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終於止住了。
安又琳還特地到浴室裏擰了毛巾出來，親手替他將臉給擦乾淨了，擡起他的下巴仔細的觀察着他的鼻子，確定不再往外冒血了，才鬆了口氣。
也就是僅僅鬆了口氣而已。
她眼中的擔憂依然不減，拽着他直接道：“去醫院。”
雖然血是暫時止住了，可是剛纔血流不止的樣子實在太嚇人，就連浴袍染紅了大半，觸目驚心。
在這一刻，什麼恩怨情仇都退居到次要位置了。
跟他的身體健康比起來，其餘的都不重要。
柯毅卻反手握緊了她的手，剛纔確實有一瞬的頭暈目眩，眼前所見不是一片漆黑就是一片白茫茫。
他什麼都看不到，身體的重心一直在傾斜。
可是熬過了那短暫的一瞬間之後，這會兒又恢復如初了。
他整個人又恢復了神清氣爽的模樣，如果不是臥室裏還殘留着血腥味，他甚至都覺得剛纔發生的事情只是自己的錯覺。
他定睛看着眼前的女人，有片刻的恍惚。
安又琳卻沒工夫深究他眼中的含義，在他晃神的片刻，她又強調了一遍，“趕緊換衣服，去醫院。”
柯毅驀地回過神來，他手上微微用力，已經將她拉到了身前。
“擔心我？”
他的語氣很嚴肅，表情很認真，卻問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安又琳怔了一下，差點就隨口堵他一句，廢話！
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不知怎麼的又給嚥了回去，與其在這種時候跟他討論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她還不如就強硬一點，“去醫院！”
也許是在他們兩人的關係中，她長久處於劣勢，所以即便她故作強硬，在他的面前依然沒有什麼威懾力。
柯毅道：“沒事兒……”
在說這話的時候，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沒事兒。
剛纔流鼻血雖然很突然，他自己都很震驚，但現在也是好好的。
安又琳仔細觀察着他的精神狀態，除了臉色有些白之外，其餘的方面確實看不出任何異常。
可，怎麼突然就流鼻血呢？
她倏地想起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流鼻血了。
今天上午在醫院的時候，也是差不多同樣的狀況。
當時她在氣頭上，看到他跟劉玉珍以及池欣一夥，根本就沒有思考的能力，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的邊緣。
那時候，她根本就懶得理他。
大男人，流點血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然而，經歷過剛纔的恐慌之後，安又琳忽然又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流鼻血這個事情可大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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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抓緊他的手，問道：“今天上午，小七是不是打到你了？”
當時的場面有些混亂，在旁觀者的角度看來，就是葉初七跟柯毅起了衝突，柯毅被推了之後就開始流鼻血。
這一系列的舉動就發生在短暫的一兩秒之內，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並不是每個人都看清楚了，只是根據前因後果來推斷葉初七打了柯毅。
安又琳眼下是想確定，柯毅流鼻血究竟是不是外力所致。
柯毅自己卻清楚，葉初七沒打他。
這會兒安又琳忽然提了這事兒，難免牽扯到早上不愉快的回憶，他並不想多提，依然還是一樣的回答，“沒事兒……”
況且，就這麼一丁點兒事情，他也不想甩給葉初七。
他的本意是，即便葉初七打了他，也沒事兒。
這麼言簡意賅的回答本來就有歧義，安又琳就誤解成他在默認被葉初七打了，打了也沒事兒。
她懸着的心又輕鬆了幾分。
葉初七失蹤了幾年，回來之後變化很大，動起手來有多兇悍，當初葉初七徒手撂倒幾個小混混，安又琳是親眼所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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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身手，若是往柯毅臉上招呼了一下，只是流了一點鼻血都算是輕的。
這麼推斷下來，目前的情況應該是上午受的傷，流了血之後沒事兒了，可晚上又被她不小心給打了，這才導致又流血。
若是這樣的話，應該是沒什麼大礙。
安又琳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你確定真的沒事兒？”
柯毅道：“這不是好好的嘛！”
看他的樣子，確實是好好的。
安又琳徹底鬆了口氣，忽然又覺得他捱了那麼一下也是活該，一個大男人流血又不是流淚，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沒事兒就好！”
斂去剛纔的擔憂，安又琳的神情已經恢復了平靜。
柯毅卻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她，剛纔沒有得到回答，這次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你還沒說是不是擔心我？”
他的目光炯炯，又如此執着於這個問題，安又琳頓時心慌意亂，避開眼道：“我只是擔心會成爲殺人兇手！”
說罷，她便試圖要掙開他的手。
他們認識這麼多年，幾乎所有的交流，都是她主動挑起的話題，如果連她都說不下去了，那就是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
可是，他卻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安又琳被迫貼近他的胸口，感受到他的胸腔在震動，熟悉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是嗎？謀殺親夫確實是應該擔心的，所以連眼睛都紅了？”
安又琳倏地擡起頭望向他，眼底確實泛着紅。
在他倒在地上，而她焦急的給他止血的時候，確實是嚇哭了。
擔心他？抑或是擔心自己？
這個答案，安又琳本人最清楚不過。
可如今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她卻感覺到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他像是在調侃她就是擔心他，就是放不下他！
所以呢？
他很得意嗎？
安又琳卻只覺得羞憤，羞憤中又有一絲絲的窘迫。
都已經決定了要離婚，卻又在這個時候被他看透了她的心思，這種感覺簡直就是糟糕透頂。
安又琳唯有用憤恨的目光來掩飾內心的慌亂，她不想跟他繼續討論這個沒意義的問題，只是咬着牙道：“放手！”
柯毅毫不猶豫的回她，“不放！”
安又琳咬牙切齒的道：“柯毅，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柯毅道：“我之前跟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
之前說的……
什麼話？
安又琳懵了一下，纔想起他剛纔解釋了他跟池欣沒有她所認爲的那種關係，他說離婚的話也只是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