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博倫走了,柯毅的怒火卻無法平復。
他拽住安又琳的手腕,直接將她給扭送到面前來,不由分說就質問道:“那人是誰?你們什麼關係?”
安又琳的手腕被他捏得疼了,卻一聲不吭。
手上再疼,也比不過他這些年帶給她的心疼。
明知道掙扎也是徒勞,她乾脆也就不動了,擡起頭來望向柯毅的時候,寒涼的目光中隱隱可見一點點的期待。
“柯毅……”
她很冷靜地叫他的名字,叫得柯毅愣了一下。
明明剛纔還是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尤其是她抱住他不讓他和張博倫動手的時候,恨不得跟他拼命。
柯毅也是看在她是自己的女人的份上,纔沒有將她甩開。
可是她擡頭起來望着他的眼睛時,忽然之間,所有的戾氣就消失了。
柯毅看着她的嘴脣在動,一字一句的問道:“你不是不管我的任何事情嗎?不過就是一個男人,你在計較什麼?”
柯毅倏地噎了一下。
計較嗎?
他表現得,很像計較的樣子嗎?
安又琳沒等他反應過來,繼續又問道:“你這麼計較,難不成是喫醋了?”
柯毅的臉色頓時一變,頓時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一下子就狂躁起來,“只要你一天還是我老婆,就必須給我安分守己,誰給你的膽子去勾搭別的男人?”
這應該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安又琳早就能猜到的,他之所以暴躁,之所以發怒,纔不是因爲在乎她,而是男人天生的佔有欲在作祟。
她是他名義上的老婆,他怎麼可能容忍綠帽子?
明明知道會是這樣,可當聽到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安又琳的嘴角還是抽搐了一下,臉上一片死灰。
柯毅沒等她緩過神來,又繼續往她的心口補了一刀,“若是耐不住寂寞,那咱們就去把婚離了,我成全你!”
安又琳心頭一擰,整個人如墜冰窖。
離婚?
他們之間的關係怎麼就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這幾年來,他們的關係雖然算不上有多和諧,但其實連爭吵都是很少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冷戰。
這麼磕磕絆絆的下來,離婚也算是個新鮮詞。
他這是在外面有了新歡,所以迫不及待逼她讓位了吧?
安又琳其實並不懼怕離婚,反正她早就已經對這樣沒有靈魂的婚姻抱有任何希望了,可是她守着這麼個空殼子,卻從來都沒有主動提出離婚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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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高中都沒畢業,唯一的收穫就是一個病弱的女兒。
如今她的父親在獄中需要金錢打點關係,她的母親狀態不怎麼好,平時她跟母親聯繫都是報喜不報憂,還有她可憐的女兒……
萱萱大點的時候需要手術,在手術前也免不了龐大的醫藥費開支。
自從父親入獄後,他們安家的產業全都落在了柯毅的手裏,說白了就連她自己都需要依靠他而活着。
他居然在這個時候提出離婚?
就算不顧及她,他也全然不顧女兒了嗎?
安又琳早就已經開始反省,開始悔恨,如果她在這些年裏但凡爲自己留了一手,如果她還有一點點骨氣的話,她此時就應該回應這個男人一句,離就離。
可她不敢,也不能!
一時衝動的後果,她目前承受不起。
安又琳努力的隱忍着,她握着拳咬着牙,終於嚐到了所謂的打碎了牙和血吞的滋味,長久的沉默之後,她才吐出壓抑的一個字,“滾!”
柯毅怔了一下。
安又琳卻已經甩開了他的手,所有的情緒在頃刻間爆發,她紅着眼睛,啞着嗓子,朝着他歇斯底里的吼了一聲,“你給我滾!”
柯毅盯着她失控的模樣,漆黑的眸底深若寒潭。
他的嘴脣微微一動,像是想說些什麼,只是最終依然沒有說出口。
她惡言相向,他也沒什麼好脾氣,於是當真就甩手,轉身,離開,一氣呵成,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安又琳看着他瀟灑離開的背影,在眼淚流下來之前,她趕緊的蹲下身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東西,然後轉身離開。
長長的走廊上,他們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安又琳強忍着酸楚往萱萱的病房走出,她的腳步很慢,因爲她需要在走進病房之前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想讓女兒看出她在難過。
另一邊……
柯毅大步走了幾米之後,忽然頓住了腳步。
像是忽然想起來,他此番前來醫院的目的。
萱萱又住院了!
他剛纔已經去過病房,萱萱在安又琳離開之後睡得並不安穩,很快就醒了過來,柯毅出現的時候正好聽到萱萱在根護工阿姨嚷着要找媽媽。
看到了爸爸,萱萱才勉強安定下來。
柯毅安撫好女兒之後,就出去找安又琳。
從頭到尾,他都還沒來得及問一句,萱萱到底又怎麼了?
他站在那裏,回望着安又琳單薄的背影,臉上的神情複雜難辯,直到她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他的目光都還沒收回來。
他以爲她會回頭,可是她沒有。
也許是安又琳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從未想過他會回頭吧。
有些已經說出來的話,傷人傷己,卻已經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
有些路,自從踏出了第一步,就已經註定再也回不了頭了,柯毅垂下眼瞼,擋住了眼底複雜的情緒,最終還是擡步離開。
安又琳站在病房門口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推開了門。
原本有些躁動不安的柯以萱看到她之後,頓時就雀躍起來,“媽媽……”
安又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走到牀邊騰出一只手來抱住女兒小小的身子,說道:“怎麼這麼快就醒來了?是不是餓了?”
看到女兒小憩了一會兒,精神狀態似乎還不錯,安又琳心裏是欣慰的。
然而,萱萱卻沒有回答她,而是伸長脖子往她身後望去,安又琳不曾察覺,鬆開女兒的身後,一邊問道:“快看看,媽媽給你帶什麼回來了?有你最愛喫的蝦餃,還有……”
小萱萱依然沒有迴應,反而怯怯的問了一聲,“爸爸呢?”
安又琳手上的動作一頓。
其實她什麼都不怕,總覺得再苦再難,只要是爲了孩子都能撐得過去的,可她還是怕了小小的女兒會問她,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