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發佈時間: 2024-09-09 14:3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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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玄天門之九

宋鬆堅持留在玄天門當這個掌門人,林誠給了他面子,私下裡却吩咐了所有人對他倍加苛責。

他身爲掌門,却沒有任何實權。領的靈石靈草比一般弟子還要少,穿的衣衫都是縫縫補補。好在他天賦絕佳,饒是如此,仍舊不斷精進。一開始他還會和林誠起衝突,玄成給他留下的人都暗示他,要忍,以他的天資,總有一天能超過林誠。

他一直沒和宋茜完婚,因爲林誠說宋茜的資質,配不上身爲掌門的他。

林誠將宋茜降爲雜役,每日打掃玄天門。宋鬆想要找林誠理論,所有人却都拉住了他,告訴他,忍,要忍。

一忍二十年,他以爲自己會越發痛苦,然而怪异的是,人的底綫似乎是一降再降。

一開始林誠讓他跪著擦他房間的地板,他想要拔劍,然而忍了二十年,林誠讓他舔他的鞋底,他都覺得,似乎幷不是那麽不可忍耐?

他被林誠羞辱,被林誠虐打,等虐打之後又恭恭敬敬讓他當著掌門,給一棒給一顆甜棗,他只需要聽話,一切都很好。

於是一切一切彷彿都成了習慣。

宋茜哭著問他,爲什麽不拔劍,爲什麽要忍。他就拉著宋茜的手,彷彿是告訴自己,要忍。

忍到他比他强,忍到他能殺他。

看著宋鬆一天天沉默,一天天失去了過去的銳氣,蘇清漪和秦子忱都皺起眉頭來。

「劍修沒有忍這個字,」秦子忱眼裡有了擔心:「林誠這樣做,是爲了毀了他的道心。」

一個劍修的道心,就是要學會拔劍,林誠一點點磨掉宋鬆的銳氣,一年,十年,一百年,宋鬆一忍再忍,總有一天,他會發現,忍耐一件習慣的事。

「那如果是你呢?」蘇清漪轉頭看他,不由得笑出聲來:「峰主在他的位置,就能拔劍了嗎?」

秦子忱沉默不言,在蘇清漪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開口:「拔劍。」

蘇清漪豁然抬頭,秦子忱眉目淡然:「五十年前,我以爲我可以不拔劍。然而後來我却知道,劍修之路,除了拔劍,無路可走。既已修道,哪裡還能顧得上生死?」

「我道心在此,拔劍才有一份突破的可能。若不拔劍,不過就是溫水青蛙,數年之後,仍舊是死。還要死得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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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蘇清漪點點頭,秦子忱仰望了一下蒼穹,皺眉道:「我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出去?」

「著急了?」蘇清漪笑著抬頭,秦子忱有些意外,這樣的環境,爲什麽這個人還是不急不躁?他不由得沉默了片刻:「你實話同我說,」他認真道:「你在符修一道上,到底什麽水平?」

符修劍修的水平不能單純從修爲上看出來,聽秦子忱的話,蘇清漪面色一僵,隨後眨眨眼道:「你猜?」

不用猜也知道,她一定是有些不可告知他人的奇遇。

於是他皺起眉頭:「你來天劍宗,到底是爲了什麽?」

蘇清漪答不上來了,她沉下臉來,冷聲道:「峰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反正我不會害天劍宗就是了。」

秦子忱點點頭,也不再多問,轉頭道:「爲什麽我們一直困在這裡?我再劈一劍如何?」

「劈不開。」蘇清漪冷笑出聲:「這是宋鬆用他的命布下的回音陣,他用命布下的陣法,你一劍劈開了,多對不起人家的犧牲?」

「回音陣?」

「一個很簡單的陣法,」蘇清漪面色微冷:「對陣之人沒有傷害,困住陣中的人,看完對方想讓你看的回憶就可以離開。陣中一年等於陣外半刻中,他沒什麽惡意,只是想困住我們。」

秦子忱沒有說話,宋鬆坐在屋子裡修煉,然而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往金丹之上再走一步了。

沒了多久,有弟子匆匆進來,焦急道:「掌門,不好了,」宋鬆睜開眼睛,那弟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宋茜師姐……被帶到刑罰堂去了!」

宋鬆豁然起身,朝著刑罰堂衝去。

他來到刑罰堂時,滿山的弟子站在刑罰堂前,宋茜被人壓著跪著,她的衣服被人撕爛,露出白晰的肩和一半酥胸,全身傷痕累累,却仍舊止不住叫駡:「林誠你個老匹夫,你辱我不成還想陷害……」

林誠坐在高堂上,微微一笑:「我辱你?你也不看看你的姿色身份,就你這樣的,給本座當鼎爐也不配!」

說著,他抬起頭來,瞧見門口的宋鬆,微笑道:「宋賢侄來了,既然來來,就來管管這次的事吧。這事兒說起來吧,本座也覺得臉上無光。你這……未婚妻,」他一字一句,咬緊了這三個字:「她意圖勾飲本座,還在本座身上下藥,這等下作之事,想必宋賢侄不會不管吧?」

「我沒有!沒有!」宋茜尖叫起來,宋鬆沒敢說話,林誠微笑道:「既然宋賢侄不說話,那本座就幫忙宋賢侄懲戒吧。在座一人一劍,別傷著筋骨,就算給這個踐人一個教訓吧。」

沒有人敢動,宋茜還在叫駡,林誠劍從手中飛出,猛地劃破宋茜的肌膚。宋茜微微一楞,全場一片寂靜,緊接著就有女子的聲音叫嚷出來:「大家怕什麽,不就是個踐人嗎?明明是被收養勾搭上掌門,還裝什麽清高!」

「好,」林誠點頭叫好,一顆丹藥就扔到了說話那女子手裡:「說實話的孩子,本座很喜歡。」

見這樣的陣勢,所有人就都明白了風向。劍從弟子們手裡紛紛飛出,大家叫駡著,越駡越覺得憤慨,彷彿中間真的是多麽可恨的女子,飛劍一劍一劍飛出,割開了她皮膚,她的血肉,宋茜跪在原地,不出片刻,就變得血肉模糊。

她整個人都彷彿是被淹在了血裡,宋鬆呆呆看著,他的劍拼命悲鳴,面前的少女就這麽定定看著他,全是乞求。

拔劍……

拔劍……

拔劍!!

少女的眼裡彷彿有什麽在怒吼,然而他不敢動彈,他拼命想著,他要忍,必須忍。所有人的劍上都染了血,宋茜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林誠抬眼看向宋鬆,微笑道:「怎麽,宋賢侄,捨不得?」

宋鬆張了張口,他什麽都說不出來。地上的血衣少女掙扎著爬起來,在衆人沉默中,一點點直起了身子。

她全身是血,看不出原本的面容,一步一步朝著宋鬆艱難走來,彷彿是從血海中浴火重生。

她的每一步都落在他心上,宋鬆全身顫抖,少女走到她面前,眼睛死死盯著他,手攀上他握住劍的手,低啞出聲:「拔劍。」

「阿茜……」宋鬆心中全是惶恐,宋茜猛地高喝出聲:「你學劍是爲什麽!你的道是什麽!你不是愛著我,你說要守護我,你說要守護你父親留下的玄天門,你今天却連拔劍都做不到嗎?!拔劍!我讓你拔劍!」

「宋賢侄,」林誠抿了口茶:「你不拔劍,我就要動手了。」

宋鬆猛地縮緊了瞳孔,在林誠出手前,他終於拔出了劍。

「對不起……」他顫抖出聲,用劍劃過她的手臂。

那麽輕的一劍,却讓宋茜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你不是我哥哥……」她微笑出聲:「宋鬆,你的道毀了。」

有什麽在他內心轟然坍塌,他顫抖著閉上眼睛,高喝出聲:「你今日犯下如此大錯,却還不思悔改。宋茜,你去思過崖待著!」

說著,他跪在了林誠面前,誠懇道:「林長老,阿茜尚還年幼,有什麽得罪之處,還望長老看在宋鬆的面子上饒恕則個。」

林誠笑而不語,揮了揮手,算是讓大家散了。有弟子來,將宋茜拉下去。宋茜離開前,死死看著他。

宋茜臨走前的眼神折磨著他,他想,將宋茜關在了思過崖,林誠應該放過她了。於是他一直龜縮在自己的房間裡,始終沒去過思過崖。一個月,兩個月,當那一年初雪降臨的時候,他聽到有人敲窗的聲音。

他打開窗戶,就看見了宋茜。她身上泛著華光,溫柔地瞧著他,像年少時一樣叫他:「哥哥。」

他楞了楞,一陣巨大的惶恐襲上他的內心,小姑娘朝著他伸出手,放在他的面頰邊上:「哥哥,」她說:「你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說著,她的魂魄猛地碎裂開來,四散在雪裡。他叫出她的名字,隨後瘋了一般衝到了思過崖。

思過崖風雪彌漫,沒有她的身影。他四處找她,一寸一寸找,那天風雪那麽大,落滿了他肩頭,最後他終於在一個山洞裡找到她,她身上的衣服都被人撕開,全是被人虐待的痕迹,他顫抖著抱住她的屍體,腦海中全是她全身是血朝他走來的模樣。

拔劍,拔劍,拔劍!

怕什麽生,怕什麽死,等他什麽有實力,說什麽忍辱負重!

他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顧,他只要一件事,殺了林誠,殺了所有□□過她的人!

金光從他身上猛地綻開,時隔二十年,他終於結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