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鶴對於外面的聲音皆是置若罔聞,她就那樣背對着大廳,藉助梯子,心無旁騖地塗刷着顏色,她時而站在梯子的踏板處,時而坐在梯子的平板處,手上的動作看起來遊刃有餘,如行雲流水般揮灑自如,雖然她佔用的面積不大,但她的作品,還是吸引了不少進來的人羣,有些人甚至發出了嘖嘖讚歎聲,甚至還聽到了手機的拍照聲,而她的身後,更是出現了一小撥的圍觀現象。
不得不說,莫蘭鶴雖然繪製的是一副常見的畫面,而且也非浮雕或3d畫,但她手下的作品卻有着呼之欲出的韻味,猶如神助。
不過,吧檯服務員們可不樂意了:這些客人到底是進來打球的,還是來看畫展的?不打球,營業額怎麼提升,營業額提升不了,她們怎麼能拿到高提成,這可不行!
只見她們把心一橫,故意往前面一擋,佯裝笑臉,然後藉機領着客人們各自來到球桌旁,這纔算避免了圍觀現象,隨着‘咣噹’落球聲音的響起,檯球廳終於恢復了往日的熱鬧景象。
時間就這樣悄悄溜走,莫蘭鶴的畫作已接近尾聲。
這個時候,大門口走進來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男子身着一襲精緻的深色休閒裝,休閒裝上那平整勻稱的線條工藝,以及彈力不緊繃的紅色刺繡袖口設計,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流暢又堅毅。
隨着吧檯服務員們驚呼聲的響起,男子已經邁着大長腿走到了莫蘭鶴後面的那張球桌旁。
同時,一名身材高挑的吧員託着香檳酒盤子,在衆服務員們的羨慕聲中,心潮澎湃地跟隨了過來,嘴裏熱切道:“江總,需要來杯嗎?”
江慕翰看也不看,直接擺手示意她退下,然後順手拿起了球杆,眼角餘光卻從未離開梯子上的那抹倩影。
吧員悻悻地離開,放下托盤,轉身走出大廳,直接朝着林主任的辦公室奔去。
此刻,球桌旁的江慕翰深情望了一眼梯子上認真作畫的倩影,然後便執起球杆,俯身在桌案旁,在杆與虎口無縫對接之間,只見他那深邃的眼眸跟着球轉動的同時,僅輕輕用杆一擊,只聽“咣噹”一聲,一顆球便被精準的擊入洞中。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完成了球桌上的清檯工作,而莫蘭鶴在陣陣的‘咣噹’聲中,也終於完工啦!雖然這“咣噹”聲離她很近,甚至讓她莫名有點兒心亂如麻,但她始終沒有回頭看一下,這不,在她的專心致志下,一副完美的作品終於出爐了。
就在她剛想伸個懶腰之時,突聽後面傳來林叔激動的聲音:
“江總,真是抱歉,不知道您今天中午會過來,否則這裏絕對不會如此凌亂(林叔指的是地上瓶瓶罐罐的顏料,那些都是繪畫的必需品)—,不過馬上就要完工了,要不您先到樓上休息一會兒,稍後等這邊整理之後,我再請您過來—”林叔小心翼翼地說着,就怕惹怒這位新任掌門人。
林叔剛纔在辦公室聽到吧員的彙報,就馬不停蹄地迎了過來,來之前他的腿肚子有些發軟,因爲江慕翰身上特有的威嚴,每次都會讓他莫名的心驚膽顫!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位大boss大白天竟然會過來,而且還只身一人,且還穿的如此休閒,要知道,前幾天他都是晚上纔會過來的啊!
江慕翰聽到他聒噪的聲音,正想懟他一下,但還未及開口,就聽“啪嗒”一聲響,尋聲而去,只見莫蘭鶴正驚訝地望着他們、且她手中的畫筆已跌落在地!
此刻的莫蘭鶴意識有些混沌,她以爲昨晚過後,再也不會見到這個男人,哪曾想,他會再一次出現在她面前,而且現在她和他的距離還如此的近!
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際,只覺一個重心不穩,腳底踩空,她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然後,只聽‘啊’的一聲,一個踉蹌,她便脫離了梯子,眼看着她就要和地面來個無縫對接,這一刻,她閉緊了雙眼,已做好承受骨頭斷裂的襲擊,可隨着一道風聲響起,她面前頓時傳來一股久違的雄性氣息,淡淡的雪松香撲入鼻息,緊接着,身體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包裹了進去!她似乎聽到了對方倒向地面時的悶哼聲,而她卻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懷裏。
“好熟悉的感覺—-,”莫蘭鶴心潮起伏,‘唰’地睜開了雙眼,擡眸望去,那張棱角分明的俊逸面容立時迎在她眼前!
嗯,四年前的一幕就這樣毫無徵兆重演了一次,因爲此刻她再一次被江慕翰緊緊地裹在了胸膛裏,和四年前不同的是,這次沒有槍擊,且兩人的位置有點反轉而已,這一次她整個人趴覆在他身上,而他則直接半仰臥在地面上、且雙手緊緊地把她擁在了懷抱裏。
兩人四目相對,周遭似乎瞬間變得萬籟俱寂,那落球的‘咣噹’聲、林叔慌亂的呼喊聲、吧員們驚恐後溢出的羨慕嫉妒聲、還有地上散落一地的瓶瓶瓶罐罐軲轆聲—,這一切的聲音,彷彿在這一刻都變得悄無聲息,此刻,莫蘭鶴只聽到了他們兩人彼此的心跳聲,以及鼻息間相互交疊的急促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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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一點長進?嗯?”江慕翰猛得低沉出聲,言語似在質問,但口氣卻極其的溫柔,聲音也不乏戲謔的成份。
而且說話的同時,只見他左手朝外一揮,便阻斷了旁邊欲靠近的人羣,手臂收回後,不僅未鬆手,反而再一次環抱住了她,力道似乎又緊了一分,且半仰臥的身體也舒服的平躺了下來,順勢把她往上一拉,像抱孩子般把她擁在了懷抱裏,那似笑的眸子就這樣望着她,此刻的姿勢要多璦昧就有多璦昧,說旖旎一片也不爲過。
而莫蘭鶴對於他手上的動作,絲毫未有察覺,只是聽到他突如其來的聲音,不禁心裏劇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嚇傻了,還是怎麼着,她就那麼怔怔地看着他,且傻傻問出了一句話:
“你,還記得我—-?”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胸口也有點堵得慌,她輕斂了一下迷霧般的眸子,雙手擡起,緩緩地捧起了他的臉頰—此刻的她猶似在夢境中,而夢境中有一位謫仙般的男子不止一次救了她。
江慕翰聽到她的問話,心口倏然鬆了一下,因爲她的這句問話,證明她也一直沒有忘記他,想到昨晚她離開的一幕,他就滿是傷懷,他還以爲這個小東西忘記了他,因爲昨晚她明明看到了他,但她卻不聞不問、不理不睬,就那樣絕塵而去,弄得他整夜失眠,直到早上才小眯了一下!
他昨晚甚至想去她的住所去找她,但又怕嚇着她!但經過一夜的輾轉難眠,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再也不能等下去了,所以今天他推掉了集團所有的安排,必須要見到她!
這兩年雖然他人在國外,但是關於莫蘭鶴的一切消息,他都瞭然於心,他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心裏如此惦念她,越是見不到她,心裏就愈發想得厲害,他本來回國後,第一時間就要來見她,但卻被老爺子先行一步拉上了馬。
他一回國,老爺子便稱病,既而把江氏集團徹底交給了他,當然,接任江氏集團是遲早的事情,所以他也沒有拒絕父親的要求,這幾天他一直早出晚歸,應酬不斷,就是爲了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集團的相關事宜梳理下,然後心無旁騖去找她,到時候不管她記不記得他,他都一定要追到她,一輩子都不會讓她再離開他。
這幾天無論多忙,他都會去她附近的那條巷子看她一眼,就僅僅看一眼而已。
可是經過昨晚的一幕,他突然有些慌了神,因爲他沒想到,昨晚她就那樣逃掉了,連個回眸都沒有,當時,他嚴重懷疑這個小東西已經忘記了他,這讓他的自信心大打折扣,他認爲自己的長相還算是貌若潘安的吧,就憑這點,她忍心忘記他嗎?
嗯,別見怪,帥氣的男人總有那麼一點點自戀的吧。
不管怎樣,他已不能再等待下去,經過昨晚一幕,他現在一想到她,下腹就緊得慌,所以今天一定要見到她。
此刻,感覺到她覆在臉上的雙手,他的心裏頓時樂開了花!
雖然她的雙手冰涼無比,但卻讓江慕翰感到了似有熊熊烈火瀰漫開來,那火焰一直蔓延到他身體的各個角落,直到深筋入髓,再也散之不去!確切來說,從多年前,這股火苗就已悄悄地種在了他的心底—
這一刻,他雙眸迷離、咬肌迸起、呼吸加促,如若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他不介意現在就把她‘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