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散去的藤蔓中心,紅衣魔女從高處下落,烏發在夜風中飛舞如旗,抬眸的笑容漂亮而驕傲:“怎麽樣?我厲害……吧?”
那個“吧”字還沒說完,她金雞獨立的腳,就踩在了一根斷裂的藤蔓上,腳一崴,整個人往前撲去。
與此同時,她背後一根粗壯如蟒的碩大藤蔓騰升而起。
……在她躍入藤蔓潮的那一刻,蒼薊精玩了招“金蟬脫殼”,用另一根藤替代了自己的真身,而它的本體卻隱藏在土裡,等待著蘇厭落地放松警惕後的致命一擊!
男人接住了她,伸手把她打橫抱起,微微側身擋住了她的目光。
他空出的那隻手,在背後輕輕散開,修長的指尖攜著幾枚最平平無奇的草葉。
那草葉如長了眼般散射出去,五片草葉如箭般破空而出,射入五處不同的地方,在地上打出恐怖的深洞,入地幾丈,瞬間洞穿了蒼薊精剩下的分身和本體。
地面猛地震顫。
清澈的湖水以湖心島為圓心,蕩出一圈圈巨大的同心漣漪。
蘇厭朝男人肩膀後望去,只看到月明風清,一片安詳。
“什麽聲音?”
男人垂眸:“嗯,很厲害。”
*
蒼薊精的莖自然要比普通蒼薊藥效更高,也算是因禍得福,男人說與其外敷不如內服,傷好得更快,說完就去用湖水,給她煮了一鍋令人作嘔的蒼薊湯。
蘇厭十二分警惕地盯著蒼薊湯,眼裡寫滿了抗拒。
男人用樹葉舀了一口,吹了吹,平靜咽下:“沒有毒。”
“我知道。”蘇厭震驚地看著他,“我只是覺得臭。”
鍋裡碧綠色冒泡的液體此時正散發著撲鼻而來的惡臭,臭的像是發酵七七四十九天的臭鼬。
蘇厭嘴角抽了抽:“與其喝這個,我寧可失去我的腿。”
男人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又喝了一口,沉思道:“不至於。”
蘇厭竟然真的信了,竟然真的被他毫無波瀾的面部蠱惑了,竟然真的相信這東西只是聞起來臭實際上喝起來不臭!
她神使鬼差地喝了一口,感到一股惡臭直衝天靈蓋,像是要掀翻她的腦瓜塞入臭鼬的腺體,再把她埋入地下發酵七七四十九天。
蘇厭嘔了半天,攥著袖刀的手指大力到發白:“你騙我!”
男人遞過來道:“再喝一口。”
“滾!”
“煮都煮了。”
“這不是理由!”
男人道:“你還想早點離開這裡復仇。”
宛如一劑強心劑,蘇厭猛地抬起頭。
她因為誰才失去了爹娘,因為誰才在苦寒的無間深淵長大,因為誰才來到這倒霉的凌霄宗,又是因為誰傷了腿來吃這上輩子虧欠了的蒼薊精。
清虛仙君!
都是因為那該千殺的清虛仙君!
蘇厭的眼眸明亮得駭人。
想到清虛仙君,她甚至覺得這點惡臭都算不了什麽,因為等到清虛仙君死了以後,想必會比這還要臭一百倍。
蘇厭低頭,乖乖就著男人的手喝了藥,這次小臉都皺成了一團,卻硬忍著沒吐,閉眼抿唇道:“夠了嗎?”
她耍刀子的時候老辣得驚人,這種時候卻讓人忽然意識到她還有幾分稚氣未脫。
因為抗拒吃藥,縮成一團的時候顯得格外小,小得似乎能團在懷裡。
男人聲音很低沉,平靜地在耳側響起:“還差一點。”
蘇厭狠心吞了一大口,像是給自己鼓勁似的,顫抖道:“我一定會殺了他的!”
這次男人什麽都沒說。
黑暗中,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屈起的指節抹走她唇角的藥漬。
……
然而沒過多久,或許只是半盞茶的功夫,蘇厭卻覺得越來越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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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燥熱縈繞著她全身,像是針扎似的,說不清是癢,還是疼,還是無處發泄的難受。
蘇厭恨道:“你果然還是給我下毒了!”
男人就閉目坐在她不遠處的樹下,聞言起身走了過來,道:“沒有。”
當然是沒有,否則他也喝了同樣的東西,怎麽沒事呢?
可蘇厭已經無力去思考了,她疲乏,可疲乏中又有股莫名的興奮和衝動,攪得她不得安寧。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前面的男人,咬牙切齒地攥住他的領子,撲到他身上:“那你就是做了什麽手腳!”
男人一隻手握她的腰,否則她會不知輕重地跪在自己重傷的膝蓋上,另一隻手背試了一下她額上的溫度,燙得驚人。
女孩原本白皙的皮膚,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原本如玉般白薄的耳廓,如今也透出極明顯的粉色。
男人的眼眸格外深邃,此時躺在地上便映出清亮的月光,像是水洗的刀刃:“你哪裡難受?”
哪裡難受?
蘇厭簡直無從下嘴,她的目光像是小獸急切地掠過男人挺直的鼻梁,緊抿的薄唇,被她抓開的衣領,和衣領下蒼白卻並不瘦弱的肌肉線條,帶著水漬緩緩延伸至深處。
那股無名之火幾乎要將她焚燒殆盡。
蘇厭哪嘗過這個滋味,惱怒道:“是蒼薊成精後藥效就變了!”
“沒有這樣的道理。”
成精無非就是多活了幾年,就算再活幾百年,蒼薊還是蒼薊,不會變成西瓜或者土豆,更不會變成什麽求歡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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