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下了幾日雨後,天終於放晴。
教室外,高大挺拔的樹木葉子基本落光,枝乾在微風中搖晃,光禿的枝丫傲嬌的伸向天空,融進那一絲明妹溫暖的晨光裡。
下午第二節是公開課。
她坐在最後一排的靠窗的角落,同許瓷微信聊天聊的不亦樂乎。
愛哭鬼瓷寶:『我昨晚看梵哥哥朋友圈,他說最近熬了幾個通宵,你說…我要不要去看他?』
晚晚暴力狂:『不用那麽麻煩,你把護士裝換上,再帶上針筒聽診器,他保準被你治的服服帖帖。』
愛哭鬼瓷寶:『他才不是那種膚淺的男人!!!』
晚晚暴力狂:『對對對,你的梵哥哥是代發修行的和尚,他六根清淨,尤其不沾女色。』
愛哭鬼瓷寶:『你又耍流氓,信不信我哭給你看?』
晚晚暴力狂:『信,愛哭鬼瓷大寶。』
愛哭鬼瓷寶:『你…..(憤怒掀桌gif)』
她咬唇憋笑,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到屏幕那頭的圓臉小姑娘氣悶跺腳的搞笑畫面。
這時,手機忽然又震了下。
她低頭快速掃了眼,對話框顯示人名,“周梵。”
『聽局裡同事說了你家的事,需要我出面麽?』
看似隨意的問話,實際上並非第一次出現。
自打她們搬出夏家,那群陰魂不散的人渣纏上她們起,周梵已經親自帶人抓過三次,雖保了一時安寧,但也成功惹怒犯罪他們背後的勢力,在警方無法提供實時保護的空隙間,更加變本加厲的折磨她們。
夏晚不想連累他。
他身上背的是公職,需要他解救跟保護的人還有很多。
『不用,你忙你的。』
回答淡漠且直白。
那頭沉寂半響,就在夏晚欲收起手機時,又彈出一條信息。
『晚晚,如果需要保護,第一個想起我。』
她清澈靈動的眉眼淺淺顫動,抿了下唇,『謝謝。』
周梵大他們5歲,是名義上也是行動上的哥哥,三人一起長大,周梵照顧她們簡直無微不至。
他當過兵,工作上是不苟言笑的冷面警察,可私下的性格卻溫潤如玉,五官清秀雋雅,特別那雙醉人的桃花眼,勾的許瓷五迷三道的,見著他就各種結巴臉紅,沒少被夏晚調侃。
許瓷喜歡周梵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但除許瓷外,沒人知道周梵曾向夏晚表白,卻被她婉拒了。
夏晚這人平時看著像沒心怪物,什麽都不在乎,實則她是活得最通透清醒的那個人。
許瓷曾問她,“梵哥哥哪裡不好?”
“沒什麽不好。”
她只是不喜歡,僅此而已。
如果她需要一個避風港,她可以接受周梵,也相信以他的能力會傾盡所能幫她解決所有問題。
但她有手有腳,沒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別人的付出,站在安全區裡,不冷不熱的看著人家往深坑裡跳。
對夏晚而言,那顆傲慢的自尊心固然重要。
但如果某天她發覺這玩意無法當飯吃,它只是虛張的空殼,無法變現無法自救。
那麽她會親手扔掉。
坦然接受另一個,失去靈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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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的老式木桌上鋪著精致的碎花桌布,三菜一湯,有葷有素。
“晚晚?”
萬甯見女兒魂不守舍,往她碗裡夾了顆翠綠的青菜,擔憂的問:“你怎麽了,心事重重的。”
“沒。”
夏晚抬頭,想到之前被罪惡糾纏的那兩年,媽媽面色憔悴,眼神難掩驚悚跟害怕,再對比現在笑容溫婉,神采奕奕的夏母,簡直判若兩人。
自那晚她把自己當成物品賣給那家夥後,她們算是過了段難得的清淨日子。
前幾日,她陪夏母逛菜場,撞到過那群瘋狗。
他們隔著一條街瞪了幾眼,並未靠近,為首的那個胖子衝她豎起肥碩的大拇指,而後笑容尾瑣的摸了摸唇。
夏晚心底一陣惡寒,惡心想吐。
經過那次,她大概可以確定,那個莫名其妙的家夥沒騙人。
他是真的花了錢的金主。
她也是真的把自己賣了。
“你看你,又發呆了。”
跑偏的思緒被夏母輕柔細語的喚回來,她失神的瞳孔緩慢聚焦。
夏晚吐完胸腔內殘留那股濁氣,放下筷子,起身撒嬌似的抱住夏母,“媽媽,我愛你。”
萬甯習慣了她黏糊糊的騷操作,笑著緊握住她的手,“一天表白八百次,你也不嫌膩。”
“不膩,我還要說一輩子的。”
女人欣慰的說,“我家的小棉襖,不漏風。”
母女倆相視一笑,這間破小舊的屋子迎來久違的輕松自在。
夏母作息規律,晚上10點就熄燈睡覺了。
夏晚洗漱後上牀,剛摸出手機,界面上彈出一條陌生人發來的信息。
『盛世808,30分鍾?』
她以為自己見到消息會有難言的羞恥感,但事實上並未如此,她反倒覺得松了口氣。
拿人錢財,替人消愁。
一年時間不長不短,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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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分鍾後,夏晚準時準點出現在808號包廂。
幾個妝容妖豔衣著華麗的女人踩著高跟鞋從她身後過去,略帶輕蔑的目光瞥過她那身素白惹眼的運動裝。
衣服是修身款,稱的臀翹腰細,長腿細直,身材比例近乎完美。
她純素顏,素到連口紅都沒塗,但對於她這類濃顏系的美人來說,意外多了分小綠茶的純欲感,美的清新脫俗。
過肩長卷發松松的挽在腦後,露出纖長白淨的脖頸,衣領拉鏈下拉,鎖骨凹陷漂亮性感。
推門時,她還在深思自己第一天“上班”,是不是該更認真的對待?
包廂門輕輕推開,豪華包廂裡空蕩蕩的,U型長沙發處孤零零的坐著兩人。
黑發少年眼都沒抬,淡然的抿了口酒。
他身側的平頭男驚愕的張大嘴,兩眼直冒金光。
“你遲到了。”
薑寧昱看了眼腕表,聲音低沉嘶啞,“一分鍾。”
她語氣淡淡的,“我認罰。”
“一分鍾算什麽遲到?”
唐潛回過神來,打圓場似的幫小女人說好話,“長得好看的,都值得耐心等待。”
薑寧昱拳頭捂嘴,重重咳了幾聲,眸色灰暗,狀態略顯頹靡,但橫掃過來的死亡射線依舊威懾感爆裂。
唐潛用指尖扯出拉鏈狀,識趣的閉嘴。
“自己倒酒。”
少年將酒瓶往她桌前推了推,說話聲有氣無力,喉間止不住的咳嗽,燈光下的俊臉過分蒼白。
夏晚也不矯情,倒了小杯,仰頭一飲而盡,純洋酒入口跟真毒藥似的難以下咽。
喝完後,她又斟了一杯,酒杯舉向平頭男。
“初次見面,我叫夏晚。”
唐潛對美女向來沒有抵抗力,特別是這種一顰一笑攝人魂魄的絕色女人,光看著都讓人賞心悅目。
“唐潛,叫我小唐就行,學…”
“姐”字剛過喉,還沒來得及發聲,薑寧昱冷不丁一腳踢過去,他躲閃不及,差點被踹的腿軟下跪。
深知厲害性的唐潛立刻懸崖勒馬,“學海無涯,回頭是岸。”
“….”
唐潛喝完便借故出去,包廂只剩他們兩人。
薑寧昱高燒不退,懶洋洋的抬眼看過來,也不說話,靜靜的盯著她。
她被過於炙燙深沉的目光看的渾身發毛。
“你要喝酒嗎?”
“隨便。”
他吐字不清,喉音是啞的。
夏晚不確定他的狀態能不能喝酒,肉眼看去,氣息虛弱的隨時會暈過去。
兩人身體緊挨著,他滾燙的體溫似盤旋蔓延的藤曼,觸到她冰涼的肌膚,著了火的熱焰一點點熨燙吞噬,氣息狂躁到她都要喘上過氣了。
她冷靜的給他倒了杯清水。
薑寧昱斜眼瞥著她遞來的透明水杯,扯唇笑了聲,默默接過。
頭頂的射燈溫和不刺眼,似綿密的金針灑落,照亮她那雙清如山泉的眼睛,說話聲音很輕,,“高利貸那裡,是你解決的嗎?”
“咳咳…”
他蹙眉,咳的撕心裂肺,尾音卷著顫音,“不然,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夏晚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總之,謝謝你。”
“用不著。”
他淡淡收回目光,冷漠開腔,“我也不是愛心泛濫。”
“我知道。”
她抿了口玻璃杯中刺鼻的烈酒,垂眼笑了下,“我會遵守約定的。”
薑寧昱抬起酒杯在她跟前晃了晃,透過流動的清水,欣賞她模糊又清晰的臉,暗淡的眸色逐漸加深,“聽話一點,不要惹我生氣。”
夏晚隔著清透的水杯,回以虛偽且乖順的微笑。
幾杯酒下肚後,不勝酒力的她逐漸精神恍惚,歪頭輕靠在他肩上。
薑寧昱側頭瞥了眼,從這個角度看,安靜不說話的女人,的確同她有七八分神似。
他熾熱的胸腔慢慢被烈焰灼化,陰翳的眸底寒光破裂,滿腹柔情,連嗓音都不自覺地放軟。
“醉了?”
夏晚搖頭。
薑寧昱見她滿臉醉意,譏笑道:“不會喝就別逞能。”
傲嬌的小女人輕拍高聳的酥胸,歪頭同他目光相交,“你花了錢,我就得把事辦漂亮。”
她兩手撐在沙發上,仰著頭,無意識的靠近他,“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薑寧昱愣了下,扯唇冷笑,“重要麽?”
“當然。”
呼吸相融的距離,那雙漂亮的眼睛好似溫水泡過中那般濕潤明亮。
“就算我是玩具,我也得知道主人是誰。”
少年吊兒郎當的挑眉,“你可以尊稱我一聲…..金主爸爸。”
“…..”
“我呸!”
她沒憋住,不小心暴露出本性,“我爸爸你個…”
眼前一晃而過的白光,成功止住她即將脫口的髒話,她雙唇緊閉,滿眼無辜的看他。
“罵。”
他嗓音沙沙的,“別憋著。”
她神秘的晃動芊芊玉指,“我這人,有契約精神。”
薑寧昱冷淡的別開臉,唇邊滑過一絲笑意。
他病了幾天,也頹了幾日,直到現在,他才覺得自己在深淵裂谷裡找回一絲難得的清明,沉重的身體比之前清爽不少。
夜裡過了十二點。
她徹底醉了,軟綿綿的靠著一聲不吭的少年。
他看了眼時間,站起身,彎腰湊近她的臉,“喂,自己能走麽?”
“唔。”
她醉眼迷離的看他,緩慢點頭。
等她強撐起理智猛地站起身,醉裡瞬湧上腦,跌跌撞撞往下墜,薑寧昱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胳膊。
她往前一簇,直直撞進他懷裡,他恐她跌倒,手臂下意識勾住她後腰,兩人身體更親密的貼近。
薑寧昱高她約大半個頭,她仰著頭醉醺醺的看他。
他黑著臉,眉頭緊皺,大概沒想到花錢尋開心的自己,居然還要負責收場。
“——昱哥!”
唐潛猛地拉開包廂門,探出小半個頭。
可瞧見兩人極其璦昧的姿勢,他瞬間瞪圓眼,訝異的愣了幾秒。
“你他媽看戲呢?”
薑寧昱生著病本就體虛,喝醉的人彷彿有千噸重,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有被她生撲滾地的風險。
“啊?”
唐潛傻眼,還在愣神。
“還不滾過來!”
他嘶吼著,整個包廂都在顫抖。
十分鍾後,兩人齊力才把醉到不省人事的夏晚搬上副駕駛,他臉色慘白,硬是被她一路折騰磨出了身濕淋淋的熱汗。
脫了外套,車外冷風一吹,本就暈眩的腦子越發沉重。
他慢悠悠的點了根煙,視線還停留在陷入迷醉中的小女人身上,睡著時看著還挺乖,完全沒有剛才在KTV上躥下跳的鬧騰模樣。
“昱哥….”
唐潛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問。”
“你這是當真,還是鬧著玩的?”
薑寧昱漫不經心的反問:“你認為呢?”
“說不好。”
唐潛跟他兄弟多年,太了解他骨子裡對女人的冷漠。
“沒見你認真過,也不知道你認真是什麽樣子?”
他嗤笑了聲,“你花錢睡過的女人,會當真麽?”
“怎麽可能。”
薑寧昱朝漆黑的夜空吐了口白霧,字音嘶磨而出,“所以你這話問的,是不是蠢?”
他叼著煙繞回駕駛位,唐潛不知突然想起什麽,在他踩油門的前一秒粗聲叫住他。
薑少爺不耐煩了,“你有完沒完?”
“差點忘了,有件特重要的事沒通知你。”
“說。”
他語序急促,話音隱隱透著難掩的興奮,“你手機不通,蔣爺打到我這,說明天回國。”
薑寧昱微愣,眉眼舒展開,人也是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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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號發我。”
唐潛笑容銀蕩,目光瞥過副駕駛沉睡的性感尤物,“下午的航班,你確定有精力?”
“…..”
少年暴躁扔出煙頭,剛要罵人,始作俑者早已跑遠。
他側頭看向臉頰緋紅的小女人,車窗外柔美的燈光輕輕拂過她的臉,鼻尖挺而翹,那顆秀氣的黑痣隱隱泛亮。
薑寧昱沉沉咳了兩聲,頭皮炸的疼。
得,花錢買了個祖宗。
這一年,怕是有的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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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寫到小蔣爺出場,抱歉,明天喵給他重頭戲,順便跟未來媳婦初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