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對我媽還是瞭解的,她的沉默絕對是不正常的。
我在辦公室和南美分公司進行視頻會議,洛君柔打來了電話,說已經到了銳豐大廈對面的咖啡館,約我見面,聽上去語氣很急切。
我推開房間的門,看見一身黑色衣裙的洛君柔已經坐在白色皮製沙發上,美麗的眼睛裏掩飾不住焦慮。
“媽,您找我,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我心裏存着一絲僥倖,盼望着她能爲我帶來有關裴瑾年的消息。
然而讓我失望的是,這事的確與裴瑾年有關,但卻不是他的消息。
而是我媽哭哭啼啼地去找了她,讓她給我一次機會,把裴瑾年找回來。
洛君柔聽着有些亂,所以特地來找了我。
原來是我媽對我婚內出軌江辰希的事深信不疑,並且猜測裴瑾年是因爲得知此事,一時無法接受,才堅決與我離婚。
她的這個觀點我是知道的,那晚在江辰希家裏,她也是這樣苦口婆心地批評我來着。
我當時想着,無論她說什麼,我只要聽着就好,所以對於這個問題,並沒有跟她死磕到底。
可是沒想到,她卻認爲,既然現在我和裴瑾年還沒有辦理離婚手續,那就是還有希望。
而且,裴瑾年這樣條件的人,不能這麼輕易放手,再說離婚終歸是好說不好聽,所以,她決定找洛君柔負荊請罪,讓她幫忙把裴瑾年找回來。
洛君柔對她說的話半信半疑,並且表示並不知道裴瑾年的下落,而且她也在四處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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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媽說什麼都不信,一口咬定洛君柔是知情人,如果她親自開口,裴瑾年不可能不聽她的話。
如果她不答應,我媽就一直哭個沒完。
洛君柔沒辦法,只得先答應下來,我媽才肯回去。
我聽了這些話之後,簡直羞愧難當,差點自盡而死。
但考慮到我親媽的智商實在堪憂,只好暫且忍住。
“媽,不是這樣的,我媽說的那些我的確是有苦衷的。”
唉,要怎麼解釋纔好,我這不是作繭自縛嗎
洛君柔看着急我的樣子倒來安慰我,“小沐,別急,有什麼苦衷,不妨說出來,媽相信你。”
“謝謝媽”這一句相信,讓我的心忽而一暖。
強烈的情緒變化激發了我的胃酸,感覺大事不好,我連“去洗手間”這幾個字都顧不上說,就趕緊轉向跑開。
乾嘔的感覺上來時,速度太快,而且根本壓不下去,這段時間一天比一天厲害,嚴重的時候,感覺所有的五臟六腑都嘔了出來,整個人都虛脫了。
在洗手間掙扎了一會兒之後,我把自己擦乾淨回到房間。
可是剛剛坐下,馬上又感覺噁心難忍。
而且,這一次,根本來不及避諱。
平靜之後,我勉強對洛君柔笑了笑,“不知喫壞了什麼東西,抱歉。”
洛君柔一直看着我,沒有說話。
她看着我面前一直未動的咖啡,若有所思。
我心虛地拿
起旁邊的白開水,“最近胃口不好。”
半晌,洛君柔打破沉默,“小沐,你不會就是爲了給自己的孩子找個父親,才決定嫁給江辰希的吧”
“嘩啦”,我的手猛然一抖,打落了手邊咖啡杯的蓋子。
對面那雙幽深如墨的眸子像極了裴瑾年,而不同的是,裏面又揉進了女性的柔和和母性的堅韌。
沒想到,我看似天衣無縫的謊言,竟然被她一眼識破。
“媽,我”我的心全亂了,沒想好怎樣應對。
洛君柔握信我顫抖冰涼的手,一直看着我的眼睛逐漸溼潤,“小沐,我的孩子,你有了瑾年的孩子,應該告訴我纔對啊,你一個人怎麼能夠支撐下去”
“媽,這孩子”我想堅持說這孩子是江辰希的,來個一了百了。
可是立即被洛君柔打斷,“看你剛纔的反應,孩子起碼有三個月了,媽又不糊塗,怎麼會不明白你的心呢你對瑾年的感情我是瞭解的,你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別人,說到底,都是瑾年的錯。”
眼淚撲簌簌落下,無聲無息,卻有如江河決堤。
爲了這一份信任,這一份懂得。
這個世界上,最理解我的長輩不是我的媽媽,而是我的婆婆。
洛君柔終究是癡情的人,有着一顆敏感而脆弱的晶瑩剔透心。
她當年也是從這條路上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那其中的艱辛,她怎會不知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幾十年過後,我竟然和她站在了相同的十字路口。
人生看似一條光軸,永不復返,但是在這條光軸上,卻不時地上演着相似的輪迴。
我伏在桌面上,傷心而放縱地嗚咽,這段時間的壓力和委屈,都隨着淚水流出。
洛君柔從對面繞過來,走到我的身邊,輕輕拍打我的後背,輕聲說道:“小沐,媽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你現在的身體,經不起太大的悲傷。”
我聽懂了她的提醒,立即直起身子,儘量止住眼淚,只是雙肩還在不斷地顫動。
洛君柔摟住我的肩膀,“孩子,瑾年這麼對你,你還能有這份心,媽感激你,只是那條路太苦,讓人心疼。”
我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擡頭問,“媽,您當年生下瑾年,後悔嗎”
柔靜而悽然的笑從素淨的臉上綻開,如一朵盛開的白蓮。
洛君柔搖頭,“不後悔,付出本身就是一種收穫。”
不後悔,但她心中始終不能原諒裴智遠,這種怨,是很自傷的,她至今還未放下。
而讓她不悔的,只有她的兒子裴瑾年。
洛君柔用紙巾幫我把臉上的淚水擦乾,“小沐,媽既然知道了這件事,絕不會不管的,前段時間,我想着等他想明白了,或許自己就會回來。
但現在你懷了他的孩子,一天都不能等了,我一定要設法儘快找到瑾年,這本來就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
“媽,只聽說他去了美國,而美國那麼大,我們一點線索都沒有,您到哪裏去找”
洛君柔爲我整理了下凌亂的頭髮,“總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