枚精緻的領結,一雙逆天長腿包裹在黑色的西服褲下,筆直有力,皮鞋跟西褲同色調,被打理得油光鋥亮纖塵不染。

以往順毛,這次額前的黑髮也被盡數朝後梳攏,白皙光潔的額頭隱沒在光影間,沒了碎發的遮擋,漆黑幽深的眼瞳便完全坦露,分為迷人。

蘇淺很少見他這麼打扮,這副模樣簡直帥得一比,蘇斷腿。

視線跟他交匯時,就見他嘴角牽著抹淺淺的笑意,深邃的烏瞳也跟著彎了彎,笑意直直撞進心坎兒。

如果是平時,蘇淺一定被這種笑容勾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

可現在……

她除了頭髮炸裂,實在生不出旖旎的情緒來。

陸焰的佔有欲強悍到什麼程度,蘇淺再清楚不過。

更別說,這回是她理虧,沒能好好跟他開誠佈公。

怎麼辦?怎麼辦?

眼瞅著他慢條細理地登上臺階,步伐優雅得像是中世紀的貴族。

蘇淺心頭小鹿亂撞的同時,擔憂的情緒也炸裂開來。

一旁有人前去阻攔,被他伸手隔開。

目前劇情正進行到關鍵時刻。

被發現的茱麗葉,正籌畫著跟羅密歐私奔。

這場戲原本設計的是個擁抱,改動後,則變成了吻手背。

林悠揚在那頭說完臺詞,朝她伸出手掌。

蘇淺盯著林悠揚的手掌犯了愁,久久沒能配合。

臺上功放著背景音樂,略顯憂傷,林悠揚的聲音隱沒在背景音樂中,小聲提醒她,“蘇淺。”

蘇淺回神,沒看林悠揚,視線落在陸焰來的方向,就見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正勾著領結,稍微施力,領結被扯開。

他看也不看,直接將領結丟在一旁。

蘇淺往他臉上瞧去時,方才的那抹笑意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初見時的冷漠。

蘇淺心頭一緊,生怕陸焰在晚會上鬧出什麼不愉快來,她一點都不想因為這件事在Z大變成“名人。”

這會兒,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被反復蒸烤,台下已經有不少人懵逼地關注著不同尋常的動向。

蘇淺急得不行,忽而靈光一閃,在陸焰距離自己一步之遙,蘇淺當機立斷地迎了上去,她擋在面前,成功阻止了陸焰的腳步。

陸焰被迫停下腳步,低頭看她。

蘇淺咬咬牙,心一橫,雙手揪住他的襯衫,將臉孔埋在他懷裡,撒嬌道:“路易士,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陸焰:“……”

林悠揚:“……”

她戴著耳麥,聲音從功放設備裡穿出,又甜又糯。

陸焰錯愕地緊盯著她,察覺到懷裡的女孩子在自己的心口處蹭了蹭,雙手環著自己的腰間時,不著痕跡地掐了他一下,聲音越發甜膩,“我、我只喜歡你一個,可你好冷漠好壞,我就想著隨意找個男人,讓你傷心讓你難受,我想要知道你會不會放下身段過來找我……”

從自己懷裡抬頭時,陸焰注意到她明媚的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央求。

這是……什麼意思?

蘇淺沒空理會他的蒙圈,她很賣力地圓故事,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回蕩在舞臺上,“果然,你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陸焰:“……”

“路易士,我……唔……”

話音未落,被他掐住下巴,低頭狠狠吻住。

猝不及防地吻令蘇淺暈了頭,杏眸圓睜直愣愣地死盯著他,他的眼睛色澤很深,冷冷清清的不帶一絲溫度,吻得卻又極端煽情。

跟他在一起這麼久,這人熟知自己身上所有的敏.感點,每次都要將她折騰得恨不得哭著求饒。

可那是在兩人獨處的空間,這會兒一票師生在場,臺上還有其他人,蘇淺萬萬沒想到他會真的不管不顧地在這裡親她。

應該……很生氣吧?

她已經分不清是惱是羞還是什麼,被他掐著下巴親了一會兒,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大腦中一片空白。

深思昏昧間,腳下一輕,她被他提起來像是扛麻袋一樣扛在肩頭。

蘇淺:“……”

後來的事情,蘇淺實在不願意回想,被陸焰扛在肩頭下了舞臺,徑直走向車子,乾淨俐落地就將她丟進了車後座。

……

蘇淺在車裡醒來時,渾身酸軟得不行,揉了揉模糊的雙眼,卻沒見到陸焰的身影。

不算寬闊空間,四處飄蕩著曖昧的氣息,似乎在提醒她剛才的不可描述與放縱,蘇淺臉上火辣辣的,攥緊身上的襯衫,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車頂燈散發著暖黃的光芒,蘇淺低頭瞧了一眼,她的演出服已經被撕破,慘不忍睹地掛在副駕駛車座上。

蘇淺只看了一眼,飛快地扯過來,做賊心虛一樣塞在車座底下,不敢再看。

“陸焰?”

沒人回應。

蘇淺又喊了幾次,也不見陸焰人,她有點慌了,這會兒也沒別的可穿,只有身上蓋著的屬於陸焰的襯衫。

蘇淺穿好襯衫,扣緊紐扣,推開車門下了車。

山間風涼,一陣小風襲過,蘇淺下意識地攏了攏襯衫,幸好這種荒郊野外沒什麼人,不然剛才那一幕簡直丟死人了。

蘇淺心臟突突直跳,山間的風打著旋兒呼嘯而過,蘇淺心下發虛,四下尋找中,總算在一棵松樹前瞧見了陸焰。

她捏著襯衫下擺,加快腳步,陸焰抽了根煙,煙蒂熄滅時,聽到她在叫自己,聲音隱隱發抖。

陸焰微微一怔,下一刻,女孩子一頭撞進自己懷裡,細白的手指揪著他的T恤,小聲抱怨,“我以為你自己走掉了。”

他單手按在她腦後,將她按在自己心口處,輕笑間,胸膛微微震動,他低頭調侃她,“我能去哪兒?就算走,我也會帶著你一起,嗯?”

什麼呀。

蘇淺紅著臉,卻沒有反駁,過了一會兒,蘇淺問他,“陸焰,你跟你父母——”

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怎樣?”

“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麼交易?他們會不會對你——”

陸焰輕輕說,“別擔心。”

簡單的幾個字,看來是不想多說,蘇淺仰頭看向他,察覺到她的目光,陸焰掐著她的下巴,低頭吻她,溫柔的吻像是柔和的風,蕩漾在她心裡。

他在她唇上呢喃,嗓音低啞惑人,“你什麼都不用怕,只需要留在我身邊喜歡我,愛我,懂麼?”

這裡沒人,蘇淺便拋卻了所有的矜持,踮起腳尖,熱烈的回應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察覺到襯衫下擺被他修長的手指勾起,蘇淺臉上發燙,心跳紊亂,伸手按住他作亂的手指,羞赧地朝他搖搖頭,“我不行了。”

陸焰沒理會,烏黑深邃的眼瞳靜靜注視著她,蘇淺所有的抗議都消失在他蕩漾的眼波裡,她別過臉頰,雙眼緊閉,沉浸在這放縱的夜晚。

意識再次清醒時,依舊是在車上,她被他緊緊抱在懷裡,他睡得很熟,退卻了冷漠,多了幾分恬靜。

蘇淺將臉頰貼在他心口處,聆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濃郁的幸福感縈繞在心頭。

手指勾著自己頸間的項鍊,蘇淺眉眼彎彎,趴在他懷裡,在他唇上輕啄一口,“陸焰。”

他蹙了蹙眉,眼皮沒抬,漫不經心應了聲。

她又使壞地啄了一口,他抬手將她按在懷裡,嗓音微啞,“乖,別鬧。”

她不死心,一番聊騷後,被他反手按在車座上。

蘇淺躺倒在車座上,笑靨如花地凝視著他,陸焰伸手捏著她的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因為沒睡醒,深邃的烏瞳懨懨的,霧濛濛一片。

“陸焰。”

她抬手摩挲著他的臉頰,在他低頭吻她時,她俏皮地躲開。

“不困?”他直勾勾地注視著她,去中控台摸安全套,蘇淺忙捉住他的手腕,嗔道,“你別又來了。”

他看著她輕笑,蘇淺怔怔望著他,心想,他笑起來真好看,這樣的笑容她想要珍藏一輩子。

“陸焰。”

這麼想著,她又叫了他一聲。

“嗯?”這回,他應了她。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在我心裡。”她的聲音很低,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下,陸焰啞著嗓音問她,“在你心裡怎樣?”

蘇淺像是不好意思,她沒說,他也沒催促,耐心十足地等待著。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車窗滲入,陸焰捏著她的下巴,低頭鎖著她明媚的眼睛,“在你心裡怎樣?嗯?”

素白的十指陷入真皮座椅,蘇淺咬住嘴唇,片刻後,她低聲回他,“在我心裡,喜歡和愛,意思是一樣的。”

陸焰聞言,怔了幾秒,很快便領悟到她的意思。

上次在遊樂場,懷裡的女孩子環在他頸肩處,難得不躲不藏,熱烈地跟自己表白,至今都讓他記憶深刻。

這會兒聽她這麼說,陸焰垂眸靜默了會兒,伏在她馨香的發間輕笑出聲。

蘇淺沒想到自己正兒八經地表白一回,還被嘲笑了,她羞惱地捶了他一下,氣鼓鼓地問,“你笑什麼?”

陸焰雙手撐在她兩側,垂眸看向她,蘇淺別過臉不理他,被他捏著下巴強行扳過臉頰。

“喂,一定要這麼驕傲?嗯?”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蘇淺臉上一熱,想要掙扎,沒能掙開,重新被他抱緊,許久後,她聽到他在自己耳邊低喃,“蘇淺,我喜歡你的驕傲。”

第88章 正文完 …

十一長假,蘇淺帶著陸焰去醫院看望阿婆,程老太狀態好了些,沒再拉著陸焰叫禮禮。

蘇知禮自殺的事情,蘇淺一直沒跟阿婆提及,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慶倖著阿婆混沌的狀態,至少不用面對殘酷的真相。

連續幾天待在醫院,程老太總算不再叫錯名字,蘇淺發現,阿婆似乎很喜歡陸焰,從一開始認不得他,慢慢的,會在陸焰過來時,拉著他的手,親昵地叫“焰焰。”

阿婆最愛的便是豆沙糕,老人家這時候像小孩子一樣心思單純,每當陸焰過來,老人獻寶一樣拿出豆沙糕,塞給陸焰。

蘇淺知道陸焰是不喜歡這些東西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慣常都不可一世的某人,竟然很乖巧地坐在阿婆的牀頭,安安靜靜地吃著她塞給的豆沙糕。

護工劉阿姨笑著說,“老太太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小陸每次過來,老太太提前就準備好了豆沙糕。這孩子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沒想到還挺細心。”

“細心?”

劉阿姨放下洗好的水果,笑著回應,“是啊,前天下午他過來時,老太太嚷著要給我講故事。你也知道,老太太每次講故事,都長篇大論的,我那會兒正忙著洗衣服,小陸過來後,陪著老太太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蘇淺怔然地凝視著陸焰的背影,他正蹲在阿婆跟前,手裡拿著一條雪白的毛巾幫阿婆擦拭著手心,動作笨拙卻不失溫柔。

阿婆滔滔不絕地跟他講著什麼,蘇淺聽著像是兒時聽了無數遍的故事,可他沒有敷衍,側耳傾聽,偶爾跟阿婆簡單地交流著,不見半分心煩。

蘇淺眼眶一紅,眼底浮起淡淡的霧氣。

晚上回去,天空飄起了小雨,醫院位置偏僻,離Z大不近,出了門便是停在門口的黑色邁巴赫。

司機拉開後門時,蘇淺拽著陸焰的手指。

陸焰回頭,茫然地看向她。

素白的手指勾著他的手指,蘇淺眨去眼底氤氳的水霧,沖他笑笑,“陸焰,我們去做公車好不好?”

陸焰靜靜注視著她,沒作聲。

視線跟她交匯,他示意司機先走,司機臨走前遞了把傘給他。

雨天路滑,視線不好。

老城區,路燈昏暗,地面年久失修,坑坑窪窪。

陸焰撐著傘,另一只手捉住她的小手。

透明的指尖輕輕剮蹭著他的掌心,令人心癢難撓,陸焰捉住她的指尖輕輕一扯,將她帶入懷裡。

黑色的雨傘下,蘇淺仰頭看他,笑容很甜,眼圈卻不自禁犯了紅。

陸焰打量了她幾秒,手指碰了碰她眼角的小淚痣,濃黑的眉微蹙,輕聲問她,“哭什麼?”

“沒哭啊。”

修長的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晶瑩,他輕笑,“這是什麼?”

蘇淺調皮地彎彎眼睛,“可能是雨水。”

小雨打濕了女孩子的長髮,月白色的連衣裙也被濕潤的長髮浸透。

陸焰伸手摸上她細緻的粉頰,默默注視了她一會兒,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晶瑩。

蘇淺沒動,任由他輾轉地流連在她眼角處。

想要止住的眼淚此刻卻像是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以前總是被爸爸警戒,幸福像是虛幻的泡泡,美麗夢幻,卻一戳即破。

她時常警示自己,不要輕易陷入虛幻的假像,以免落得心神具碎。

可這會兒,不管是真也好,是夢也好。

這種不切實際的幸福,她只想毫無保留地緊緊握在手中。

“陸焰。”

“嗯?”

“豆沙糕好吃嗎?”

他愣了一秒,才說,“好吃。”

蘇淺手指勾著他T恤,“騙人。”他沒吭聲,她又說,“你那麼挑剔,上次在西餐廳五星大廚做的蛋糕你都沒吃幾口。”

“所以?”

“因為是阿婆給的不好拒絕,對嗎?”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半晌,她低聲說,“陸焰,你沒必要委屈自己吃不喜歡的東西。”

“不委屈。”

他嘴角牽了抹笑意,這會兒雨小,他乾脆收了雨傘,好一會兒,他說,“阿婆喜歡我。”頓了頓,他目光游離在外,似是不在意地添了句,“真心實意。”

明明是很淡的語氣,蘇淺卻聽出了幾分心酸。從賀韋安那裡,從林格和汪楚宴那裡,多少知道一些他家的事情。

偌大的別墅,裝飾得金碧輝煌,於他而言,卻像是一座華麗的囚籠。

蘇淺傾身抱著他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陸焰錯愕地盯著她,夜風吹起她的長髮,她歪歪頭,明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喜歡你,真心實意。”

……

期末考來臨,蘇淺忙得焦頭爛額,系裡的教授出了名的嚴苛,年年都有不少因為掛科而不能順利畢業學生,末了,不得不重修學分。

蘇淺不敢怠慢,跟兼職的家庭請了假,每天三點一線地奔波在餐廳,宿舍與圖書館,連帶著跟陸焰見面的機會都少了許多。

大學不比高中,尤其是全國拔尖的高等學府,這裡聚集了全國各地的精英,高中時,蘇淺覺得自己勉強算個學霸。

上了大學後,才漸漸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高中憑藉著努力可以達到的高度,到了大學反而沒那麼容易。

大二後,隨著課程的增加,蘇淺漸漸力不從心。

尤其臨近期末,有時候來不及吃飯,下了課蘇淺打了開水,就直奔圖書館。

陸焰到圖書館自習室時,蘇淺正低頭奮筆疾書做著筆記,自習室很靜,隨處可聞的是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

陸焰手裡拎著一只精緻的保溫飯盒,櫻花粉,上頭畫著一只憨態可掬的貓咪。

蘇淺聽到腳步聲才抬頭,陸焰已經在她面前站定。

蘇淺筆尖一頓,抬頭呆呆地望著他,他的表情冷冷清清,嘴角卻勾了抹淺笑,也不出聲,就站在那裡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大冷的天,這人裡頭只穿了件紅白相間的短袖,外頭是件過膝黑色派克服,敞著懷,絲毫不懼酷寒。

蘇淺心虛地乾笑兩聲,放下筆,小小聲問他,“你怎麼在這裡?”

白皙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櫻花粉飯盒,他居高臨下地看向她,漫不經心反問,“你說呢?”

蘇淺:“……”

說起來,最近一直沒能跟他一起吃飯,別說一起吃飯,她覺著好久沒去過餐廳吃晚飯了。

蘇淺自知理虧,手指勾著他的小指,她可憐巴巴地望向他,“我不是故意忽略你,我最近要考試了,所以比較忙。”

“是麼?”

他點點頭,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表現得十分善解人意。

“對不起嘛。”她趴在他耳邊,討好般地低聲道歉,並信誓旦旦地承諾,“等我考完試,我補償你——”

陸焰單手撐著臉頰,手指抵著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嗯?怎麼補償?”

蘇淺瞧見他暗示性的眼神,頓時紅了臉。

算了,不能跟他提補償,鬼知道他每次多麼過分。

她將注意力重新放在複習上,卻被他捉住手腕,蘇淺眼睜睜地看著自個兒的筆被奪走。

他指尖點了點飯盒,語氣很輕卻不容置疑,“先吃飯。”

自習室是不適合吃東西的,蘇淺知道在這上頭絕對不要跟他反抗,乖乖的聽從他的建議,出了自習室,來到走廊盡頭的窗邊。

三層的飯盒裡,葷素搭配完美,最上頭還有一些堅果。瞧著菜色,是出自他家大廚之手沒錯。

“吃啊。”

陸焰背抵著牆壁,下巴抬了抬,示意她趁熱吃。

飯菜應該是剛出爐,熱氣騰騰,怕燙到她,他拿過筷子先嘗了下溫度,這才遞給她,“張嘴。”

蘇淺眼眶微微發脹,最近面對他時,總是很沒出息,動不動就想要掉眼淚,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她。

她用力眨眨眼睛,眨去眼底的水霧,低垂著眼眸,幾秒後,她湊過去咬過蟹黃包。

蟹黃包的湯汁滿口溢香,她一口吃不下一顆,有湯汁留在唇角。

蘇淺下意識去找紙巾,陸焰已經伸出一指抿過她嘴角的湯汁,動作無比自然。

“愣什麼?飯菜要涼了。”他沒注意她複雜的情緒,又去幫她剝蝦。

果然沒做過這種事情,笨拙的要命。

可蘇淺心頭卻暖洋洋的,安安靜靜地依偎在他身邊,耐心等待著。

這會兒,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高中。

記得高中時,西分的飯菜實在難以入口,學校又不許學生出去吃,於是,住在附近的許多學生家長,每到中午就集聚在校門口。

一只只形狀各異的飯盒被送進來,高三忙碌,有的學生來不及去教室,就在門口匆匆巴拉幾口。

家長在外頭殷殷叮嚀,學生們一邊巴拉著飯菜,一邊不耐煩地嘟囔著。

她趴在教室視窗,怔然地望著他們,心裡一邊羡慕著,一邊又暗自神傷。

有人說,這便是所謂的甜蜜的負擔,可她連負擔的資格都沒有。

而現下,陸焰為她這麼做,她只覺得胸口處充斥著濃得化不開的甜蜜,緊緊纏繞著她。

“陸焰。”

等他戴著一次性手套剝好幾只大蝦,蘇淺叫住他。

陸焰懶洋洋地掀起眼皮,輕飄飄地嗯了聲。

“我有點冷。”她將飯盒放在窗臺上,眼巴巴地望著他。

陸焰愣了下,黑漆漆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

她伸出十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偏頭微笑,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幫我暖嗎?”

陸焰輕笑一聲,拉開派克服,“過來。”

她當即撲過去,雙手毫不猶豫地就貼在他心口處。

一到冬天,她就手腳冰涼,恨不得變身僵蟲,可他卻像一顆火球,暖暖的,讓人留戀。

黑色派克服將她包裹在懷裡,蘇淺耳朵貼在他心口處,規律的心跳傳入耳膜,她在他心口處輕輕蹭了蹭。

兩人旁若無人的擁抱,良久,蘇淺聽到他微啞的聲音在自個兒頭頂響起,“喂,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

“什麼事?”

“跟我住啊。”

蘇淺呼吸一窒,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不是第一次跟自己提這件事,每次都被她搪塞,以為他不會再提,沒想到……

“阿婆不是不喜歡住在醫院麼?與其四處找房子,不如跟我住,嗯?”

蘇淺沒做聲,陸焰伸手按在她腦後,不緊不慢地說道,“阿婆年紀大,經不起折騰。房子就在學校附近,方便照料,你也不用每週辛苦奔波,這樣不好麼?”

理智上清楚,他字字珠璣,不管從哪方面都是最優選擇,可是跟他同居這種事……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陸焰低頭在她發心處親了親,低笑一聲,“矜持什麼?你就算不搬過來,不也把我睡了,嗯?”

蘇淺一頭黑線:“……”究竟是誰睡誰啊?!

她氣哼哼地想要反駁,他打斷她,低啞的嗓音充滿了調笑,“放心,不會天天睡你,嗯?”

蘇淺羞惱得要命,一拳捶上他的胸口,對於他真真假假的玩笑話,她被氣得沒脾氣。

仔細考慮下來,他的提議確實是最優方案。

蘇淺咬著嘴唇猶豫了片刻,才低低回道:“那我付給你租金。”

“喂,將來我們結婚了,你也要跟我分得清楚明瞭麼?”

蘇淺微僵,目瞪口呆地盯著他,語氣怪異地重複,“結、結婚?”

陸焰掐著她的下巴抬高,目光沉沉地注視著她,嗓音喑啞,“我很矜貴的,不給人隨便白.嫖,你想始亂終棄?”

蘇淺;“……”

末了,關於結婚的事情他們沒再談論,畢竟太過遙遠,可蘇淺深刻領悟到了一件亙古不變的事實。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確實不是天天睡,只不過是夜夜睡而已。

寒假時,蘇淺跟著程老太搬入了陸焰在學校門口買的房子,雖然陸焰不需要,可蘇淺堅持付費,陸焰沒轍,只好由著她。

程老太的病情穩住後,蘇淺特地請了護工劉阿姨過來照料,一來熟諗,二來放心。

原本西西一直由森迪照料,放假時,也被陸焰接了過來。

程老太很喜歡養貓,每天抱著西西愛不釋手,有了事情做,程老太比以往安靜了許多。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間便到了年關。

劉阿姨的家在郊區,大過年的,人自然不方便逗留在這裡,蘇淺給人放了假,因為劉阿姨一直兢兢業業,將程老太照料的很好,蘇淺還額外給她包了一個紅包。

祭灶節那天,陸焰開車帶著他們去超市採購年貨。

長這麼大,陸焰還是第一次採購年貨,他推著購物車跟在蘇淺和程老太身後,程老太很愛西西,走哪兒都要抱著,傲嬌的西西在程老太懷裡很溫順,不時地打著呼嚕。

超市里人頭攢動,前來購買年貨的如過江之鯽,陸焰好奇地左顧右盼,瞧見蘇淺在果蔬區認真地挑選著。

他買東西向來簡單粗暴,在蘇淺挑選的檔口,不時有售貨員過來跟他推薦年貨,陸焰想了想,也不管合不合適,一一應允。

等蘇淺買完回來,就見陸焰已經裝滿了兩輛購物車,蘇淺錯愕地瞪著他,頓時語塞。

一個小時後,挑了些必備用品,然後去結帳。

大過年的,結帳的隊伍排的老長。

程老太逛了許久,有些困頓,蘇淺只好讓陸焰帶著她跟西西先去車庫,自個兒留著。

結完賬,蘇淺推著購物車往電梯口走去。

她沒想到會在電梯裡遇到蘇眉一家三口。

蘇淺愣了下,怔然地望著他們,他們好像剛從樓上下來,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瞧上去應該是衣服一類。

蘇淺覺著好笑,緣分這種事真是奇怪,偌大的Z城,偏偏總是能夠相遇。

她沒正眼看蘇眉,目不斜視地按了電梯。

倒是付瑤先跟她打了招呼,笑容裡透著遮不住的敷衍,蘇淺輕輕點頭,報以一笑以示禮貌。

電梯停在負一樓時,陸焰就等在電梯口。

瞧見裡頭的情景,陸焰微微一怔,濃黑的眉不著痕跡地蹙了下,很快便舒展開來。

他邁開長腿過去,從蘇淺手裡接手購物車,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心,“走了。”

“嗯。”

蘇淺應了聲,乖巧地跟在他身後。

車子就停靠在不遠處,東西多,拎起來實在不便,購物車又不能離開這個區域。

陸焰將東西移下,扭頭叮囑她,“乖乖在這裡等我,我開車過來。”

“好。”

目送他離去時,蘇淺下意識瞥了一眼蘇眉。

他們的東西也不少,付行知帶著付瑤去開車時,蘇眉自告奮勇地留了下來。

這邊沒人,兩人距離不遠,如果是以前,蘇淺肯定受不了,即便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內心必然難受的不行。

可跟陸焰在一起後,他用他全副身心寵著她,她年少時缺失的東西,像是一點一點被補全。

這會兒再遇到蘇眉,連蘇淺都詫異著她竟然已經逐漸看淡,不會在意。

“淺淺。”

蘇眉飛快地看了一眼周圍,確定付瑤他們走遠,她才敢靠近蘇淺。

蘇淺沒理會,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

蘇眉說,“我剛才看見了阿媽。”她潤了潤嘴唇,表情惶惑不安,勉強一笑,“她的狀態好了不少,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

“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阿婆面前。”蘇淺適時打斷她,語氣淡漠如常,沒有起伏,就像是在面對好不熟知的陌生人。

蘇眉鼻頭一酸,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蘇淺平視著遠方,沒看她,等她低聲抽噎了一會兒,蘇淺認真嚴肅地重申,“你好好過你的日子,我不去打攪你,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她停頓了下,忽略蘇眉哀傷的眼神,她微微一笑,“爸爸自殺時,我在幫他整理遺物時,才知道了你們的事情。這些年,阿婆一直對我說,讓我不要恨你。起初我不明白,看了那些東西才知道。”

她輕歎一口氣,目光幽幽地望著蘇眉,“或許,阿婆覺得對你有愧吧?阿婆不怪你,我也不怪你。你以後好好過自個兒的生活,至於以前的事情,就忘了吧。”

後來說了些什麼,蘇眉什麼都沒聽進去,蘇淺似乎也無意跟她多說,不多時,陸焰將車子開了過來,停在一邊下了車。

蘇淺轉身朝陸焰走去,蘇眉抹了抹眼淚,怯怯地叫住她,“淺淺。”

蘇淺聞言,腳下一頓,沒回頭。

爾後,她聽到蘇眉在身後懦懦地問她,“你現在幸福嗎?”

幸福嗎?

她不知道該怎麼定義這兩個字。

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會恨,會怨,會心酸。

可經歷了太多事情,關於阿婆,關於爸爸那段不正常的愛戀,以及跟陸焰相遇後每天憧憬著心的生活。

這些疊加起來,遠比去怨懟著生活容易得多。

放過別人的時候,何嘗不是放過自己。

蘇淺垂眸沉默了片刻,等陸焰離自己越來越近,蘇淺回頭看向蘇眉,沖她點頭微笑,“嗯,很幸福。”

……

今年除夕下了場雪,溫度驟降,冷呵呵的。

蘇淺將花園裡的盆栽一一地挪至室內,以免受到酷寒的親蝕。

客廳的電視播放著春晚,程老太抱著西西窩在沙發上,蘇淺將最後一盆月季搬入室內時,餘光一掃,就見一人一貓從沙發上滑落,睡著了。

蘇淺失笑了下,拿過一旁的毯子幫程老太掖好。

遙控器還在程老太手裡握著,蘇淺去拿,手機震了震,蘇淺將遙控器放在茶几上,隨手拿過手機。

接了電話,便聽到陸焰微啞的嗓音回蕩在耳邊,“喂,有沒有想我?”

幾天前,他出了國,聽上去應該是回家了一趟,他沒具體說,只是讓她不要擔心。

大過年的,不回家確實不像話,尤其像他們那種龐大的家族。

客廳陽臺是一整面落地窗,外頭飄著雪花,蘇淺握著手機趴在落地窗前,傲嬌地回他,“你先說我才說。”

陸焰在手機那頭低笑,他每次這樣笑,都讓她心神搖曳。

“說麼?”她手指摳著才貼好地窗花,低聲問他。

“說什麼?”

蘇淺咬咬牙,不想跟他搭話。

過了一會兒,他問,“蘇淺,雪好看麼?”

“好看。”她順口就答,意識到什麼,她驚了驚,“誒?你怎麼知道——”

“出來一下。”

“?”

“我在門外。”

雪下了一天,踩在腳下咯吱作響,蘇淺隨便撈了件羽絨服套上,便出了門。

社區裡燈光不足,隔著幾米遠便是一盞八角宮燈,過年時,Z城反而空曠了不少,這個社區唉新區,原本就住人不多,這幾天更是少了泰半。

夜深人靜,蘇淺也沒空關注形象,裹著羽絨服沒走多久,便瞧見了陸焰。

他蹲在社區的休閒廣場,正在堆雪人。

兩只個頭不高的雪人已初步成形,蘇淺的視線定定地落在他身上,黑色派克服在雪地裡尤為明顯,他這人怕熱,穿衣服向來都是敞著,這會兒可能嫌熱,他拍好雪人時,隨手脫下了派克服丟在一邊。

裡頭是件煙灰色半高領羊絨衫,袖子也被他捋了上去。

蘇淺正發懵間,陸焰像是察覺到腳步聲,他驀然回頭,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交匯在一起。

靜默地對視幾秒,陸焰朝她勾勾手指,黑漆漆的眼睛彎了抹淺淺的弧度,啞聲道,“過來。”

蘇淺眼眶微酸發燙,她吸了吸鼻子,站在原地不動,腳尖踢了踢積雪,她甕聲甕氣地回他,“你為什麼不過來?”

陸焰挑眉,輕笑一聲,嗓音很輕,“你確定?”

蘇淺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邁開長腿朝她走來。

單手扣著她的後腦勺,他低頭重重吻住她,蘇淺心頭一蕩,想念的情緒大於一切,拋棄矜持,她踮起腳尖,仰起頭熱烈的回應著他。

察覺到她的主動,陸焰微怔幾秒,旋即在她唇上低笑出聲。

蘇淺頓時黑了臉,沒想到在這種時刻,他竟然還能笑出來。

她氣呼呼地推搡著他,沒能推開,被翻了個身,從身後攔腰抱緊她。

雪夜安靜,除了雪花簌簌的聲音,便是兩人紊亂的心跳。

“喂,想不想我?”

他低頭貼近她的耳邊,嗓音因為方才的親吻,變得沙啞異常。

“……”

“想不想,嗯?”他吻在她耳後。

她縮了縮脖子,低低地嗯了聲。

“嗯什麼?”

“一般。”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掐著她的下巴,扳過來,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戲謔地笑,“給你個機會重新作答。”

蘇淺疼得驚呼一聲,羞惱地嬌嗔,“你為什麼不先——”

“我愛你。”

蘇淺被噎住了。

陸焰雙手收緊,牢牢箍著她的細腰,在她發懵間,他垂眸,低啞地在她耳邊呢喃,“這個誠意夠不夠,嗯?”

蘇淺啞口無言。

他說完,轉而問她,“你呢?你的誠意是什麼?”

於是,他沒等她回答,他自個兒便替她做主,身體力行地收取了來自她的“誠意”。

……

大年初一那天,蘇淺早早就爬起來,陸焰昨夜回來的晚,又折騰了大半夜,這會兒正睡得香甜。

蘇淺雖然也累得快散架,可是顧及著阿婆,不得不拖著疲憊的身子起牀做早餐。

大年初一時興吃餃子,蘇淺昨天便捏好了餃子,放入冷凍室,今天只需要拿出來煮好便是。

餃子才下鍋,陸焰便醒了,他有嚴重的起牀氣,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洗澡。

蘇淺將餃子撈出來,這時,門鈴響了。

蘇淺愣了愣,大過年的,誰會過來?

她關掉燃氣灶,去開門。

門口站著三個男人,蘇淺確信自己沒見過。

為首的男人較為年長,因為皮相很好,保養又得體,很難猜測到他的真實年紀,蘇淺約莫著他最多也就五十歲上下。

“你好。”

男人倒是先開口,聲音不徐不疾,禮貌有加,也許是過於儒雅的模樣,特別容易引起好感。

蘇淺忙回應,回完,她問,“請問您找誰?”

“陸焰在嗎?”

蘇淺怔了下,下意識回了聲,“您是?”

男人微微一笑,沒回答她的問題,他眼神示意身後的助理,助理遞過來三只紅包,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很豐厚。

“新年快樂。”

蘇淺盯著三只巨型紅包愣了半晌。

陸焰從樓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男人,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他下了樓,將毛巾丟在沙發上,徑直走向門邊。

助理見蘇淺沒接紅包,轉而將紅包遞給陸焰,姿態恭敬有加。

陸焰單手攬在蘇淺的肩頭,將她扣在懷裡。

男人面上不動聲色,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容。

陸焰睨了一眼紅包,片刻後,他漫不經心地接了過來。

助理長長舒了口氣,後退了幾步。

蘇淺這會兒再遲鈍,也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兒,悄悄打量著門口的男人,男人沒關注他,視線落在陸焰身上,良久後,他笑著說,“過兩天回來一趟。”

陸焰沒吭聲,男人也不惱,跟助理吩咐了幾句,便優雅轉身。

下了臺階,男人忽而回頭,視線從蘇淺身上掃過,眼睛卻盯著陸焰,“帶上你的小女朋友。”

夜半時分,蘇淺從噩夢中驚醒,她下意識地往陸焰懷裡靠了靠,動作重了些,陸焰被她吵醒。

拍開小夜燈,就見她驚魂未定地盯著自己,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陸焰所有的睡意全都煙消雲散,伸出手指擦掉她的眼淚,聲音因為睡意略顯沙啞,“為什麼哭?”

“沒哭。”

“做夢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

他低笑,問她,“做了什麼夢?”

蘇淺搖搖頭,不想說。陸焰坐直身子,單手箍著她的細腰,將她勾了過來。

她一直不說話,他也沒問。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陸焰抱緊她,下巴抵在她肩頭,“蘇淺,你不用怕,相信我,嗯?”

他沒有具體說,她卻懂了。

臨睡前,她依偎在他懷裡,小夜燈暗下來時,蘇淺勾著他的小指,聲音很低,“陸焰。”

“嗯?”

“有沒有我能做的事情?”她一本正經地問他,“為了你,我也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啊。”

她欣喜了下,從他懷裡抬頭,“是什麼?”

陸焰單手橫過她的肩頭,將她扣在心口處,蘇淺手心按過去,就聽他低啞地笑道:“留在我身邊愛我一輩子,能做到麼?”

後來,蘇淺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的事情寥寥無幾,而他卻一直在默默地付出著,為他們不甚明朗的未來精打細算。

蘇淺想起,他當時又問了句:“能麼?”

她沒正面,末了,用實際行動作出了最佳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