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正值戶外的陽光最毒辣的時候……
葉初七剛從精神病院出來,就蹲在地上哭了個天昏地暗,前世今生所有的眼淚加起來都不及這一天多。
她也知道,哭是最懦弱的行爲。
可是,今天見了她親愛的媽媽,媽媽的憔悴和瘋癲就像是一根導火索,徹底引爆了她長久以來都憋在心底的懊悔和不甘,除了痛哭一場之外,她找不到其他的發泄途徑。
靳斯辰原本想勸兩句,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作罷。
就讓她哭吧!
看到葉君玉如今的模樣,就連他的心裏都久久無法平靜,更別提葉初七了,那是她的親人。
沉默了半晌,他才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側。
烈日炎炎之下,他用自己高大的身軀,爲她遮出一片陰涼。
葉初七抱着頭埋在膝蓋上,哭得不能自已。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葉君玉發瘋的模樣,又想起護士說的話,葉君玉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她不是自殘就是傷害身邊的人,她一邊在念叨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兒……
蕭瑜已經死了。
她還在這裏,卻連死了都不如。
葉初七從未像現在這般後悔過,若是她當初乖乖聽勸不跟雲愷在一起,就不會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結果害死了爸爸,逼瘋了媽媽。
她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然後以死謝罪。
但是,葉君玉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若是繼續下去的話……
不行!
葉初七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想死很容易,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那種滋味一點都不好受,只會讓仇者快親者痛,她纔不會再做那種傻事。
既然上天都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她就更加不能向困難屈服,她必須得讓自己變得強大,才能把前世失去的東西一樣樣給奪回來。
她緊咬着牙根,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靳斯辰看着她從嚎啕大哭轉變成嚶嚶哭泣,他纔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塞進車子裏,再親自送她回家。
葉初七依舊時不時的抹着眼淚,兩人一路無話。
直到車子停下,葉初七的情緒也平復得差不多了。
下了車,才發現靳斯辰帶她來到了御景灣。
她怔了一下,不解的望向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問,爲什麼帶我來這裏?
靳斯辰自己也有片刻的恍惚,他這一路上都沒有任何的思考,也是到了這裏之後,才意識到又帶她回了家。
“你……”
葉初七的雙眼紅紅的,睫毛上還掛着晶亮的眼淚,在她詢問的目光下,靳斯辰竟語塞了片刻,然後接着道:“你還有點東西留在這裏……”
話沒說完,他就後悔了。
其實,靳斯辰的本意是她現在的情緒不好,他擔心她一個人住在酒店會胡思亂想,所以想接她回來的。
可是,話到嘴邊轉了個彎,說出來之後就完全變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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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許久沒有過這種感覺,連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就像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喜歡上一個女孩兒,女孩兒壯着膽子親自來問他,喂,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他就像被窺破了心事,口是心非的否認,誰喜歡你了!
說出來就後悔了,想反悔卻不好意思再開口。
葉初七的腦袋有些木然,呆呆的盯着他望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剛纔說的那句話,所以是讓她回來收拾東西的意思?
她哦了一聲,便跟着他進了門,上了樓。
不一會兒的工夫,她還當真收拾好了兩大包的東西。
從臥室出來的時候,靳斯辰剛好在門口,也不知道是不經意間經過,還是專程在這裏等着她。
葉初七道:“重要的東西我都收拾了,可能還會有什麼落下的,如果你發現的話直接扔了就行。”
靳斯辰沒有說話,心裏就像是堵了兩團棉花,連呼吸都難受。
葉初七也不打算多停留,想要繞過他往樓下走。
然而,靳斯辰卻往身旁的位置挪了兩步,正好堵住了她的去路。
所以……
他這又是剛好碰巧移動位置,還是故意攔她的路?
葉初七擡起頭來,瞪着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疑惑的望着他。
靳斯辰的面色不變,但喉結卻滾動了兩下,終於開了口,“怎麼一個人去住酒店了?”
他之前就是直接到酒店接她的,他們雖然不見面,但很明顯他對她的行蹤瞭如指掌,知道她並沒有住在項超家裏。
也許,這也正是他這段時間放任她在外面,卻無動於衷的原因。
若是她真的敢待在項超家裏,說不定他早就忍不住殺過去了。
葉初七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輕聲答道:“住在別人家裏,總歸是寄人籬下,很多時候都不方便,還是住酒店自在,等過些天開學我就可以搬到學校去住了。”
好一個寄人籬下!
她以前住在他這裏,是不是也這麼想的?
靳斯辰看她今天哭得可憐兮兮的,才強忍住心頭的不快,繼續問道:“你不是說,在和項禹傑談戀愛嗎?”
他的目光和語氣都咄咄逼人,葉初七趕緊垂下頭去,道:“那我不是覺得……他還應該接受多一點考驗纔行嘛!”
對於談戀愛這件事兒,她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但是,經過這段時間得到的消息,靳斯辰已經基本確定不是真的。
這丫頭,當時極有可能是在和他賭氣。
他無聲的嘆了一下,終於問道:“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啊?”葉初七乍聽之下是懵的,但是再次擡起頭接觸到他意味深長的眼,她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他也不過就是醉酒後抱了她親了她摸了她,結果他還道歉了,罵也讓她罵了,踹也讓她踹了,賠上一家醫療器械公司不說,今天還帶她來見了葉君玉……
誰虧了誰賺了,誰又說得清?
她之前是一味鑽了牛角尖,所以才蠻不講理。
這段時間一個人的時候冷靜下來想了想,靳斯辰爲她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她就算不對他感恩戴德,也不應該再無止盡的作他。
想通了,也就那麼回事兒吧,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