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類似的問題,唐潛問過,瓷寶也問過,可她次次都是用沉默代替回答。
夏晚慢慢回憶起當年的點滴,雙瞳逐漸渙散,她低聲道:“剛知道有小星星時,我真的快要瘋了。醫生說,我有先天性疾病,是不易受孕的體質,但我還是很堅定地想要放棄他,畢竟當時我只要一想起你,我就心痛得沒法呼吸。”
“那你怎麽…”
“去醫院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裡有個特別可愛的小男孩牽著我的手,把我拉到一片草地,他奔跑跳躍,一個勁地叫我媽媽。”
即算過了這麽多年,那晚的夢她依舊記憶猶新,“可是畫面一轉,我們腳下的草地變成深淵,他被無數雙手拖拽,他渾身都在冒血,痛苦地呻銀,我想去救他,可似乎有什麽東西擋住,我就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吃人的旋渦裡。”
“我哭著從夢裡醒來,那種沒有救下他的自責跟無力感讓我很崩潰。”
“他明明還很小,但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能聽見他的心跳,我覺得我瘋了,我知道,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親手拋棄他了。”
說完這些,她看著薑寧昱,一字一句道:“我留下星星,完全跟你無關,所以我們之間的事,也不要牽扯到他。”
男人笑容苦澀,“你是在警告我,不要利用他來接近你。”
她一看就知道這人又在暗戳戳地鬧別扭,他現在不敢同她正面硬剛,反倒越來越擅長說些陰陽怪氣的酸話。
“在我沒找到更合適的人之前,當個炮友也不錯。”她故意說話激他。
“可我不想只有做愛。”
他滿眼閃爍真摯的光,語調委屈,像被人拋棄的小可憐,“我還想當你的老公,我想照顧你,照顧星星,照顧你在乎的所有人。”
夏晚心間猛顫,徘徊在相信或是否決他的迷茫中,一時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很晚了,睡吧。”
她推開他,這次他沒再堅持,大概知道她即算留下孩子,其中也沒有半點他的原因,僅存的希望瞬間破滅,心情從高處墜落,重新歸於原點。
“你不睡覺嗎?”女人走進房間,關門前,隨口問了句。
“沙發上躺會就行。”他聲音悶悶的,“不一定睡得著。”
門輕輕合上。
不等他這頭失落鬱悶,閉合的門再次打開,她露出小半張臉,別扭的出聲:“進來睡吧。”
“!!!”
他承認,那一瞬間的心花怒放,真比過山車還來得刺激。
薑寧昱拚命抑製住內心的狂喜,故作鎮定的起身,不急不慢的走進房間。
屋裡關了燈,暗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兩人規矩的各睡一方,直到憋不住的男人翻身靠近,她難得沒躲,很安靜地被他側身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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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溢的空間裡,她的低音似水般柔滑。
“喂。”
“嗯?”
“你在陽台說的那些話,是騙我的嗎?”
他淺淺勾唇,很輕地笑,“事到如今,我還有膽量撒一個字的謊麽?”
“哦。”
“晚晚…”
他在她耳邊說話,輕聲卻堅定,“以前沒想清楚的事,現在我都懂了,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你更重要。”
“嗯。”她依舊冷冷淡淡。
薑寧昱就喜歡她這股傲嬌勁,伸手用力抱緊她,親了親她後頸,“實習的機會,我能擁有嗎?”
她很長時間沒說話,一動不動。
這一晚各種驚喜刺激連番上陣,他來了點困意,好在最後入睡前,終於等到她的答案。
“期限一年,不行就滾蛋。”
“遵命。”
薑寧昱笑著,在黑暗中紅了眼。
我願摘下心間那朵綻放的花束送給你,裡麵包裹著炙熱的真心。
心都給你,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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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後的北島,沿街全是片片飄落的楓葉,陽光金黃飽滿,灑落一地的溫暖。
夏媽跟薑媽共同打理的小庭院清新雅致,院裡的柿子樹結滿了熟透的柿子,似火炬似燈籠,勾得小月亮口水都流出來了。
“爸爸,我想要大果子…”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蔣焯對帶娃這項工作,尤其是嬌滴滴的女娃頗有心得。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往死裡寵,小家夥要啥都給,他只負責照做,絕不二話。
他抱起小月亮直接扛在肩頭,他海拔足夠高,人兒伸手就能摘到她想要的果子,一個勁地呵呵笑,男人被笑聲感染,跟著傻笑起來。
“謝謝爸爸,爸爸我愛你。”
小姑娘嘴甜得不得了,小手捧著果子,側頭親吻男人的臉。
許瓷從裡屋出來,抬眼就見樹下的一大一小,小月亮貼心地多摘了一個,蔣焯掰開遞給她,她有禮貌地接過,可還沒送進嘴裡,側頭瞧見媽媽,蹦蹦跳跳撲過來。
“媽媽,果子熟了。”
女人彎腰抱起她,喊話蔣焯,“唐潛說廚房要人幫忙,你去看看。”
男人不大樂意,比起給那家夥幫廚,當然是帶閨女樂趣多多,可礙於自家媳婦的臉色,不情不願往屋裡走,只是路過她時,隨口念叨了句:“就他那破廚藝,比不上阿姨的萬分之一。”
許瓷白他一眼,“你還想要我媽來伺候你嗎?”
“怎麽會,說說而已。”
他捏捏閨女軟乎乎的臉頰,替她擦乾淨嘴角殘留的果肉,“讓阿姨她們在外頭多玩會,我跟下面人交代好了,她們想去哪裡,想玩多久都成,玩開心了再回來。”
“哼,算你有點良心。”
蔣焯低頭看著兩張同款小圓臉,唇角微勾,倏然捂住月亮的眼睛,在小月亮不滿掙脫的前一刻,吻落在許瓷唇上,一晃而過的溫熱。
人走了,唇瓣還殘留佑人的軟意。
男人大步路過客廳,瞥見茶幾前正陪兒子下圍棋的薑寧昱,他驟然停步,少有興致地打量這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兩個喜當爹的男人隔著茶幾相視一笑,痛並快樂著。
蔣焯不禁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小星星時的場景,那日他跟許瓷送月亮回小院,車還沒停穩,就見屋裡跑出來小小的一坨,衝上前一言不合就抱住月亮。
初當人父的蔣焯大驚失色,動作粗暴地扯開兩人,被扯遠的小男孩險些跌倒,滿臉茫然的抬頭。
看清那張臉,蔣焯驚愕到連呼吸都停了。
他甚至不用確定就能猜到小家夥的身份。
“爸爸,這是小星星。”月亮拉扯他的衣擺,用稚氣的童音介紹,“他是我的哥哥,也是最好的朋友。”
小星星呆看著蔣焯,懵然地眨眼,幾步走到他跟前,很有禮貌的鞠躬,“月亮爸爸,你好。”
蔣焯回身看向裝死的許瓷,他瞬間了然,蹲下來摸了摸小家夥的頭,莫名有種調系他老爸的感覺。
唐潛這家夥膽子大到連自己都敢瞞,這麽想來,薑寧昱也不清楚自己還有個兒子。
他哼笑了聲,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