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裝聽不見,風停淵也要繼續念。
他雖然虛弱,但身上頗有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固執得要死,像是家族裡的德高望重卻也古板威嚴大家長,安排了什麽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蘇厭瞥了他垂眸的神情,忍不住笑起來,撲過去捂他的嘴:“行了行了,別念了,再念我把你嘴巴堵起來。”
風停淵頓了頓,道:“我沒有什麽別的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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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厭道:“那你說說看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驕傲地抬起下巴,那副模樣明擺著就是想被誇誇,像是屈尊紆貴願意被順毛的貓。
可惜風停淵不太會誇人,只能憋出一句“挺好”。
蘇厭:“???”
簡直敷衍至極。
蘇厭垮著臉凶道:“不行。不夠。”
她歪頭見他不僅憋半天說不出話,還慢慢別開目光,就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看著自己:“你如果說不出來,我就把你從馬車上丟下去。”
她手勁很大,在男人玉石般的臉上留下紅痕。
男人喉結慢慢向下滾了一遭:“你……很好。”
蘇厭炸毛:“什麽挺好很好?!你就不能說點實際的?!你就是騙我說喜歡我想誆我保護你吧?”
渡厄:“就是就是。”
於是男人就陷入新一輪的沉默,像是面對無從下手的難題。
蘇厭喜滋滋看著,倒不是真的想要回答,就是帶著惡劣的小心思,喜歡欺負他,看他痛楚又無力反抗的模樣,覺得也算是報自己背不出書的血仇。
如果不是急著殺謝寄雲,她甚至希望這段旅程不要結束。
在爹爹們來到人間卻各奔東西的那個夜晚,她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家,可每當她鑽進熏著清心香的車廂,看到角落裡的男人捧著香,在暖光中平平淡淡地抬眼,就莫名有種回家的感覺,像是塵埃落定。
因為風停淵被追殺過,所以蘇厭一般也不會離開他太久,更何況世道不安穩。
有一次,她只是進城搶點吃的,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一夥魔修將馬車團團圍住。
白衣男人單薄地在馬車前,被團團包圍,身姿依舊挺立,手裡拎著一截折斷的枯枝。
然而向來一絲不苟的銀發是凌亂的,嘴角是溢出來的血,身後是被他身體撞斷的窗框,拉車的兩匹馬全都死了。
蘇厭瞬間怒火中燒。
那夥魔修在她手裡慘死,連一塊好肉都沒留下,她像是暴怒的凶獸一樣把那群人扒皮抽骨,逐一碾碎他們的手腳,滿地都是猩紅的血。
男人似乎想阻止她,但她也不在乎。
等她踩著血河走回來的時候,男人虛弱地靠在馬車邊,身後是匍匐蜿蜒的山脈,巨大的落日將血一樣的光芒灑滿山頭。
男人低頭看著她,歎了口氣,掏出手帕想擦淨她的手。
蘇厭攥著他的領子,拉低了他的身子,舔去他唇角的血。
男人身子僵硬了一瞬,繼而張開嘴唇。
兩人在晚風中安靜地接吻。
突兀地讓人不知道是怎麽發生的,又自然地讓人覺得早該如此,安靜又繾綣,卻有種莫名想要落淚的衝動,不知前事,不問將來,見證的只有那一輪緩緩下沉的落日。
……還有女孩事後把旖旎璦昧的氣氛踩在腳下,不知廉恥的追問。
“風停淵風停淵,你很喜歡吃我嘴巴嗎?”
“……”男人沉默而責怪地瞥了她一眼,冷玉般的耳廓燒得通紅。
蘇厭問:“你怎麽不說話?你好像很熟練的樣子,是之前親過很多人嗎?”
“……”男人澀聲道,“隻親過你。”
“啊,難怪。”蘇厭摸著嘴巴沉思,“你什麽時候親的我?我怎麽同意的?在哪裡?為什麽?怎麽親的?你還做過什麽別的沒有?我聽魅魔姨姨說喜歡女人的男人都會千方百計地要和她睡覺,你和別人睡過……”
她不依不饒地湊上來,回答她的是另一個有些惱怒和粗暴的吻。
漆黑的車廂裡,男人低啞無措地告誡:“有些話是不能問的。你在人間這麽久……總該懂得一點。”
蘇厭當然懂得,但她就喜歡看冰封似的男人被其他情緒打破的模樣,觸了觸他微紅的眼尾,和掩在長睫下的小痣,笑嘻嘻道:“你會想和我睡覺嗎?你求我我就答應你。”
男人聲音很冷:“誰求你,你就答應?”
蘇厭心想那怎麽可能,別人跟她一起睡覺,她才睡不著。
但這樣似乎又要給他甜頭了,於是故作驚訝道:“不然呢?姨姨說一個成功的女人少說也要睡百八十個男人才行。”
風停淵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松開她,坐在車廂的角落,閉著眼,輪廓分明的側臉線條冷硬,明顯是生氣了。
蘇厭就在旁邊哈哈大笑。
*
快到元都之前,蘇厭便要和風停淵分開了,此時離天機閣已經很近,又不能帶著累贅去殺謝寄雲。
分別時,她把風停淵丟在一個看上去挺安全,尚未被魔族人親擾的小城,遞過去一片暗紅的鱗片:“這個你拿著吧。”
風停淵抬眼,像是在問為什麽。
蘇厭道:“這是我的鱗片。危險的時候灌入法力可以保護你一次。”
她不太想回來以後,看到的只有風停淵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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