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安慰總是很笨拙。
因為剛才剝過蒜，手也沒敢去替她擦眼淚，但是看到她哭得傷心，又忍不住摸摸她的後腦杓。
“好了，別哭了。”程媽媽拍拍她的背。
程喬抱著不肯撒手。
她總覺得媽媽在家照顧她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爸爸不在，她就必須把這個空缺補上。
叛逆期時還總跟她作對，就連剛才她說了句讓她不順心的話，她也是下意識地會房間鎖上門。
程喬覺得自己壞透了。
“媽媽，你在家是不是很辛苦？”她仰著淚臉問，“爸爸不在家的時候，你一個人照顧我是不是很辛苦？”
程媽媽眼角有點濕，“怎麽會…”她笑了下，“你是我女兒，有什麽辛苦。”
好像人的關系一旦有了定義，就無所謂辛不辛苦。
媽媽照顧女兒，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人的感情最怕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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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工作原因，程爸爸理所當然地在家庭中缺席，因為為人妻為人母，程喬理所當然地覺得媽媽應該無條件地愛她縱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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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總是會累的。
只是因為這些理所當然的關系，很多委屈都會被忽視。
程喬沒有她那麽偉大，所以想到池野要走時，怕自己做不出這種犧牲。
“媽媽，我好喜歡池野。”她哭得眼淚不止，“可是我不能去說服他為了我留下來。”
大院裡沒有一個人不喜歡他，但也知道沒有人可以替他做決定。
從高考出分到填志願這幾天。程喬都避著池野不見。
有時碰上了，她演技不好也會露餡，總是眼睛紅紅的，還假裝在笑。
程喬沒問他考了多少分，也沒有說自己的。
當天成績出來後，她和程媽媽一起研究了下國內的學校和專業。
程喬不想報離家太遠的學校，但是程媽媽似乎並不在意距離，“只要你想回來，多遠都能回，多久我也都在家等。”
上學就是要求知，不是貪圖方便。
古人為了求學，跋山涉水，多遠的路都能走，現在交通發達，倒是想著離家遠不遠而開始退縮了。
程媽媽罵她是糊塗蟲，“如果有好的選擇，多遠媽媽都支持你去，但是如果沒有，家也永遠都是你的後盾。”
人生中很重要的選擇，都不應該在一開始就放低要求和標準。
程喬紅著眼睛說好，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這個時候，程喬才開始慢慢地學會欣賞自己的媽媽。能嫁給軍人的人，膽識、眼界和魄力，也是不會被家庭困住的。
程喬也不想被眼下無謂地擔憂困住。
“池小狗，好久沒有吃雪糕了，我們去批發市場買一箱回來吧。”
她每年夏天都要吃雪糕，一箱一箱地吃，家裡的吃完就來他家吃。池野冰箱裡的雪糕，基本上都是為她買的。
池野看得出來她好像不太開心，但是她不想說，他也不敢問，只點點頭說好。
他總是很聽話，除了在牀上，他什麽時候都順著她。
程喬走在前面，他就在後面跟著。
闞陽種滿了很多黃桷樹，枝繁葉茂，細碎的陽光從葉縫中撒下來。
好像星星啊。
可是白天的星星不合時宜，會因為風的吹動而心碎。
她吃了很多雪糕。下午直接拉肚子。
人一旦慘遭身體上的傷害後，心理傷害瞬間直線下降。
程喬在裡面蹲廁所，陸小虎他們在外面笑，還拍門，“程喬，你好了沒啊？鍾思都快回來了，小龍蝦吃不吃啊？”
你他媽的。
程喬虛弱地喊：“吃！”
不吃是小狗。
白嫖的小龍蝦，說什麽也要去吃。
程喬拖著殘破的身子走出廁所，腿都是軟的。池野過去扶她，程喬的手躲了一下。
前兩天程喬想他抱抱，他也抱，想親親，他也親。但就是不讓她摸，也不讓她脫衣服。
更別說做那個。
現在程喬也不想他碰，“我自己能走。”
池野抿了抿唇，眼神有點可憐，默不作聲地跟在身後。
夏天的夜市很熱鬧，氣溫也高，幾乎是還沒坐下就出了一身汗。
恰逢聶遠辰過生日，鍾思還提了個蛋糕。
“還是鍾哥哥好吧，只有我記得你過生日。”
“拜托，我們也記得的好不好！”程喬先掏出一個禮物，“生日快樂，老辰！祝你能如願考上心怡的大學！”
她送的是政法大學的紀念周邊。
之前她在聶遠辰的書房看到過一個，就記在了心裡，“這些都是以前的，我淘了很久，但是你考上之後，一定會收到新的。我相信你可以。”
還沒塵埃落定的事，她卻比他還要篤定。
因為聶遠辰比鍾思還軸，他想考的學校就那一個。
一次考不上，就第二次、第三次…無限接近，總有一天可以。
聶遠辰接過，“謝謝你，程喬。”
陸小虎在旁邊嘟囔，“送我的就那麽敷衍，程喬你是不是對我意見？”
程喬：“是啊，你才發現。”
兩個人又開始互掐。
鍾思和聶遠辰在旁邊看熱鬧，只有池野沉默不語，好像沒有多大興致。
鍾思知道陸小虎考了多少分，程喬又想選哪幾所高校，至於聶遠辰，那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於是他問池野：“你呢？想好報哪個學校沒有？”
池野端起面前的水喝了口，手指摩挲著杯面，“還沒想好。”
距離填報志願並沒有多少天，而且他還得回榆中一趟。
鍾思提醒他，“那就好好想。有些決定需要深思熟慮。”
池野只嗯了一聲。
吃完小龍蝦後已經沒有多少肚子能裝蛋糕，但是為了保留儀式感，還是拆開切了。
沒有點蠟燭許願，陸小虎表示不服：“上次你們個個都白嫖了我的願望，憑什麽這次不讓我白嫖回來？不行，必須點上。”
他嚷嚷得不行。
這還在外面呢，多少人看著。聶遠辰不想搞許願這種娘們唧唧的事情，雖然上次白嫖他也沒少乾。
為了公平起見，鍾思出主意，“那這樣吧，大家把想許的願望寫下來，誰抽到誰幫他實現。即時生效，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