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她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江柏星的邀約。
雖然她現在身體年齡跟江柏星一樣,但就像親姐弟一樣,不管弟弟長多大多高,在她眼裡還是個會撒嬌的小孩。
既然是小孩,她就拗不過他。
而且……
季凡靈心裡有點隱晦的不安。
她又沒死,卻白白害得江姨愧疚那麽多年,真不應該。
吃飯的時間約在周一晚上,這個時間店裡客人比較少,有其他店員在,江姨不去盯著也沒關系。
下了班,季凡靈換掉了咖啡店製服,穿上她自己的一件輕薄的白色長袖和黑色闊腿褲。
江柏星帶路,上了去他家的公交車,中間轉一趟車,就到了和平小區。
這幾天一直有種欲要下雨卻又沒下的悶熱,陰沉沉的,空氣濕度很大,沒走幾步路就出了一身黏膩的汗,將衣服都粘在身上。
他家在居民樓一樓,是一套三個人住顯得局促的老房子,裝修簡樸卻溫馨,很多小物件被收納整齊地擺在各個角落。
聽見開門聲,女人從廚房擦著手走出來,聲音溫柔熱情,和當年一樣:
“周穗來啦,累了吧,快坐下喝點果汁吧。”
季凡靈差點忘記自己的假名,愣了幾秒才應聲,問:“江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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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裡屋,”江姨說,“你甭管他,他睡著呢。”
雖然只有三個人吃飯,但江姨還是做了一桌子熱騰騰的菜,地三鮮,小雞燉蘑菇,山藥炒木耳,筍丁火腿燜豌豆,還有一大鍋排骨蘿卜湯。
季凡靈本就喜歡江姨的手藝,聞到香味,左右掃了圈:“在哪洗手?”
江柏星:“哦,去廚房的水池洗!就那裡!”他指給季凡靈看。
季凡靈過去洗手,江姨又讚不絕口:“你看看,穗穗多愛乾淨啊,你也學著點。”
季凡靈心虛地垂下眼。
她沒有這麽矯情,純粹是在傅應呈家住久了,搞得她也養成了隨時隨地洗手的習慣。
她才剛想到傅應呈,手機就震了一下。
季凡靈擦了擦手,掏出手機。
c:【?】
季凡靈面無表情地把手機塞回口袋。
過了會,繃著臉,又重新掏出手機,還是回了一條。
關我屁事:【江柏星家吃飯。】
她打幾個字的功夫,江姨已經給她夾了一碗的菜。
季凡靈沒動筷子,看了眼緊閉的臥室門:“不喊江伯起來一起吃嗎?”
母子二人都愣了下,江柏星笑道:“他都不跟我們一起吃的,而且他起牀氣大,叫他起來發好大脾氣,反正我不叫。”
江姨也笑:“我也不叫。”
季凡靈溫吞地眨了下眼。
她大概能猜到為什麽江伯不上桌吃飯,大概是病人的特征太明顯,怕她這個“江柏星的小同學”心裡膈應。
雖然尿毒症不傳染,但他們還是小心翼翼地把江伯藏起來,不讓她看見心裡難受。
他們一家人都是這樣……熱情又溫柔。
季凡靈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動了筷。
江姨和江柏星都是話多的人,不用她開口,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來。
季凡靈來之前,江姨就下定決心這次不會再失態,可看著她的臉,還是克制不住自己對她的關注。
一會兒問她怎麽這麽瘦,平時有沒有補充營養。
一會兒問她家裡情況怎麽樣,父母做什麽的。
一會兒問她學費交了嗎,生活費有嗎,缺不缺零花錢。
季凡靈一通亂答。
她說自己媽媽性格好人緣好,沒什麽脾氣,從小愛跳舞,後來做了舞蹈老師,就好像江婉還活著一樣。
她說自己爸爸在大公司裡當領導,很厲害,萬人敬仰,給零花錢也很大方,說完突然驚覺自己好像在說傅應呈,懊惱地住了嘴。
江姨一直專注地聽著。
即便拚命忍住了,看向女孩欣慰愧疚和遺憾交織的目光還是格外得令人動容。
季凡靈有些不自在地低著頭,都快把臉埋進碗裡了,江柏星察覺到氣氛越來越凝重,趕緊岔開話題:“對了,我們校隊進市籃球決賽了,十月就比。”
“打籃球是好事,”江姨說,“就是別落下學習,畢竟高三了。”
“不會的媽,”江柏星說,“比完最後這場,我們高三的就退役了。”
“說起來,穗穗成績怎麽樣?”江姨三句不離季凡靈,一邊給她夾肉,一邊又把目光轉過來了。
季凡靈:“……湊合。”
“怎麽能說是湊合!”江柏星立刻抗議,“她什麽都會,跟傅先生差不多!”
季凡靈兩眼一黑。
本來在江柏星心裡她就跟傅應呈一樣完美,自從知道她跟傅應呈是同學,就更加堅定了她在江柏星心裡學神的形象。
季凡靈嘴裡的肉有點難以下咽了,她艱難吞下,開口說:“我呢,不太喜歡聊成績。”
江柏星連忙哦了幾聲,對江姨說:“她特別低調。”
江姨:“嗯嗯,大學霸都是這樣的。”
季凡靈:“……”
快吃完的時候,江柏星的電話響了,他跑去臥室接電話,聽語氣似乎是校隊裡的其他男生打來約他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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