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了個手
不用想,寧秋秋也知道這房間裡有監控。
倒不是為了防她的,這是法治社會,她和展清越無冤無仇,也不是什麼殺人變態狂,不會無緣無故去對展清越做什麼。
這裡監控存在的目的是為了監視照顧展清越的護工,防止他們照顧不周甚至虐待展清越。
——反正展清越現在是半死人一個,沒有任何隱私可言。
不過,無論展老爺子會不會通過監控來監視她的舉動,寧秋秋都決定把戲做的足一點。
寧秋秋拿出十成的演技,慢慢地挪到病牀前,「深情款款」地端詳了展清越片刻,眼裡醞釀著萬千情愫,彷彿一個尋覓多年終於尋得自己「睡王子」,每一眼都充滿濃濃的情意。
上次在電梯口的相遇只是驚鴻一瞥,來不及細看,現在近距離看展清越,才發現此人雖然美,但不是電視上那些小鮮肉的那種陰柔美,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很有立體感,多看幾眼,會感覺此人美中透露著一股淩然。
容易讓人看了起色心……
咳咳。
寧秋秋眨巴了一下被美人迷惑的眼睛,低頭看到展清越露在被子外面的手,那只手蒼白纖細,節骨分明,看起來跟姑娘家的手一樣。
她猶豫了一下,隨後慢慢伸出手,握住那只過於纖瘦的手。
她以為對方的手指肯定冷冰冰那種,不想指尖觸到的卻是一片溫暖。
「占你點便宜,不好意思啦。」寧秋秋心裡說著,用雙手把那只手握在手裡,人也在旁邊的凳子坐下來。
雖然寧秋秋第一次見面就對人家垂涎三尺,臉皮又厚得堪比城牆拐角那一塊,可真正到了實踐上,還是在人家人事不知的情況下產生了這麼親密的肢體接觸,寧秋秋那點稀薄的羞恥心頓時爭先恐後地湧上來,蒸發在臉上,把她鬧了個大紅臉。
「希望你醒來,不會掐死我。」甯秋秋看著展清越安靜的睡顏,心裡想著。
書裡面對於展清越的介紹不多,都是活在別人口中的,大概就是屬於那種成功的上位者,大家都覺得他很厲害那種,據說脾氣也挺好的,待人溫和,不是男主那種霸總型的。
應該最多生氣,把她踹出展家。
寧秋秋多了點底氣,在展清越的手心摩挲片刻,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把展清越的手放下塞回被窩,又從隨身的包包裡拿出一個東西——她昨天畫的一張平安符,用錦囊裝了,放在他的枕頭底下。
倒不是她不想放別的,就算展老爺子不看監控,展清越這被褥也是經常更換,會被人翻出來,到時候查查監控就知道是她放的,人家萬一把她當成下咒的小巫婆怎麼辦。
所以平安符最保險。
而且親自去求平安符,偷偷塞在展清越枕頭底下這種劇情,多深情多加好感度,展老爺子對她印象分一定會狂升的。
寧秋秋為自己的心機點贊。
從展清越的房間出去,和展老爺子又聊了一會,再次堅定了自己嫁入展家的決心,感動得展老爺子都差點相信這是因為愛情了。
和展老爺子告別,甯秋秋走出展家,她家的車已經停在外邊接她了,她其實會開車,原主也有駕照,不過她7年沒碰過方向盤了,未免造成慘案,是讓家裡的司機送她過來。
她撐著個小陽傘走到車前,邊納悶自家司機怎麼不下來給她開車門邊拉開車門坐進去,抬頭卻見老李變了,變成了一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
「……你這是打算劫持我麼,展二少?」寧秋秋微微笑道,看起來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心裡卻已經老李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狠狠記了一大筆。
「抱歉,」對方彬彬有禮地道歉,卻沒有一點歉意,「約不到甯小姐,只能用這種方式,就耽誤甯小姐幾分鐘,希望甯小姐不會介意。」
說得我介意你會放我下去一樣,寧秋秋腹誹,不過還是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之前……對不起,察覺到你的感情,卻沒有明確我的態度。」
「……」一向霸道的展清遠,忽然來了個這麼煽情的開頭,讓寧秋秋有點意外。
其實之前也說不上是展清遠的錯,甯秋秋於他而言,和大多仰慕他的追求者一樣,他日理萬機,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還有各種交際應酬,根本沒有那麼多空閒去把一顆顆的少女心都照顧到。
寧秋秋:「哦,沒關係。」
展清遠被她這冷淡的態度噎了一下,他總覺得寧秋秋變了許多,之前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一副乖巧和善的態度,現在……就跟撕下了一張面具一般,把她以前極力隱藏那一面全部展現出來了。
他繼續往下說:「這陣子我查了一下,你這麼急於嫁入我們家的目的,我大致已經清楚了。」
男主不愧是男主,這麼快就查出他們家企業出現問題了。
寧秋秋攤手:「你們家這麼急於娶我的目的,不也一目了然麼?」
「……成,撇開這目的不說,甯小姐,你應該清楚,現在展家誰當家,展家的生意合作權在誰手上。」
「所以?」
「所以,」展清遠把一份檔放在座間儲物盒上,說,「你想要的東西,這份協議上都有,我雖然無比希望我哥醒來,但我不信迷信那一套,我要是不想和寧家合作,別說你嫁過來,就是你們寧家全部人都住進我們展家的戶口,我也不會幫你們一分一毫。」
其實展清越現在結婚與不結婚沒有任何差別,反正他就是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就算結婚了,有他和展老爺子的存在,寧秋秋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可是,展清遠不想以前那個那麼威風的男人,變成沒有一點尊嚴和隱私的植物人後,還要被人利用。
這也讓他看透了甯家人的卑劣,寧家這個合作夥伴,令他失望透頂。
「甯小姐好好考慮一下吧。」說著,他不做多留,拉開車門準備下車。
他前腳還沒踏出去,聽到寧秋秋幽幽的聲音:「原來,在你心中,我只是個為了利益犧牲自己的人。」
難道不是?
「大概在你們商人心中,根本沒有純粹的愛情吧,」寧秋秋輕輕地說,「那季小姐跟你在一起,也是有什麼目的嗎,貪圖你的富貴,貪圖你的資源,還是……貪圖你能給她以後的星光大道添磚加瓦?」
展清遠臉色一瞬間黑了:「甯小姐,你這是空口無憑的污蔑。」
話說完,展清遠就後悔了——他落入了寧秋秋下好的套裡。
寧秋秋是污蔑,可他說她對展清越的喜歡是貪圖利益,何嘗不算空口無憑的污蔑?
寧秋秋笑了,說:「麻煩展二少把我司機叫回來,多謝。」
***
關於退團的事情,寧秋秋在家考慮了整整一周時間,最後給出的結果還是決定離開女團,轉戰演藝圈。
而且因為是藝星娛樂那邊先提出來的讓她不滿可以另謀高就,算是先違約,所以他們這邊解約非但不需要承擔責任,還可以得到對方的一比違約賠償金。
藝星娛樂丟了西瓜也丟了芝麻,幾次旁敲側擊地聯繫寧秋秋本人,想要跟她談談,都被她拒絕了。
「這是藝星那邊發來的解約合同,」瞿華把合同推到寧秋秋面前,尤不死心地說,「小啾啾,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麼,嗯?」
寧秋秋的回答是俐落地在合同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瞿華:「……」
「好的吧,」瞿華歎了口氣,幽幽地用他畫了精緻眼線的眼睛看他,「你這女人,好無情好殘酷哦。」
寧秋秋依舊沒法適應這個經紀人,說:「難道我要一步三回頭,又哭又鬧地表示我一定會回來的,才顯得我很多情不殘酷?」
「……那倒也不是啦,」瞿華摸著胸口,可憐兮兮地說,「人家心痛嘛。」
心痛你個象拔蚌!
寧秋秋恨不得給他一棒子。
要不是公司沒有比他更好的經紀人,她一定會強烈要求換掉此人的。
「好啦,既然簽都簽了,也就沒回頭的餘地了,」瞿華稍微正經了一點,把她簽的合同收起來,又對她說,「這陣子你先去公司的表演班學習一下表演的技巧,我再給你重新規劃發展路線。」
由於發展方向的變化,甯秋秋未來的發展路線需要全盤重新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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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寧秋秋乾脆地答應了他。
她確實7年沒接觸演戲這東西了,需要複健一下演技。
最重要的是,她要不去,瞿華肯定又要念叨她,她算是怕了瞿華了。
他們公司規模不大,表演班也就20幾個學生,都是公司新簽的藝人,看起來都朝氣蓬勃的,彷彿走進了大學課堂。
寧秋秋第一天去上課上的剛好是理論課,她跟大家都不熟,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跟這些連頭角都還沒展露的新人不同,寧秋秋在公司已經算是「名人」了,兼之老爹是大股東,大家看到她,眼神都不一樣。
不過大概自認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居然連個搭訕的人都沒有,她旁邊的位置,也一直空空如也,沒人敢坐。
因為,寧秋秋的不講道理,在公司也是出了名的,大概他們的經紀人都跟他們耳提命面過,惹誰也不要來惹她這位大小姐。
看著以她為圓心,四周起碼隔了三個座位都沒人的人員分佈,甯秋秋有點寂寞空虛冷。
額……
「請問,這邊有人坐嗎?」
在寧秋秋哭唧唧地覺得自己被這些小朋友孤立了的時候,終於有個人來問津她旁邊的座位了,寧秋秋按耐住美滋滋的內心,端著高冷的樣子,淡淡地搖了搖頭,說:「沒人。」
「那我可以坐嗎?」那人又問道,聲音帶著幾分不自覺得緊張,給人一種膽怯的感覺。
難道是想抱她大腿,但又害怕?
寧秋秋心裡想著,抬頭看了來人一眼,她五官端正,卻並不算漂亮,起碼在美女俊男雲集的表演班,此人普通得彷彿一個空降。
「坐唄。」
女孩見到她的臉,楞了一下,隨後整個人都不知所措起來,看起來想走又不敢走的樣子——敢情這位剛剛是沒認出來是她,所以才敢過來坐。
猶豫了一會,女孩還是扭扭捏捏地坐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若有若無地放在她這邊,女孩注意到了別人的目光,更緊張了,跟個鵪鶉一樣,恨不得把頭埋進桌子裡。
寧秋秋:「……」
她長得也不像老虎吧,有必要讓她緊張成這樣嗎?
寧秋秋搖了搖頭,感覺前主給人樹立的形象太過於惡劣,她得挽回一點,於是她主動「和藹」地跟人家姑娘說話。
「我叫寧秋秋,寧靜的寧,秋天的秋,」雖然對方肯定是知道她名字的,可她還是主動先自我介紹,隨後問,「怎麼稱呼你?」
「葉柯,」女孩怯怯地說,「樹葉的葉,木可柯。」
!!!
葉柯,是她知道的那個葉柯麼?
小說裡,未來有個挺紅的明星,她就叫做葉柯。
她其貌不揚,雖然有演技,但在這顏即正義的時代,她的前經紀公司別說重點培養她,甚至連基礎資源都沒給,葉柯在25歲之前都是碌碌無為。
直到26歲,葉柯和公司的合約到期,沒有繼續續約,機緣巧合之下被女主工作室簽了去,葉柯接了一部情景劇,因為那部劇很搞笑,而且她的演技非常好,火了起來,成功躋入准一線的行列。
她還出了一本叫《機遇》的書,書裡面對於這段經歷描寫讓她變得非常勵志,她的粉絲也把女主奉為發現她的伯樂,跟女主關係也一直非常好,給女主漲了不少臉。
沒想到,她的前經紀公司,居然是自己所在的公司。
可是,眼前這個女孩,真的是葉柯?她記得對方演的那部情景劇,還是個挺開朗的角色吧,她到底是經歷了什麼?
「我知道你,」對方聲若蚊蠅,「你就是很紅的那個謎女團的成員是嗎?」
寧秋秋:「以前是。」
「哦……」葉柯應該也聽說了她退出女團的事情,正尷尬得繼續找話題時,見寧秋秋一直在看她,剛剛緩解的緊張又起來了,情不自禁摸了摸臉,「我臉上有什麼嗎?」
——寧秋秋已經盯著人家的臉看了半天了,看的人家都不自在了。
如果她性別為男,估計已經被當做變態抓起來了。
「啊,不好意思,你長得像我一個故人。」寧秋秋一張嘴不要錢似的跑火車瞎扯。
其實她是在想,如果她捷足先登,把葉柯納入自己的羽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