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滄州之十三
軒華出了門後,將自己關在屋裡很多天。東紫來看了他,頗爲擔憂道:「前輩,您這是怎麽了?」
軒華沒說話,他看見所有天劍宗的人,都覺得煩。
一月後,凝華來見了他,她將一個包裹遞給他,溫和道:「軒華,你該啓程了。」
他坐在蒲團上,慢慢抬頭看她。
光輝落在她身上,她的笑容溫和從容,一如既往。
軒華顫抖著接過那個包裹,低垂下頭,顫著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
「我知道。」凝華微笑出聲,撫上他的發,溫柔道:「可是軒華,不是每一份感情都應該被回應。」
他沒說話,緊咬著下唇,顫抖著站起來,握著包裹,踉蹌著走了出去。
下山的時候,她站在山峰上看著他,青衫道冠,一如四百年前,送他離開。
這一次,他再沒有當時那般從容的心境。他强逼著自己不要回頭。
秦鳳蹦蹦跳跳落在他旁邊來,歡快道:「嗨,你被人拋弃啦!」
「閉嘴!」軒華沒有回頭,眼泪落下來。秦鳳楞了楞,隨後道:「你哭啦?爲個螻蟻,有什麽好哭的?」
「你閉嘴!」軒華像個少年人一樣,用袖子抹過眼泪,疾步走上前去。
秦鳳渾不在意,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離開天劍宗後,他們漫無目的而去。身爲龍族,軒華修爲進階極慢,然而修爲和他本身戰力却幷沒有什麽關係。就像秦鳳看上去也就是個金丹修士,但却幾乎沒有什麽修士能真正奈何她。
秦鳳是完整保留了傳承的鳳凰,她記得上界的一切,嘰嘰喳喳對他說著。
「我們是天生的神族,和這些螻蟻有雲泥之別。不過因爲能力太强,所以我們也需要在塵世磨煉道心,等日後飛升,他們也就位列金仙,我們却可以直接成神。」
「知道成神是指什麽嗎?沒有人能贏過我們,我們揮手就能創造一個世界,毀滅一個世界。」
「所以,軒華,」秦鳳拍著他的肩,認真道:「暢想一下日後稱霸三千界的未來,區區螻蟻,算得了什麽!」
軒華一般就聽她胡扯,摩擦著自己的劍。
他的劍是凝華送給他的,一把很簡單的劍,黑色的劍柄,銀白的劍身,沒有任何花哨。
她說這是她第一次鑄劍,所以他一直倍加珍藏,總是摩挲了又摩挲。
秦鳳每天都是意氣風發的樣子,有時候軒華不由得覺得好笑,聽她信誓旦旦說要嫁給他,他不由得問:「你爲什麽想要嫁給我?」
「因爲你是龍,我是鳳,我們要一起稱霸三千界的!」
「如果我不是龍呢?」
「你怎麽會不是龍?」秦鳳完全聽不懂他在問什麽。軒華不由得道:「你還小,還什麽都不懂。」
軒華和秦鳳打打鬧鬧兩百年,天劍宗終於成了一個還算有名望的劍修門派。當時道修妖修盛行,劍修算不上什麽讓人看得起的修士,凝華作爲天劍宗唯一一位到了合體期的修士,也是唯一一個讓道修爲之稱贊的劍修。
那一年,軒華遠遠路過天劍宗,剛好看見凝華從上方禦劍而過。多年不見,她眉目越發冰冷,連笑容都慢慢失去,成爲了那傳說中的合體大能,讓人望而生畏。
他覺得他似乎都已經不認識她,當天夜裡,他在酒館裡喝了酒。
秦鳳陪著他一起喝,他們兩個喝了個昏天暗地,朦朧中他想起年少時候來。
十三歲那年,他和別人打架。對方是一個金丹期修士的兒子,十分倨傲。他和對方滾在地裡,打了個難捨難分。然後就遇見了對方的父親,那個金丹修士將他帶回洞府,用一根藤蔓將他吊高,讓他的孩子拿著沾了鹽水的皮鞭,一鞭一鞭抽他。
他被對方抽得幾乎快昏死過去,也就是那時候,他看見凝華來了。
在看到他的瞬間,她一貫平和從容的臉上終於失去了笑意。
然後她拔了劍。
那時候她也不過就是個築基期的修士,却就爲了一個孩子,對著金丹期的修士拔了劍。那一戰打得昏天暗地,她親手斬殺了那對父子後,踉蹌著走到他面前,將他護在懷裡。
她身上滿是血腥味,他內心却一片安定。
她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搖了搖頭,沙啞著嗓子道:「沒有,沒有來晚。」
你來了,就够了。雖然遲了許多,可是我,會一直等著你來。
然後他又夢見他二十歲那年,她帶他去人間的酒館裡,教他喝酒。那是一個冬雪夜,他喝完後跪在地上哇哇哭,她就在旁邊靠著雙手攏在袍子裡,看著他哈哈笑出聲來。
那天她穿著青紗白衫的大袖袍,用青色的發帶將頭髮束在身後,眼睛在夜色裡亮若明星。他吐完了,抬起頭來,便看見她仰起頭來,漂亮的下巴在微微揚起,伸出手去,輕嘆了一聲:「下雪了。」
她說話的時候,白氣哈在空氣中。雪花紛紛揚揚而落,很快就落滿了整個人間。他們兩踏著夜雪,慢慢走回山上。雪花落滿了他們兩的頭髮,她伸手爲他撩開。
「軒華,」她輕笑出聲:「你長大了,可不能隨便和女孩子去踏雪。」
「爲什麽?」
「最怕情深不知處,青山不老雪白頭。」
她拈下一根樹枝,化成了一把竹傘。
那天她大概有些醉了,溫和道:「不是每個人,都能白頭偕老的。」
軒華呆呆看著她,她將傘交到他手裡,雙手攏在袖中,轉身離開。木屐踏在雪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好像踩在他的心上。
那時候他不懂,如今,他確實明瞭。當她把傘遞給他的瞬間,這份感情,就已經被她悄然拒絕。
那一夜秦鳳也醉了,一直拖著他說話,除了那些神神道道的稱霸三界以外,秦鳳還說了些對他感情的評價。
「凝華道心穩得很,你就別多想了,小心什麽時候被她賣了都不知道。」
「她肯定喜歡你的啊。只是對她來說,她太清楚自己要什麽了。我說你別想她了,你瞧瞧我,我不挺好的嗎。」
「你總說我不喜歡你……我是爲了天命。」
「可是……」秦鳳醉得深了,將杯子猛地一砸,怒道:「你看姑奶奶是認命的人嗎?!」
「我是真的……真的有些喜歡你了。」
「別管凝華了,」秦鳳紅了眼眶:「你看看我吧。」
「系統,」看著那張哭死秦子忱的臉紅著眼眶,蘇清漪的衝擊不是一般大,捂著眼睛道:「我覺得好心疼!感覺是我家子忱哭了怎麽辦!」
系統:「你想像一下,你會去安慰你婆婆嗎?」
怕婆媳關係不够親近?
一聽到系統的話,蘇清漪立刻對秦鳳沒什麽感覺了,繼續老老實實當上了自己的吃瓜群衆。
兩人瘋瘋癲癲醉了一晚,等醒來後,不約而同什麽都沒說。
過了些時日,兩人在客棧裡,突然聽到了妖修攻打天劍宗的事。
這件事傳遍了整個修真界,那時妖修還是普遍比人修的修爲高,主要還是因爲妖修中有幾位堪比大乘期的修士,而人類這邊最高境界,也不過就是合體。
此番似乎是因爲天劍宗一個女弟子被妖修羞辱至死,門下弟子怒而埋伏殺死了那位妖修,於是一位大乘期的妖修便帶著妖修浩浩蕩蕩而來,揚言要屠盡天劍宗滿門。
所有的修士都搖頭嘆息,覺得天劍宗可惜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軒華幾乎是腦袋一嗡,下意識就要回天劍宗,却被秦鳳一把拉住。
「她用不著你的時候就趕你走,現在都沒開口,你就巴巴回去,你是踐骨頭嗎?」
軒華沒說話,抿了抿唇,秦鳳嗤笑一聲:「我和你打個賭,要不要。」
「什麽賭?」軒華有些茫然,秦鳳抬起一根手指:「我和你賭一個晚上,就今晚上,凝華肯定來找你,而且你要什麽,她都答應你,你信不信。」
「我爲什麽要和你賭?」軒華僵硬開口,秦鳳一巴掌拍到桌上,怒道:「姑奶奶就是要你明白,你在她心裡算個什麽東西!你和她根本不是一族,她沒把你當人,你也別心心念念著他。你在她心裡,比不上天劍宗那幫兔崽子一根毛!」
「別說了。」軒華有些煩躁。秦鳳冷哼出聲:「不信瞧著吧。」
有秦鳳攔著,軒華當天就歇在客棧裡。那天晚上他沒睡,就想著天劍宗的時。等到夜深時分,他突然感到有人站在屋中。
他猛地睜開眼睛,拔劍而出。劍破開夜色,停在對方面前,指在對方鼻尖,對方在一片黑暗中靜靜注視著他,一雙眼如昆侖冰雪。
那一刻,軒華真想殺了她。
然而在她開口時,他又軟化下去,聽她道:「軒華。」
「你來做什麽?」他僵硬開口,既期待她的答案,又害怕她的答案。
「我來求你。」她說得坦蕩:「求你救天劍宗。」
「你化神修爲都做不到的事,」軒華不由得嘲諷笑開:「我又能做什麽?」
凝華沒說話,許久後,她慢慢道:「你是龍。」
軒華猛地回頭,死死盯住了她。
秦鳳早給他說明白了,作爲龍鳳在這個修真界的危險性,他們是神族,他們的血肉皮骨,都是這些修士眼中的寶貝。龍鳳之所以生下來作爲幼崽時化爲人形,就是怕被人發現。
然而此刻,她坦坦蕩蕩說——你是龍。
是龍,就可以化作龍形,就可以當靈寵,就可以供修士驅使。
一個擁有龍作爲靈寵的化神期修士,對付一個大乘期修士,那是綽綽有餘的事情。
所以她說出他是龍的瞬間,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邊空氣瞬間冷下來,她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憤怒,然而她一雙眼却淡泊平穩,毫不畏懼。
「天劍宗是我一手創立的宗門,作爲一個修士,揚名立萬、開宗立派、飛升大道,是他們至高夢想。」
「我建立了這個宗門,就想讓它繁榮昌盛。他們入我門下,我就要許他們一個未來。」
「他們?」軒華嘲諷笑出聲來:「那我呢?」
「你許他們一個未來,我也是你養大的,你爲何不能許我一個未來?」
「我在你心裡,」他抬手指在她胸口,沙啞出聲:「是個人嗎?」
凝華面色不動,軒華紅了眼眶,靜靜看著她:「你實話告訴我,你在心底,將我看成一個人嗎?」
然而這個答案無需凝華開口,軒華已經明白。
如果她將他看成一個人,就不會提出將他當作靈寵的條件。
在她心裡,他始終是一直獸,只是一隻獸。
凝華沉默許久,好久,好久,她終於出聲:「我喜歡過你。」
軒華猛地楞住,看著面前人抬起手來,一件一件解開衣衫,面色平靜。
「或者是,現在也喜歡著你。」
軒華楞楞看著她,直到她身上不著片縷,抬起頭來,靜靜注視著他:「可是我有大道,有長生。我知道我要什麽。軒華,你想要什麽,我給你,那麽我想要的東西,我也希望,你能給我。」
軒華沒說話,他的呼吸有些重。
那一瞬間,什麽都散了,他眼裡只有面前這個人。
她抬起手來,冰冷的手撫上他的面容,仿如女妖一般,淡然開口:「答應我。」
「你……喜歡我。」軒華用最後的理智,看向她的面容。女子面色坦蕩,點了點頭:「對,我喜歡你。」
「好……」軒華撇開臉,蹲下身來,將她衣服撿了起來,一件一件爲她穿上。
「我從來不要你付出什麽。你喜歡我,哪怕只是一點喜歡,那就足够了。」
凝華沒有說話,她錯愕看著他。軒華忍不住笑了。
「凝華,」他沙啞出聲:「等你日後飛升永得長生之後,你還要做什麽呢?」
凝華沒說話,她皺起眉頭:「我……幷不知道。」
「我告訴你吧,」他溫柔出聲:「你會後悔。」
「若我後悔,」凝華輕笑起來:「那到時,我又有後悔的選擇。如今我只知道,我如今想要什麽,我就去拿什麽。」
「好……好。」軒華輕笑起來,張開手道:「來,你想要我當你的靈寵,那便當吧。」
「凝華,」軒華微笑開口:「我從來,也不曾拒絕過你。其實今夜你不來,我也會去找你。只是你來了。」
凝華滿臉錯愕,片刻後,她迅速收斂了表情,低垂下眉目,快速畫了個馭獸符。
符篆帶著凝華的血打進軒華的身體,帶著她的烙印。軒華全身都沸騰起來,他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知道。
他與人是不一樣的。
他是一條龍,是神,是獸,從來不是凝華眼中的人。
他痛苦嚎叫出聲,發出陣陣龍銀,秦鳳從睡夢中驚醒,猛地衝到軒華房間,看見軒華跪在凝華面前的場景,和他頸上那正在轉動著的靈寵契約,不由得發出一聲尖利的鳳鳴,猛地朝著凝華撲了過去!
凝華冷眼掃向秦鳳,一劍擋住了她的攻擊,冷聲道:「如果你還要打,我就讓他和你打。」
秦鳳猛地頓住了動作,軒華慢慢抬起頭來,冷眼看著她:「出去。」
秦鳳呆呆看著軒華,好久後,她尖利出聲:「你瘋了!你這耻辱!你身爲神龍去當這些螻蟻的神獸,你父輩真是爲你蒙羞!」
「滾出去。」軒華啞聲開口。秦鳳跺了跺脚,衝了出去。
當天夜裡,秦鳳就消失在了軒華的世界。他跟著凝華回了天劍宗。
有他輔助,凝華第一戰就斬了那位大乘期的修士。一時名聲大噪,而作爲靈寵的軒華,也世人皆知。
他化作龍的時候,從來沒有讓別人看到過他的人身,他心裡似乎也慢慢悄無聲息將他和人區分開。
斬了一位大乘期的妖修,讓人類修士們瞬間沸騰起來。凝華開始時長帶他出現在各種場合,聽著他們討論如何對付妖修。
那時候他就化作一條蟒蛇一樣大的龍,盤在她的身邊。許多修士會好奇問她:「可以摸摸它嗎?」
一開始,軒華以爲她會拒絕,然而凝華却是笑著說:「當然。」
好像他是一隻猫狗,供人耍玩。
那時妖修和人修開始了漫長的戰爭,人修基本處於弱勢,他時常上戰場,以一人之力撑起戰場。等滿身傷痕累累回來,他就一個人盤在自己房間,默默舔著傷口。
不用傷藥,越來越像一條龍,而不是一個人。
凝華靜靜瞧著,有時候她會將他抱起來,伸手溫柔撫過他的龍頭,低聲和他說:「很快,很快就結束了。」
然而這場戰爭却一打上百年。原因無他,僅是因爲人類發現妖修的元丹直接吞噬後可以修爲大漲,於是從一開始妖修的主動出擊,到了後來的人類主動圍剿。
這百年間,秦鳳一直沒出現,然而軒華知道,她就在周邊不遠處。因爲好幾次,在他臨危之際,他都察覺到了她的搭救。
百年後,妖修終於决定反撲,三個大乘期的妖修帶著千萬妖修氣勢汹汹集結而來,所有門派都爲之震動,衆高層開了一次又一次會,作爲殺妖主力軍,凝華幾乎是愁白了頭髮。
他不喜歡看她皺眉的樣子,有時候便會到她身邊去,用頭蹭一蹭她,她回過頭來對他笑笑,也是勉强艱難。
那年雪非常大,他跟在她身後,看她穿著青紗白衫站在雪裡,頭髮用青絲綁著,面色冷漠淡然,絲毫不見當年溫和淡泊的模樣。
他突然發現,原來已經七百年了。
那個築基修士,早已成了合體大能,一宗之主,歲月帶走她的柔軟和多情,只留下她不曾動搖的道心。
她帶著他俯瞰蒼山白雪,慢慢道:「七百年前我帶你第一次喝酒,那天的雪很漂亮。」
「你還記得?」
「一直記得。」她轉過頭來,朝他微微笑開。
「小鳳凰呢?還在和你賭氣?」她似乎是心情極好,突然提起了秦鳳。軒華沉默不語,凝華扔給他一瓶酒,溫和道:「我親手釀的桃花醉,埋了七百年。那年你下山,我就埋下,就想等著什麽時候,你回來了,我就給你。」
「沒什麽誤會說不出清楚,」她聲音裡帶了嘆息:「請她喝頓酒,什麽都好了。」
「那你呢?」他抬起頭來,靜靜看她:「你我之間,是不是也有什麽誤會?」
凝華轉頭看他,漂亮的眼裡坦坦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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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她回答他:「你我之間,從來沒有什麽誤會。如果不是你我意料的結局,那必然只是因爲某一天,你我之間,有一人突然後悔。」
「這份感情的結局,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她轉過頭去,淡然出聲:「沒有人可以怪罪。」
軒華沒有說話。
那天晚上,他溫著這瓶桃花釀,朝著梅花林裡慢慢道:「別不開心了,我煮酒給你賠罪。」
梅花稍微顫動了一下,他叫的那個人却仍舊不肯做聲。
軒華不由得有些好笑,溫和了聲音道:「一百年了,你這賭氣的時間也太長了些。」
「誰和你賭氣啦?」一個金衣少女從梅林裡顯現出身形來,有些不滿道:「一百年了,你才知道你錯了嗎?」
「其實,我還是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錯了,」軒華笑眯眯道:「不過這不影響我請你喝酒。」
秦鳳冷哼了一聲,坐到了石桌邊上。軒華親自爲她斟酒,溫和道:「小鳳,其實很多事,不是你我能選擇的。如果能有選擇,我當然知道,和你在一起,是我再好不過的結局。」
秦鳳沒說話,一口一口喝著他倒過來的酒。軒華把玩著酒杯,將酒一飲而盡,低喃道:「可是我沒得選。從五歲那年,她出現在我生命裡,我人生的意義就是他。」
「人生?」秦鳳嘲諷出聲:「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你是個什麽東西?你是條龍!在他們心裡,人就是最高貴的生物,我們都是野獸!她和你簽的是靈寵契約,你的生死都在她手裡,她讓你幹什麽就幹什麽,你不幹她就讓你生不如死,她把你當人嗎?」
「人類有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异,你把她在心尖尖裡放著,她呢?」
秦鳳大口將酒灌了下去,感覺酒辣得心疼,忍不住越駡越難聽:「你在她心裡,和一隻猫一隻狗有什麽區別?你還指望著她什麽時候被你感動?做你的椿秋大夢去吧!」
「小鳳……」軒華有些哭笑不得,垂著眉眼,溫和道:「我喜歡她,是我的事。不是每一份感情,都必須被回應。」
「你這個傻……」話還沒說完,秦鳳面色巨變,猛地抬頭,朝著軒華怒喝出聲:「你給我喝的是什麽?!!」
「什麽?」
軒華待了待,秦鳳立刻反應過來,瞬間就朝著天上衝了上去。然而天空立刻出現了一張藍色的光網,將秦鳳狠狠撞了下來!
軒華終於察覺不對,急忙朝著秦鳳衝過去。然而才剛剛起步,便覺得一陣暈眩。
秦鳳整個人趴在地上,艱難喘息著,朝著軒華抬頭。
「你個蠢貨……」她看著他的眼裡全是責備,幾乎要咒駡出聲:「現在你知道,這就是你的愛情了嗎?!」
「你個蠢貨!傻子!別他媽說什麽你的愛情就是你的事了。是你的事,你他媽有種的不要連累我啊!」
「喲……這隻小鳳凰叫囂得還挺凶。」
一個藍衣修士從暗處走了出來,朝著軒華身後道:「凝華,你的藥沒問題吧?」
「放心吧。」
凝華也從暗處走了出來,神情漠然如雪:「動手吧挖丹抽髓吧。」
聽到這話,軒華整個人腦中轟得一聲巨響,周邊只剩下秦鳳被人按在地上掙扎著咒駡的模樣,還有凝華淡然的表情。
無數回憶走馬觀花而過。
一晃眼,七百年。
時光流走,人心善變,轉眼之間,那築基期的青衣修士,原來,已是如此合格的凝華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