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裡, 和他相熟的導演於偉光說, 宋硯是個心思很敏銳的孩子, 內在太敏感,外在有時就會顯得過於淡漠, 這樣的人通常不會把大喜大悲寫在臉上, 甚至給人清高孤傲的印象, 但其實善於觀察,善於理解,所以天生是個演戲的好苗子。
包括昨天人間節目組采訪宋硯的班主任, 也說他沉靜寡言, 不愛理人, 但老師和他親近的朋友都知道, 他是個好孩子。
如果不是溫老師那邊的工作人員過來催,沒人會忍心打擾宋老師一人獨處的靜謐時刻。
工作人員說要讓他去煙花廣場和溫老師會合,宋硯一聽溫荔在煙花廣場,微蹙了蹙眉。
“溫老師去那裡做什麽?”
工作人員啊啊裝傻:“編導臨時安排的吧。”
宋硯目光微斂,意識到自己今天不在狀態,心緒恍惚。
他站起身,聽從工作人員吩咐,準備往煙花廣場去。
煙花廣場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的回憶,因為是在鏡頭面前,宋硯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可他也不是能把所有情緒都藏得很好的人,所以在往廣場那邊去的時候,臉色還是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跟拍的攝像師卻很興奮,快走那兒的時候,周邊成群結伴的學生們,尤其是女生們,互相抓著對方的手,雙腿蹦蹦地激動起來。
“來了來了!啊啊啊他過來了!”
宋硯抬眼往廣場上看去。
他有很輕微的近視,太陽這時候已經差不多落山,天色墨藍微透,照明的路燈適時點亮,像散著光的圓形光源佇立在廣場四周。
廣場上很熱鬧,從宋硯的角度望過去,有個影子站在蠟燭擺成的微弱光源中間。
男人突然停了腳步。
攝像師猝不及防,扛著機子又趕緊轉了回來:“宋老師,你怎麽停下了?”
宋硯徒勞的啟唇,無法和攝像師分享此刻自己的心情。
花了點時間走過去,他終於看清了這抹杏黃色的影子。
男人狠狠愣住,十年過去,明楓校服的主色沒變,款式和細節有稍稍改動,但仍和記憶中的杏黃重疊上了。
學妹是學跳舞的,宋硯還記得,她高中最常扎的髮型就是高丸子頭,高而圓潤的顱頂,像是一顆鵝蛋上頂了個毛球,後來學妹當了藝人,她的造型團隊常常會將她的長發梳成各種漂亮的髮型,就很少再看她扎這樣的髮型。
今天學妹又重新扎上了丸子頭,乾淨清爽,利落可愛,還是那副稚嫩年輕的模樣。
溫荔站在用蠟燭圍成的心形中間,這麽多的蠟燭光暈,加起來都沒有她的一雙眼睛明亮動人。
她見他過來了,得意地抬起下巴,笑盈盈地看著他。
溫荔什麽都不用說,他此時也懂了。
她將手別在身後,有些扭捏地晃了晃腦袋,短裙下的雙腿緊緊並攏,腳尖不自主地來回磨地,鞋尖都快被她磨平。
嘴唇嗡動,張開又合攏,額了半天,最後也就憋出來了一句:“這些蠟燭我一個人擺了好久,送給你。”
在極度難為情的狀況下,還不忘強調是自己一個人的成果。
早知道就多喝點了,還不夠醉,今天下午打好的腹稿也說不出來。
“那什麽,我還準備了煙花,我給你放。”
在蠟燭外還立了一圈小型煙花,溫荔找工作人員借來火機,一個個點燃了這些煙花。
大概半米高的花火柱一束束從地升騰而起,溫荔拉著宋硯離遠了些。
“離遠點看,萬一燙著你就不好了。”
一般學生在煙花廣場上玩煙火,不會一次性買這麽多來,滋滋的花火像無數星點子似的將廣場的中央映襯得如同白晝,吸引了不少學生站在旁邊圍觀,就連幾個攝影師都被這夜晚的煙花吸引,將攝像機對準了拍。
溫荔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又仰頭去看宋硯,悄悄觀察他是什麽反應,是高興還是生氣,她自作主張的這個行為,是讓他釋懷了還是讓他覺得被冒犯了。
溫荔其實很頭疼,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能保護好宋硯的十八歲,想了半天,找子彤姐借來了明楓的校服,又打電話找舅舅確認,終於問出了宋硯在青春雜志上為什麽寫上“她沒來”三個字的原因。
死舅舅!等明年正月,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剪頭髮!
跟溫衍的帳等錄完節目之後回趟溫家再清算,現在她滿腦子想的,就是該用什麽方式告訴宋硯。
沒辦法,她是演員不是編劇,想法不多,思來想去,她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其實她還是有點害怕,擔心宋硯還不能釋懷,哪怕他好脾氣地選擇了釋懷,但他只要有一點點的不樂意,她也沒辦法原諒自己。
溫荔不想讓自己和宋硯之間再有一點點的隔閡,也不想今後他心中某個角落,有關於溫荔的記憶還有任何一點灰色。
宋硯對她那麽好,他那麽喜歡她,他的愛意美好又溫柔,她不是一個喜歡佔人便宜的人,她演了那麽多偶像劇,明白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應該是對等的。
即使她還不是一個溫柔的人,但從現在開始,她會去學的。
男人一瞬不瞬地牢牢凝視著她,眼眸裡的情緒忽明忽滅,像是被夏季晚風吹拂悠悠搖墜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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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怔愣中緩過神來後,他英俊的眉眼始終擰著,緊緊抿唇,口中乾燥苦澀,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想說什麽,卻又什麽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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