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意思,那是聖旨,無敢不從;本宮執掌六宮,本宮的意思,難道你還敢不從?
涵妃咬了咬唇,道:「我要見皇上!臣妾關心皇上、給皇上送湯有何不可?再說了,福椿公公分明傳了皇上旨意命我進來,可見皇上並沒有生氣怪罪的意思!貴妃娘娘卻非要給臣妾安上一個『私自前來』的罪名,臣妾不服!臣妾要見皇上!」
連芳清氣極反笑,不緊不慢道:「哦?涵妃的意思,如果皇上親自下旨處罰,你就認了?」
涵妃其實明明知道,清貴妃在皇上面前有多得寵,知道即便鬧到皇上跟前,皇上十之七八也是站在她那邊維護她的。
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
她是真的憤憤且惱了,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哪怕偏要鬧這一場斗這一口氣,她也非要鬧不可!
「是,這兒是乾清宮,臣妾求見的也是皇上,除非皇上開口,否則臣妾不服!」涵妃挑着眉眼冷冷的道。
連芳清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你服不服姑奶奶我還真的不是很在乎!
不過,既然你定要自取其辱,那也隨你!
「也罷!」連芳清依然笑得矜持從容,笑容淺淺的道:「那咱們就去請示皇上吧!也省得你不服,總覺得本宮恃寵而驕欺負你!其實本宮最老實不過了,從來沒有想過害人啊、挑撥啊什麼的!除非有人先行挑事!」
涵妃無聲輕哼,道:「好,就去見皇上!」
心中既酸且恨,憤憤想道:你怎麼不是恃寵而驕?這乾清宮都快當成你自個的寢宮了,成天霸佔著皇上,姐妹們卻連見一見皇上都難!若本宮有你一半得寵,也不會耍別的手段!
連芳清淡淡一笑,便起身走在前邊,涵妃緊步跟上。
進了南書房,廣元帝看見她們兩人一起來,不由微怔,充滿疑慮的目光朝連芳清看去。
涵妃見他眼中只有連芳清,那目光連眨眼的功夫也沒在自己身上停留,不由心中更酸。
連芳清更要說話,涵妃楚楚可憐喚了聲「皇上!」卻是幾步上前,腰身一軟跪了下去,低垂著頭,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脖頸鼻音濃濃、嬌嬌怯怯的道:「請皇上恕罪!臣妾,臣妾真的只是關心皇上,這才給皇上送了湯。若非福椿公公的旨意,臣妾也不會進這乾清宮。臣妾如今明白了,這地方不是臣妾可隨隨便便來的,臣妾知罪了,還請皇上看在臣妾素日規規矩矩恪守宮規、看在臣妾對皇上一片心意的份上,饒恕臣妾這一回吧!臣妾以後再也不敢了!若因為這個禁臣妾的足,臣妾……在這後宮之中還有什麼臉面啊,臣妾今後,可真沒臉見各位姐妹了!請皇上開恩!」
訴到後來,已是帶上了哭腔,那要哭又不敢哭的隱忍,那時不時因為輕輕啜泣而顫抖的纖弱香肩,那垂眸垂首不敢輕抬的嬌怯,要多可憐又多可憐,最能激發男人的憐憫之心和保護欲望。
如果一個男人見了美人此狀還狠得下心來責罰,那可真是沒天理了。
連芳清無語的一個字也沒有再說,既沒有補充也沒有反駁她,心裏不停的冒着省略號。
這個……太強了!
宮裏的女人,戰鬥力果然非凡。遠遠不是她能夠相比的。
她不禁微微抬眸,飛快的瞟了一眼她的夫君,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如果沒有他的庇護和獨寵,應付這樣的女人,她肯定要頭疼死的吧?
切!若他有了別人,她根本就不會在這兒,真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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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廣元帝一來一心一意心裏眼裏只有連芳清,別的女人便是再可憐再委屈與他何干?二來昨晚這個女人才暗算了他和他的清兒一道,這會兒又哭訴得好不委屈,可見天生就會做戲!三來,她可是昌國公的嫡女,呵呵!
「涵妃起來吧!」廣元帝思索片刻,頗有些不耐無奈的道:「貴妃說要罰你禁足嗎?那就禁吧!些許小事罷了,什麼要緊的,說得那麼嚴重!貴妃說得原也沒錯,乾清宮不是后妃該來的地方,貴妃侍奉筆墨,那又不同!若人人都有樣學樣,朕豈不是煩死?你素來賢良有德,怎麼這一次這麼糊塗了?今日貴妃罰了你,眾人見了也歇了這個心,算起來,你也是為朕擋省了不少麻煩!怎麼?為朕做事,涵妃不願?」
「臣妾不敢!」涵妃錯愕,怎麼會這樣?
下意識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眸呆了呆,又羞又氣又惱,只得委委屈屈道:「是……,臣妾,臣妾遵旨……」
說畢告退,惱羞垂首著去了。
廣元帝也沒再搭理她,見她出去了,連芳清還站在那裏發獃,不由好笑,道:「清兒怎麼了?發什麼傻呢!」
「可不是發傻!」連芳清走到御案前,嘆了口氣幽幽道:「我可真佩服她,前一刻與我針鋒相對鬥志昂揚的,這一轉眼的功夫眼淚說來就來,那哭腔,那嬌怯,嘖嘖,拿捏得堪稱爐火純青!唉,這種本事,我這輩子只怕也是學不來的了!」
廣元帝哈哈大笑,只覺她這有點憨傻的模樣實在討人喜歡,將硃筆一扔,一把攬她在懷,笑道:「學這做什麼?假模假樣、惺惺作態,朕就喜歡清兒的乾淨真切,誰也比不上清兒!」
他把玩着她的秀髮,順口道:「你禁了她的足?多久?」
她白了他一眼,道:「知道你還要用她,我逗着她玩呢,三天罷了!哎,過了三天,你去安慰安慰吧!」
廣元帝有點啼笑皆非,又好氣又好笑道:「哎,你這叫什麼事?你把人罰了,卻要朕去哄?真是豈有此理了!」
「那我可不管!」連芳清在他懷中蹭了蹭,搖着手兒咯咯笑着道:「橫豎要用她的是你不是我!再說了,我這個惡人不作惡,皇上您哪兒有機會英雄救美、施展恩典呢?哼,你不謝我,還怨起我來啦!」
廣元帝越發大笑,笑道:「得,那到時候你可不許再醋了!」
連芳清小臉一垮,輕輕哼了一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