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體寒,身子偏弱,平日就很容易生病。
剛剛淋完雨,這下又是一陣冰水的暴擊。
幾番折騰下,她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用濕透的衣服勉強蓋住自己的身體。
不讓冰涼至極的水太過直接的刺激到皮膚。
也不知過了多久,水終於停了下來。
門外依稀響起幾個女生的交流聲。
林思婉此時頭重腳輕,舔了舔乾澀的唇角,極勉強的支起身子。
可好不容易站起身,又被迎頭潑了一身黏糊糊的東西。
氣味極其熟悉。
她一驚。
是顏料。
好不容易將眼睛周邊的顏料弄乾淨,視線重新恢復清晰。
她低頭一看,整顆心都不由跟著顫了起來。
通紅的顏料,浸染了這個小隔間。
如此灼眼的色彩,如同血跡般,在四周落上星星點點的印記。
身上每一處都是,裹著一層耀眼的紅光。
她用最後的力氣錘了錘門,聲音小到快虛化。
「放我出去。」
門外靜了瞬,隨即響起幾個女生尖銳至極的笑聲。
是嘲笑,又或是得意的笑。
林思婉已經分辨不清了,身子開始緩緩向下滑落。
回到教室後的楊雪沒見著林思婉的身影,想著換衣服也需要些時間。
可一節課過去了一半,她仍沒有回來。
楊雪這下急了,起身向老師請假,也不管老師同意不同意,徑直就向外衝。
身後響起老師暴怒的訓導聲。
這一棟教學樓有6層,每一層配有一個廁所。
全部樓層找了個遍,只剩下第六層還沒去。
她氣喘吁吁的爬到六層,抬手擰廁所最外面的門。
打不開。
楊雪大驚失色,直覺告訴她不太對勁。
她又用柔弱的身子撞了幾下,大門紋絲不動。
「思婉,思婉,你在裡面嗎?」她音色乾涸,是真急了。
裡面沒有任何聲響。
楊雪慌的在原地轉了好幾圈,猛地想起了一個人。
拔腿就跑。
三年三班。
沈嶼陽從來不屑聽課的,上課沒事就翻翻股票,看看投資,典型的公子哥做派。
恍然間,有個焦急的身影出現在教室外。
對於女生,沈嶼陽的視覺向來敏銳。
眯著眼認真看了會,摸了摸下巴。
很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腦中一閃,他拍了拍頭,林思婉的朋友。
可這上課期間,她跑到三年級來幹嘛?
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他抬手推了推身邊認真看書的秦墨。
問他:「門外那小姑娘是思婉妹妹的朋友吧?」
秦墨聞言抬起頭,淡漠的朝外看了眼。
楊雪見他回頭看,一時間不知所措,手舞足蹈了半響,不知道怎麼說。
秦墨眉頭緊瞥,起身就朝外走,沈嶼陽一愣,隨即追了出去。
「學長…學長..思婉她..」楊雪實在太慌亂了,一句話說的亂七八糟。
秦墨心一緊,幽黑的眸子緊盯著她,音色極沉,「她怎麼了?」
楊雪吐了幾口氣,讓自己儘量平靜些,這才開口說:「她淋了雨,全身濕透了…去廁所換衣服,可很長時間都沒有回來,我找遍了都沒有,只有一個廁所門打不..」
秦墨陰著眸子一點點聽完,儘量壓抑住內心奔湧而上的火焰。
「幾樓?」他問。
楊雪楞了瞬,「恩?」
「廁所。」
楊雪這才反應過來,「6樓。」
話音剛落,秦墨便疾步跑開了。
沈嶼陽全程聽得懵然,好不容易理清楚她的話。
瞧著秦墨矯捷的背影,輕拍楊雪的頭。
「一起去。」
秦墨跑的太快,等兩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外面的門已經被他大力撞開。
可廁所隔間的門似乎封的更死,他連撞了好幾下都沒反應。
裡面有一股刺鼻的顏料氣味,最裡面那間廁所的門縫裡還往外滲出鮮豔的紅色。
沈嶼陽見他臉色不對,趕緊上去攔住,「你先別急,這樣撞肯定不行的。」
秦墨被他用手限制住,眼神極淡的瞥了他一眼,又陰又暗的聲音。
「放開。」
秦墨這眼神,楊雪看著都怕,連忙喊了聲,「沈學長。」
沈嶼陽被他陰霾密佈的眸盯了幾秒,到底還是害怕了。
手鬆開,秦墨沉著步子後退幾步,再用盡全力撞過去。
「砰」的一聲。
門終於開了。
三人同時朝裡探去。
空氣有幾秒是停滯的。
廁所裡滿是嗜血的紅色,林思婉整個身子紅的透亮,赤果果著上半身,弓著身子睡在地上,像是已經暈過去了。
「思婉…」楊雪被眼前這一幕驚到,直接給嚇哭了。
沈嶼陽身子一震,待了幾秒後才開口,「思婉妹妹..」
秦墨突然擋住他們的視線,壓抑至極的聲音。
「沈嶼陽。」
「恩?」
「背過去。」
沈嶼陽一愣,這才想起剛才那幕,林思婉光赤果果的上半身。
他徑直背了過去。
林思婉就這樣癱軟在地上,身子不自禁的縮的很緊。
怕是凍急了。
秦墨呼吸一滯,手指輕輕觸到她被顏料染盡的臉。
心忽的沉入了谷底,又危險的漂浮在空中。
她沒有任何反應。
整個人,如同死寂般的沉靜。
「思婉。」秦墨嗓子暗啞,小心翼翼的喚她。
她睫毛微微動了動,秦墨輕舒了一口氣。
懸置空中的心悄然落地。
下一秒,身子被他用皮衣緊緊包裹住,直接抱起身。
她小小的一團,窩在他懷裡。
像是感受到他的氣息,身子還不自覺得往裡縮了縮。
秦墨低頭,溫柔的吻輕落在她的唇角。
濃黑的眼眸泛著水光,是心疼極了。
她身上的顏料盡數沾染到秦墨身上,秦墨面無表情,抱著她朝外走。
走到最外面那個門處,他突然停下來,背對著他們。
音色很輕,卻像是從萬丈深淵處飄上來,極滲人的語調。
只說了三個字,「沈嶼陽。」
被叫住名字的人一臉了然,回他,「我懂。」
秦墨性子冷,平日也不張揚,所以關於他的家世,別人一無所知。
只當他是同沈嶼陽一樣的公子哥、二世祖。
沈嶼陽冷冷的咧著嘴角。
看來得讓這些人深刻的感受下才能明白。
自己究竟惹到的是什麼人。
又或者說,是惹錯了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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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如此明顯的人為痕跡,如果秦墨有心要追查到底。
怕是,一個都不會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