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瓷低著頭,長時間沉默不語。
視線始終停留在無法聚焦的模糊點。
蔣焯等不到回答,下額角持續緊繃,呼吸一落,猛地朝她逼近,許瓷瞬間慌亂了,小碎步後縮,被他驟然逼近的龐大身軀壓得退無可退。
她後腰撞上料理台,冰冷刺骨,小姑娘冷得瑟縮下,微微昂頭,男人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院子裡有光,透過窗戶照亮他深邃的五官輪廓,那雙狠厲決然的眼睛褪去陰冷,被細膩的柔光完全覆蓋…
他垂眼看她,唇角揚起苦笑,有種束手無策的悲涼感。
“現在跟我說句話都不願意了?”
許瓷扭過頭,唇瓣輕顫著,賭氣似的,堅決將無視進行到底。
蔣焯很少跟女人打交道,不像唐潛那般深諳男女相處之道,他緊盯她倔強的側臉,看了半響,忍不住伸手去觸碰。
粗糙的指尖剛觸到小小肉肉的下巴,剛還靜如脫兔的人兒突然跟炸了毛的貓一樣,一把扯過他手,朝虎口處用力咬下去。
“嘶…”
蔣焯輕輕皺眉,又疼又好笑。
那力度頗有幾分猛獸撕扯獵物的狠勁,越咬越深,恨不得撕破那塊皮肉才罷休。
他不也掙脫,安靜的任她發泄。
許瓷一下口便失了魂,滿腦子都是泄憤的衝動,在這種怪力加持下,齒間很快破出濃烈的鐵鏽味。
咬破了,鮮血流個不停。
小姑娘看著被自己咬深的傷口,有半秒的失神,然後下意識扯過他的手放進水池裡,用清水衝洗消毒。
當她發現自己條件反射幹了蠢事時,臉色大變,又冷漠的甩開他的手,抹著唇角的血漬硬推開他。
可他太強壯了,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許瓷力氣又小,推了半天紋絲不動。
“你給我讓開!”人兒鬱悶嘶吼,氣到臉頰通紅。
男人低眼,眸底的笑意藏不住,“願意跟我說話了?”
她委屈的細哼,“我不跟陌生人說話。”
“我是陌生人?”
“反正,不是朋友。”
蔣焯默聲,想到那日自己的所作所為,有種搬石頭砸腳,自作自受的悲涼感。
她在他身前瘦弱的像只小動物,他如果想來強的,她甚至連抗拒的機會都沒有,可蔣焯不敢,不敢再有任何過激的行為,就怕徹底惹毛她,再也哄不回來了。
男人彎腰,平視她水靈的眼睛,嗓音壓得很沉,勾人的煙嗓。
“我、我錯了。”
他沒道過歉,一開口竟有些磕巴,但還是認真的把話說完,“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我不接受。”
小姑娘不留情面的拒絕,“我不會原諒你的。”
蔣爺愣著,僵硬的扯了扯唇,無可奈何的笑言,“那我…給你跪一個?”
“!!!”
許瓷以為自己聽錯了,腦子裡“嗡嗡”發炸。
“不要。”
她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滿臉不解,“你跪我做什麽,我又不是你祖宗。”
蔣焯唇邊笑意加深,嗓音又低又柔,“你比祖宗難搞。”
人兒聽不懂他莫名其妙的話,逃跑的路被眼前這座肉牆堵死,身體又被全方位壓製,她一點安全感都沒有,一時間怒意衝腦,兩手撐在他腹肌往外推搡,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男人低頭見她氣急敗壞的小模樣,小拳頭瘋狂錘擊,他不知想起什麽,倏地伸手拽住她的小手,粗暴的拉至眼前。
“你…”許瓷眨眨眼,一臉茫然。
屋外柔美暖光的照拂下,她手指上全是深淺不一的咬痕,十指都有,嚴重的已然結伽,但不難想象先前血肉模糊的畫面。
蔣焯心如刀割,光想著都覺得心碎成渣。
他輕歎了聲,傾身將她抱進懷裡,雙臂在她後背交織,越顫越緊,她那麽瘦小,彷彿稍一用力便會將她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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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瓷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懵了神,全身僵硬,四散的呼吸無法歸元。
“對不起。”
男人低頭埋在她頸窩處,鼻尖全是她身上的香氣,嘴裡的熱氣輕盈噴灑,“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身上好燙,火燒般的炙熱,她身子似被瞬間點燃,心口麻麻的,又有點撩人的酥癢。
“…你放開我。”她還揪著小別扭,但嗓音軟了幾分。
蔣焯察覺到她細微的軟化,點到為止,不敢再躍進。
他松開她,保持呼吸相聞的親密距離,眸光灼灼,滿腹柔情。
“你可以不接受我的道歉,可以眼裡看不見我,你想要泄憤,想折磨我都沒關系,我只有一個請求,不要無視我,我受不了那樣,比死還難受。”
小姑娘被哄得一愣愣得,昂頭時,那個清晰映照在瞳孔裡的男人,有著不屬於他的溫柔。
“你別想用苦肉計。”
她冷靜下來,嗡聲哼哼,“我才不會上當。”
蔣焯莞爾笑了,微微退開身子,當著她的面若無其事的解開襯衣紐扣,敞露的胸肌,腹肌…看的許瓷面紅耳赤。
他盯著她泛起紅暈的小臉,沒皮沒臉的拉住她的手,徑直探進襯衣。
“那試試別的。”
那嗓音低的像調情,“美男計,管用麽?”
“蔣焯!”
指腹碰到凸起的硬塊,她觸電般的縮回,鼓著紅透的小圓臉,言辭灼灼的評判他,“你是流氓嗎?老是動手動腳。”
“流氓?”
談及這個話題,蔣爺表示很有興致跟她掰扯清楚,他皮笑肉不笑,“你強吻我,硬扒我衣服的時候,怎麽不說流氓了?”
許瓷瞳孔撐至最大,心尖兒都燃起火光,“你胡說…我才沒有!”
“有些人吃乾抹盡不認帳,我能怎麽辦?”
他沉歎,有些無奈,“我求你負責,你還倒打一耙,說我耍流氓。”
“那你本來就是…”
小姑娘止不住憶起那些讓人春心蕩漾的畫面,舔了舔唇,口舌直發乾,“你不也…那個什麽我,然後一句全忘了,推的乾乾淨淨。”
“我沒忘。”
許瓷明顯愣了下。
蔣焯低頭,在她鼻尖上親了下,喉間璦昧吐字,小姑娘一秒臉紅到耳尖。
他說,“瓷寶那麽軟,我怎麽忘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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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潛是火鍋的極端愛好者,生日這麽大的事,自然少不了火鍋加持。
碩大餐桌上擺滿幾種口味的鍋底,他正奢侈的往沸騰的鍋裡下頂級和牛,抬頭就見滿臉通紅的許瓷跑過來,那驚慌的架勢宛如身後有洪水猛獸。
再一看,慢慢她跟在身後出現的蔣爺滿面春光,一掃之前的陰霾,渾身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騷氣?
薑寧昱一向不愛吃這玩意,基本沒動筷子,酒倒是連喝好幾杯。
夏晚卻愛慘了番茄鍋,特別是煮軟後的小麻花,簡直入口即化。
小姑娘安靜的坐在夏晚身邊,臉頰紅暈未散,屋裡暖氣又足,她熱的用手扇風,余光瞥到正對面如沐春風的男人,氣的牙根發酸。
哼,臭流氓!
以後一定離他遠點,有多遠跑多遠。
夏晚的視線從許瓷臉上緩緩移向她對面的男人,她眉頭微皺,原想張嘴說什麽,身側的薑寧昱拉了下她的衣服,她回頭,他微微傾身,手臂自然的繞到她後腰,唇貼著她的耳,低聲道:“蔣爺如果是認真的,你想管也管不了。”
她見許瓷無大礙,今天又是唐潛生日,斟酌片刻後,最終選擇先保持沉默。
“來來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搞氣氛向來是唐潛的拿手好戲,他舉著酒杯站在椅子上高呼,“提前為我的光輝未來乾杯!”
到底是生日,該給的面子還是給,幾人配合他舉杯,就連許瓷也默默端起杯子。
她知道自己酒量差,不敢喝多,淺抿了一口,青檸味的水果酒,入口清新酸甜,她一個沒忍住又多喝了兩口。
蔣焯全程看著,卻難得沒出手阻攔。
那壓迫感十足的眼神好似長在她身上,盯得小姑娘渾身發麻。
…..
許瓷喜歡吃香菜,往清湯鍋裡下了一堆,夾起時,她目光掃過對面正盯著她發呆的男人,想到曾被他欺負過的種種,一時惡向膽邊生,熱情的往他碗裡夾了一大把。
“請你吃香菜。”她衝他微微一笑。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聚焦在男人身上,上次的遊戲過後,蔣焯不吃香菜這事已然成了公知。
他面色不改,淡然自若的拿起筷子,她夾的,他很給面子的全吃光。
這畫風同許瓷預想的完全不一樣,惡趣味沒得到滿足,她表示無語又失落。
酒過三巡。
她發個呆的功夫,桌上只剩下她跟唐潛,另外三人不見蹤影。
“洗手間在哪裡?”她問唐潛。
壽星公今兒興奮,又又又喝多了,歪倒在椅子上給她指了個方向。
她往哪處走,摸索找到疑似方位,剛想推門而入,就聽見裡頭極輕的嘔吐聲,她不禁想起蔣焯吃完後泛青的臉色,心頭收緊,莫名有種內疚感。
十分鍾後,門從裡面被打開。
果然是他。
蔣焯吐的滿眼血絲,卻不顯狼狽,愛乾淨的他甚至漱口後才肯出門。
她站在門前,兩人四目相對。
“你…”
許瓷神情略顯慌亂,想問什麽,又別扭的不想讓他感受到自己的關心。
“你沒死吧?”
他垂眼,唇角勾起笑,“我死了你開心麽?”
“特別開心!”
小姑娘嘴硬,即使很想為自己的故意而為之道歉,但好不容易硬起的心,並不想那麽快軟下去。
她傲嬌的推開他,進去後還不忘鎖門。
等她出來,男人正靠著牆抽煙,似乎是在等她。
她愣了下,可很快恢復冷漠嘴臉,忽視他的存在,挺直腰板往前走。
等兩人一前一後回到餐桌,這次連唐潛都不見了,她回身,蔣焯就站在她身後,酒精熏紅了眼眸,透著一抹奇異的光亮。
許瓷不想跟他單獨待在一起,裝模做樣端起幾個盤子,快步逃向廚房。
男人似乎沒跟上來,她松了口氣。
可就在她放下盤子準備鎖門時,屋外一股蠻力撐開,她順著慣性往後退了兩步,蔣焯進屋,順手關上門。
“你..你想幹什麽?”
小姑娘聲音抖著,這下是真慌了。
“不幹什麽。”
男人一臉正人君子,大步走來,盤子放水池裡,水擰開,然後扯過懵逼的小人到水池前,他的胸貼著她的背,從後面擁抱的姿勢,男聲醇厚低啞,散在耳邊,“我陪你一起收拾。”
“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嗓音細細的,“你出去。”
他沒吱聲,低低的笑,垂眼掃向她略長的衣袖,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兩手繞到她身前,貼心的給她挽起衣袖。
徘徊在邊界線上的璦昧舉動,比直白的身體接觸更加觸動人心。
她胸腔熱起來,鬼使神差的從他懷裡轉身。
明明才過幾個小時。
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兩人,甚至連屋外照進的光亮都一絲不差。
可為什麽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在飄,心也蕩在空中,遲遲落不下地。
她喝醉了嗎?
不然眼前這個男人,明明那麽可憎可惡,卻讓她有種想靠近的衝動。
蔣焯兩手撐在她身側,微微低身,粗壯的手臂形成禁錮的包圍圈,她被控死了。
他盯著她小小的嘴唇,喉頭滾了下,“你要不要…換個方式懲罰我?”
“唔?”
“比如,這樣。”
男人笑著,溫柔的碰了下,許瓷腦子亂了,錯愕的睜大眼。
“你…唔唔!”
聲音被吞了,小嘴也被他用力堵住。
她來不及反應,炙熱的舌頭攪著瘋狂親佔她的口腔,許瓷不從,扭頭躲他,可他卻跟發了瘋似的追逐啃咬,大手按住她的細腰,輾轉唇瓣加深熱吻,指尖撩開衣服摸進去,在肌膚上撩起成片的酥麻。
“嘶呃…”
她下了狠口,直接咬破他舌頭。
蔣焯嘗到嘴裡的血腥味,停下,喘著粗氣問,“解氣麽?”
許瓷被吻的渾身發熱,忍不住低罵,“你是不是有病?”
“有。”
他到也坦然,重重抵著她的額頭,“可我的藥,並不想治愈我。”
小姑娘似乎聽懂了。
可她又不確定,睜著迷蒙大眼看他。
蔣焯受不住這種眼神,好似魔鬼手中的蘋果,他心甘情願吃下去,即使最後下地獄也不會後悔。
他呼吸聲越來越重,臨近爆裂邊緣。
“有句話,我不說,你好像永遠都不知道。”
她軟著聲,“哪句?”
蔣焯垂眼笑著,似被她打敗,敗的徹徹底底。
他看著她,就像見到生命盡頭的微光,她出現了,他的世界天光大亮,從此再無暗夜。
“我喜歡你,瓷寶。”
男人啞聲重複,“真的,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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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爺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