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清河市的夏天似乎還捨不得離開。
帶着熱流的風吹動着大禮堂旁的灌木叢,綠葉盈翠,密麻茂盛。
禮堂外白日明亮,禮堂內中央空調呼呼作響,燈火通明。
顧逸邇打着哈欠坐在後臺,上眼皮都快跟下眼皮黏在一起了。
暑假兩個半月過得太舒坦,讓她養成了晚睡晚起的習慣,兩三點睡覺是常態,中午十二點起牀早餐午飯一起喫是例行公事。
日復一日的鹹魚生活,讓她快忘了讀書這回事。
後果就是開學典禮當天遲到。
“你怎麼沒寫呢你怎麼能沒寫呢”
校長在她旁邊急的團團轉,邊轉還邊碎碎念。
那碎碎念跟催眠曲似的,熬了一個通宵的顧逸邇歪着脖子又睡着了。
忽然,歪倒在一邊的頭被掰正,顧逸邇一個激靈,擡頭看向旁邊,掰她頭的人微皺着眉似乎在警告她。
“不許睡,快寫。”高寺桉命令她。
校長看向高寺桉,臉上也有些無奈:“高先生,這也確實是怪我們沒和顧同學提前說,往年開學典禮這個流程都默認是一個人上臺說話的,然後今年老師們也疏忽了,遲遲沒決定下來…”
誰能知道今年的中考狀元有兩個,誰能料到今年招生辦的老師這麼給力,兩個狀元都給收入囊中了。
清河四中開學典禮十幾年都沒變過流程,其中一個就是每一屆新生中的第一名上臺講話這個環節。
老師們也着實是都沒多想,兩個人都寫一份稿子,到時候誰寫得好誰上,或者兩個人一起上也行。
誰都沒料到,這兩個狀元是一個懶窩兒裏頭出來的。
顧逸邇沒寫,而另一位狀元,到現在還沒到。
校長捶胸頓足,現在的學生越來越不行了學習沒有一點積極性
“校長,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妹妹暑假在家過的太舒坦了,沒緩過神來。”
校長又不禁想起當年他讀書時,凌晨四點山頭頭那邊升起的和他一起爬山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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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嘴上還是理解道:“正常,現在的孩子都這樣。”
顧逸邇揉着眼睛寫演講稿,時不時捂嘴打個哈欠,紅着眼忍着睡意的樣子實在是可憐。
眼下那兩道黑眼圈看着很是明顯,校長嘆了口氣:“我去叫個女老師來給顧同學化化妝吧。”
“那麻煩校長了。”
“沒事。”
校長離開後,高寺桉才嘆了口氣:“要不是今天叔叔特意給我打了個電話,我還真不知道你居然還在家裏睡覺。”
他到公司,助理給泡的咖啡都喝了一半了,接到了遠在外地出差的叔叔打過來的電話。
讓他回家看看,顧逸邇是不是還在家裏睡覺,今天開學典禮,務必不能讓她遲到。
回家問家政阿姨,果然,睡着呢。
“昨晚上到底做什麼去了”他問道。
“……”顧逸邇裝死。
臨睡前看了本言情小說,結果越看越帶勁,說是看完這章就睡,手指頭看完一章刷的一下,→又加載出來了。
等小說看完了,太陽也出來了。
高寺桉知道是問不出什麼來了,只好換了個問題:“那你怎麼沒寫演講稿”
“又沒有通知我,我以爲是另外一個人演講,我就沒寫了。”她嘟嘟囔囔的,滿心都是不願意。
腦袋搭在桌子邊,呈癱瘓狀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兩頰微微鼓着,彷彿一戳就破。
高寺桉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後背:“擡頭挺胸,想近視我去給你買點早餐,你在這乖乖寫。”
“哥哥。”她擡頭望着他,“我要喝甜豆腐腦。”
“知道了。”
高寺桉走了沒兩分鐘,房門又被打開了。
是高年級的一個學姐。
“學妹,寫完了嗎”
顧逸邇搖搖頭:“沒寫完。”
學姐端了杯水給她,面上也有些無奈:“今年這個情況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啊,原以爲演講稿肯定沒問題了,結果居然你們兩個都沒寫。”
顧逸邇也有些愧疚,問道:“學姐,另外一個同學來了嗎”
學姐聳聳肩:“沒呢,老師給他家長打了電話,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趕過來,學妹你還是快寫吧。”
她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寫。
“不過你們真的很有緣分哎。”學姐笑眯眯的,“中考成績一樣,連名字裏頭都有個字是一樣的。”
顧逸邇知道那個人,就在四中的大門口的公告欄上,她和他的紅底一寸照並列在紅榜的最上頭。
是這一屆除她以外的另一個市狀元。
“我也是英才畢業的,這個學弟在初中的時候就很有趣。”學姐坐在她身邊,絮絮叨叨的說着,“家裏有錢,人長得也好看,所以很多人願意跟在他後頭,皮得很,三天兩頭的請家長,當時我們學校就沒有不認識他的。”
顧逸邇撇嘴:“小混混”
學姐笑着搖頭:“頂多就是中二吧,也不知道上高中會不會好一點了。”
顧逸邇聽學姐這麼說,頓時覺得她口中的男生好像和公告欄上那張臉對不上號。
看起來應該是個脾氣很好的男生。
學姐又同她說了兩句話,囑咐了幾句又離開了。
周圍靜的很,一點雜音都沒有,只有水性筆在紙上摩擦的聲音。
在人極爲睏倦的時候,任何輕微的聲音都能讓人顱內高潮。
顧逸邇也不知道她怎麼又睡過去了。
她因爲紙筆摩擦的聲音睡過去,也是因爲這個聲音醒了過來。
再次醒來時,被天花板的日光燈刺了眼睛,顧逸邇趴在桌上,用力閉了閉眼睛適應。
除了紙筆摩擦的聲音,似乎還有細微的呼吸聲。
顧逸邇轉了方向,映入眼簾的,是一只乾淨修長的右手。
那只右手握着她的水性筆,在她寫了一半的演講稿上繼續寫着。
她眨了眨眼,一時間愣住了
。
“終於醒了”
慵懶的聲音響起,卻擋不住聲線中的清冽乾淨。
她兩手交疊着當枕頭,此時手臂已經麻掉了,只有眼神能夠漸漸上移。
清俊的少年就坐在她身邊,低頭看着她。
和她一樣,穿着西式校服,脖頸處的襯衫釦子沒扣好,掛在脖子上的黑色領帶也有些鬆鬆垮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