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人收了手機,回頭看了楊慕芸和周嘉翰兩人一眼,下巴一抬:“跟我來吧。”她心裡其實沒底,卻走得昂首挺胸,氣宇軒昂。
從樓道的電梯上頂樓,門一打開,微涼的夜風拂面而來。一池藍悠悠的水波晃蕩著月光,靜謐如海底世界。
池邊立著一個白色的遮陽傘,一個長手長腳的男人獨自坐在下面塑料椅上,弓著背,手肘撐在分開的膝蓋上,抽著一支煙。他眯起眼睛來,正好與方黎人對視了一眼。
方黎人風風火火走過來,期間衝他使眼色。一股煙味率先迎接,她咳嗽兩聲,拿手在前面扇了兩下:“咳咳!阿年,你跟在小陸爺身邊,你說說,是不是看見了楊經理跟他舉止親密過頭?”
陸浮將沒抽完的煙按滅在桌上的煙灰缸裡,目光落在她身後那一對震驚的男女身上。方黎人等得不耐煩,推了一把他的肩:“別擺造型了,你說嘛!”
只不過要他一句話,或者做個反應,她之前都讓他親了,這個小忙還不肯幫嗎?
楊慕芸倒抽一口冷氣,小聲道:“小黎……”方黎人凶巴巴地回頭:“幹嘛,你是想要堵住誰的口嗎?”“我……”面對這麽離奇的情況,楊慕芸有口難言。
方黎人下不來台,氣哼哼地在陸浮胳膊上掐了一把:“喂,你說呀!”陸浮將視線轉向她,目光漸漸轉深。
楊慕芸眼前差點一黑。方黎人腦子笨性子虎她是深有感觸的,隻當這個小妹妹剛踏入社會,沒什麽為人處世的經驗,平時都以大姐姐的心態包容了,沒想到她有本事胡鬧到小陸爺頭上去!要真惹毛了他,後果可不是能夠設想的。
楊慕芸忍著小陸爺突然發飆的害怕走上前,拉住方黎人的胳膊,製止她掐人的動作,彎腰九十度道歉:“小陸爺,小黎她年紀小不懂事,您千萬別跟她計較!”
那三個字落入耳朵,方黎人的胳膊像石頭一樣僵住了:“你叫他……什麽?”她僵硬地轉過頭,視線重新撞進陸浮幽幽的瞳仁裡,渾身抖了一下:“你是……”
怎麽可能?!
陸浮是原著裡的男二,雖然人氣很高,但她不喜歡那個角色,覺得他太陰冷,太險惡,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哪怕對待心裡唯一有好感的楊慕芸,也用利益衡量付出,像一條永遠埋伏在草叢後的毒蛇。
那樣的人……怎麽會是她眼前那個活生生的,有一點冷幽默又有一點惡趣味的阿年?陸浮卻用沉默的視線,肯定了她尚未問出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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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陣眩暈,方黎人差點站不穩般晃了兩下。阿年……或者是陸浮,集中了兩個在她心中無法融合的身份的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衝她伸出手。
方黎人下意識地狠狠退後一步。她忘了自己站在泳池邊,也忘了楊慕芸在她身後,腳底被水漬一滑,將楊慕芸撞落池水中後,自己也跌落進去。
有楊慕芸做緩衝,她跌落的地方就在泳池邊,不僅胳膊能碰到堅硬的池壁,往前一伸還能拉住入水的鐵杆。但她由於太驚慌撲騰了兩下,隨後聽見“噗通”一聲,她在無數浮起的白色氣泡中,看見一道黑色的修長身影向池水中央的楊慕芸遊去。
嗆了幾口水後,方黎人總算穩住身體,拉著欄杆,將頭浮出水面。她看見陸浮小心翼翼地將渾身濕透的楊慕芸放在地上,而他自己的衣服和發梢也在往下滴水。
楊慕芸怕水,因為受到驚嚇而短暫地昏了過去。陸浮摟著她的肩,眉目中有擔憂,卻連個余光也沒分給方黎人。
方黎人頭髮亂七八糟地糊了一臉,不明白同樣是從水裡出來,怎麽楊慕芸被月光一照,肌膚那般晶瑩似雪,像一個清透脆弱的美人魚,而她……
她作為“惡毒女配”搞過好多事,以前比這更加狼狽的時刻也不是沒有。
但就這一次心裡有股無名火,或許夾雜著委屈,她無暇分明,利落地從水裡爬出來,走到還沒從眼前混亂中回過神來的周嘉翰身邊,抓著他的胳膊,尖酸刻薄地指著那兩人:“嘉翰哥哥,你看他們那樣!你還能說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私情嗎?”
周嘉翰眼中,一向外熱內冷的小陸爺的確對自己的未婚妻展現了不同尋常的緊張。他抽出胳膊,忍耐著情緒走上前,有禮有節地對陸浮說:“多謝小陸爺的搭救,把慕芸交給我就好。”
他伸出手,陸浮卻不動,望著孤零零站著的方黎人,嘴角笑意冷然:“沒看見你的小黎妹妹也落水了嗎,你不關心她?”周嘉翰只看見陸浮摟著楊慕芸不放,心浮氣躁地重複了一遍:“請小陸爺把慕芸交給我!”
陸浮的目光這才落在他臉上,冷得像一把刀:“方黎人渾身濕透,凍得臉都發白,你眼睛瞎了?”周嘉翰終於忍無可忍,目光中多了敵視的意味:“小陸爺,你若再抱著我的未婚妻不松手,我就不得不懷疑,真如傳聞中所言,你對慕芸抱有非分之想!”
陸浮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話是對周嘉翰說的,眼睛卻直直地看著冷得發抖的方黎人:“你不用懷疑,我和楊經理這些天相處甚歡,我對她——確實有非分之想。”
到了陸浮的身份,話只需要點到為止。“相處甚歡”四字包含的意思足夠。
周嘉翰看著楊慕芸溫順地依偎在陸浮懷裡的模樣,渾身一震,臉色由白轉青了好幾回,額頭青筋如爬蟲般浮動,最終牙一咬,憤恨地拂袖離開。
楊慕芸嚶嚀一聲,悠悠睜開眼睛。她剛才在迷迷糊糊中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心急地衝著周嘉翰的背影伸出手,氣若遊絲地呼喚:“嘉翰……”
周嘉翰腳步停了一下,頭也不回地向前。“嘉翰哥哥!”後面還有重頭戲,方黎人“擔憂”地叫了一聲後,追隨他的背影小跑過去。“方黎人。”陸浮低沉地出聲。
方黎人回頭,臉色像六月瞬變的天氣,眼神極冷地看了他一眼。陸浮翹起嘴角勾出個笑:“話都是照你吩咐說的,給我臉色看是什麽意思?”
方黎人咬了下唇,在他如狼般陰冷的目光中,離開了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