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老城區年味很濃,四處張燈結彩。
這邊少有外來人口,周邊門面過年不打烊,大街小巷鞭炮聲煙花聲齊綻放,好不熱鬧。
許媽熱情善良,聽聞蔣焯一個人孤身在北島過年,成天指揮許瓷叫他回家吃飯。
小姑娘明顯感覺自己地位失寵,每次許媽給蔣焯夾菜時,她都會爭寵似的伸出碗搶食。
“媽,你偏心。”小姑娘撅嘴哼唧。
許媽當她面把紅燒雞腿夾入蔣焯碗中,轉頭說許瓷,“你個小家夥,平時我少你吃喝了?”
“你每次提起他,嘴都笑咧巴了,對我沒有對他一半溫柔。”
她皺起小鼻子小眼,說的淒淒慘慘,許媽聽的不好意思,笑著看蔣焯,“你看這孩子,從小就這樣,心眼小的很喲。”
蔣焯也在笑,側頭看她鬱悶的小臉,伸手戳了戳,她不開心的打落。
再低頭一看,蔣焯碗裡的雞腿不知何時挪到她碗中。
“行了,媽再給你夾一個。”
許媽滿臉慈愛的看她,笑迷了同款圓臉,“愛吃就多吃點,都是你的。”
蔣焯的愛,許媽的愛,滿滿當當都屬於她一個人。
小姑娘性子軟,三兩下被哄好,夾著雞腿眉飛色舞的同他們聊天。
飯畢,蔣焯接了個電話,是唐潛打來的。
說是約了薑寧昱他們一起去他郊區的別墅放煙花。
許瓷晚上喝了兩杯許媽自釀的米酒,酒量不佳的她硬生生睡了一路,車停穩後,蔣焯率先下車,繞過副駕駛給她解安全帶。
她沒醉,輕微的頭暈,感受到他氣息靠近,許瓷由著慣性伸手勾住他脖子,嬌氣的蹭了蹭。
蔣焯低笑了聲,乾脆將她橫抱出來。
他剛往前走兩步,身後傳來車子的引擎聲,唐潛恰好這時出門迎客,還沒來得及跟蔣焯聊兩句,就見薑寧昱的車上下來一人,且只有一人。
唐潛看著向他們走來的夏晚,束高馬尾,穿黑長棉襖,美豔煞氣,他疑惑的朝她身後張望。
“昱哥呢?”
夏晚不以為然的說:“哦,他半路說家裡有事要去一趟,讓我先來。”
唐潛是知道實情的,只是不方便說。
薑老太太每年這時候都會去山上寺廟小住幾日,留知曉一人在家,薑寧昱放心不下,隔三岔五都要去看看。
他下意識回頭看向蔣焯,蔣焯回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兩人心知肚明。
“沒事,咱不管他,我們玩的開心。”唐潛熱情的帶她入內,笑著打哈哈。
許瓷窩在蔣焯懷裡,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這人怎麽老是這樣,莫名其妙就消失。”
她雖然對男女之事才懂皮毛,但並不影響她為夏晚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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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偶然同夏晚語音聊天,許瓷氣悶的說酸話,“你家的黏黏糖今天怎麽不在?”
夏晚耐心解釋,“他說有私事要處理,先走了。”
縱然反射弧超長的許瓷,隱隱覺得怪異,她細哼:“什麽事那麽神秘,不能帶你一起嗎?”
“戀愛不是禁錮,他也得有自己的空間。”
許瓷抿唇笑她,“哼,戀愛腦的夏晚晚。”
.....
喝了酒的許瓷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蔣焯抱著她坐在沙發上,自覺當她的人形肉枕。
他口袋裡的手機持續震動,小姑娘不滿被打擾,眉間皺的緊,蔣焯低頭看了眼,迅速回了條信息,隨後手機關機,全世界都安靜了。
樓頂的露台上,唐潛跟夏晚肩並肩站著聊天。
他點燃手裡的仙女棒,宛如星辰的璀璨光芒點亮漆黑夜空,他遞給夏晚,她順手接過,在他指導下畫著圈晃動,那雙明澈的瞳孔被照亮,她微笑起來,透著幾分少女的童真。
“唐潛。”
“嗯?”
煙花燃盡,她轉頭看向唐潛,認真的問:“薑寧昱以前是什麽樣的人?”
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幽光,盡管嘴上依舊掛著笑。
“不算好,也不算太壞。”
其實唐潛也很糾結,有些話他憋不住想說,但又不能完全說透,“我只能說,他之前就像個到處撒潑的瘋子。”
他聲音頓了下,“但在遇見你以後,他慢慢變得有血有肉,活得像個人了。”
夏晚其實也是隨口問,但聽他這麽一說,反倒來了點追根問底的性質,“那他以前有過喜歡的女人嗎?”
“啪。”
打火機應聲砸地。
短暫的沉默片刻,他低身撿起,唇角含笑,說著摸棱兩可的話,“大概率沒有,如果有,那也是藏著掖著沒讓我知道。”
夏晚了然一笑,不再多問。
她知道再問下去就是為難人家。
再怎麽說薑寧昱是他的兄弟,即算他心裡向著她,但也有太多不可言喻的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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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11點,原本寂靜的夜空下起了伶仃小雪。
薑寧昱看著知曉喝下熱牛奶,扶著她睡下,替她蓋好被子。
她最近孕期反應很大,簡直嗜睡如命。
兩小時前,他出門時給她發了幾條微信,她睡著了沒回信息,他以為她出了啥事,撂下夏晚火急火燎的跑來。
他暴戾推門而入,牀上的知曉驚醒,迷蒙的揉眼睛,看他跑的一臉熱汗,不知所措的看他。
“你怎麽來了?”
“為什麽不回信息?”
“我睡著了。”
她剛睡醒,說話咬字不清,“這幾天特別困,沾牀就想睡。”
薑寧昱緩下呼吸,腦補的一長串血腥場面驟然消散,長吐了口氣,“小叔什麽時候回來?”
“得過幾日。”
知曉知道他擔心自己,更明白那些擔心歸根結底都是當初對她作惡後的愧疚,一旦她有個風吹草動,他都會陷進無邊深淵,緊張又自責的挖空自己的心。
“奶奶明天就回來了,吳叔會接我回家,你不用擔心。”
薑寧昱抿唇不語,他剛一路跑來熱的滿頭大汗,脫下外套,低聲問她,“你餓不餓?”
“有點。”
“家裡有什麽?”
“水餃。”
“你躺著,我去給你弄。”
十分鍾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薑公子煮了碗半生不熟的餃子過來,知曉吃一口就忍不住狂吐,他偏不信邪,淺嘗一口,結果跑去洗手間好半天沒見人。
最後,他點了一大桌子外賣,監工似的坐在她對面,非親眼看著她吃撐才能罷休。
....
她閉眼入眠,呼吸輕緩,看似睡得很沉。
薑寧昱替她關上牀頭燈,轉身時,黑暗裡的小女人突然出聲叫出他。
“你早就不欠我什麽了。”
她說話聲很輕,可每個字都沉重的敲進他心底,“即算以前你對我不好,但那些都過去了,我也接受你的道歉。”
知曉吸吸鼻子,尾音冒著水氣,“薑寧昱,你放過自己吧。”
她不否認當年被他折騰的死去活來時,真心記恨過他,可每當自己生出幾分恨意,她都會不自覺想起小時候去他家別墅送東西時,無意中闖進的那個小黑屋,她打開燈,幾近赤赤果果的小孩被關在狗籠裡,他瑟縮著,滿眼的無助悲涼。
知曉清楚他本性不壞,他只是極度缺乏安全感。
人總是越害怕失去什麽,越會不顧一切的想要禁錮,用各種手段一遍遍折磨,確定。
只可惜,事與願違。
往往結果會偏移你的預期,朝著你不受控的方向發展,直到你徹底失去。
有些人很幸運,自小能被足夠的愛包裹,他眼中的世界明亮且美好。
但有些人,或許一輩子都在自我折磨中努力治愈童年。
薑寧昱背對著她,那張臉隱在暗色中,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他勾起唇角,哼笑了聲。
“你想多了。”
他還是那副散漫的嘴臉,看似對任何事情都無所謂,也不在乎。
“往高了說,你現在是我小嬸嬸,肚子裡懷著我的侄兒。往低了說,你曾經是我姐姐,陪伴我長大,於情於理,我照顧你都是應該的。”
知曉還想說什麽,唇瓣張了張,喉音蕩過唇角,“我...”
他淡聲打斷,“早點休息,晚安。”
....
薑寧昱沒回家,心裡總是放心不下,準備今晚在她家沙發湊合一晚,明天親自送她回薑家。
他在沙發上呆坐,一根煙抽了兩口,低手掐滅。
抬頭看了眼時間,那邊的煙花聚會大概已經結束了。
他走到陽台,關上隔斷門,撥通了夏晚的電話。
那頭幾乎秒接。
“喂。”
他緩了緩焦灼的氣息,微笑著問:“煙花怎麽樣,好看麽?”
“還行。”
她那頭異常安靜,似深處在靜謐的空間內,輕弱的呼吸聲清晰入耳,“你忙完了嗎?”
“嗯。”
薑寧昱話帶歉意,“這邊忙的忘了時間,沒趕過去,姐姐別生我的氣。”
“我才沒那麽小氣。”
她說完這話,周邊的氣流聲突然靜止,她聽見自己用發顫的聲音問:“你現在在哪裡?回家了嗎?”
少年抬頭看向窗外,雪越下越大了,成團的往下落。
“剛到家,有點累。”
從第一句謊話開始,你已經失去了坦誠的資格。
你會用無數句話圓謊,直到你逐漸也混淆了所謂的真實跟虛假。
那頭突然沒聲音了,死亡般的寧靜。
“晚晚?”
她聲音透過電流傳入他耳中,淡然自若,“你去休息吧。”
他低低“嗯”了聲,哄人的柔音,“我很想你。”
“我也是。”
正欲掛電話時,她聲線倏地拔高,“薑寧昱。”
“怎麽?”
她呼吸聲戛然而止,幾秒後,彎唇笑了,“沒事。”
夏晚掛斷電話,握手機的手無力低垂,身子頹然的往後退了兩步,她後背靠著冰冷的牆體,看著正對面那扇緊閉的大門,明知密碼,卻沒進去,禮貌的在外等候。
結束煙花聚會,蔣焯帶著許瓷離開,她開著他的車漫無目的在大街上溜達。
後來,車停進地下車庫,她沒打電話沒發信息,在他家屋外安安靜靜等了一個小時。
——我剛到家。
她垂頭,嘲諷的笑了下,眸底蒙上一層潤澤的水氣。
她清晰感受到心底的那處柔軟正在一點點崩塌,瓦解。
其實夏晚知道,他藏了很多不為人知,亦或是不想讓她知道的秘密。
他家裡有間房上了鎖,她隨口問過,他眸光躲閃,說裡頭堆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鑰匙找不到了。
夏晚沒再多問,光從他不自然的神情,便猜出個七八分。
她自問對待感情向來真誠坦白,從不遮遮掩掩,但顯然,能做到這樣的只有她一人。
愛情自心動開始,到謊言結束。
信任?
呵,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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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吃肉。
之後的時間線會拉長。
十號前更新不穩定,十號後就正常了。
喵迫不及待想寫虐了,兩對都是,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