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原諒她?
好大口氣!
她還不願放過她呢!
盯着許燕的黑爪子,慕喻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嫌棄,好髒!
然常年交際在外的不動聲色,許燕倒也沒察覺到慕喻的鄙夷。
她見慕喻攥緊了大白兔奶糖,遲遲不遞上前來,還以爲慕喻後悔了,哪呢行,她直接動手搶了起來。
“給我。”
啪!
許燕不可思議:“你打我?”
敢作敢當的慕喻,點點頭。
許燕傻眼。
不,她怎麼敢承認?
她真不怕,自己跟她鬧掰,再也不理她?
許燕愣神的功夫,慕喻拿着紙張和大白兔奶糖來到謝妍牀鋪前。
她將謝妍手裏的書放下,把紙和大白兔奶糖攤在謝妍桌前,先是指指寫滿字的紙,又指指嘴巴,最後指指大白兔奶糖。
很抽象,但莫名的謝妍懂了慕喻的意思。
一顆大白兔奶糖交換她讀出紙上的內容。
上趕着的冤大頭,不宰白不宰!
謝妍乾脆收下大白兔,拿起桌上的紙張朗讀起來。
佔了大便宜,謝妍難得鄭重起來,清清嗓子,開讀。
可那東北大碴子口音一出,再怎麼正經的朗讀都顯得滑稽。
慕喻:……
怎麼跟她想的不一樣?!
讀書人,女子即便沒有男子的朗朗清風,也自有一處溫婉動人,可這粗糲嗓音,誰能告訴她是怎麼一回事?
“7.23.許燕借慕喻糧票五張;7.26徐燕借慕喻肉票三張……”
一大摞借據念下來,謝妍眼神變了,由原來的漫不經心,到咂舌,再到雙眼放光。
肥羊,大肥羊!
算術極好的謝妍,讀完那刻便計算出借據總數。
要知道滿打滿算她們才下鄉一月多點,許燕就從慕喻這裏借了三十張糧票,十張肉票,五張布票,以及零散的一些肥皂票等。
謝妍想到前兩日的流言,慕喻咬舌自盡,再瞧慕喻這說不了話的樣子,心下立刻有了判斷,這事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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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而來的是謝妍閃閃放光的眼眸,她深覺這段時間慕喻可能會是她的大主顧,於是,貼心的幫慕喻將計算總數報了出來。
果不其然,慕喻眼睛亮了亮,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但謝妍卻隱隱有種感覺,就是慕喻很滿意此舉。
“還錢!”
謝妍拔高音量,道出重點!
發愣的許燕被這一嗓子吼醒,回想起剛剛聽到的,她一直隱瞞的,羞於啓齒的,就這麼當着衆人的面被道了出來。
儘管屋內還沒人說閒話,但那難以置信的眼神落在許燕身上,就如同把她架在火上烘烤一般。
“慕喻,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答應過會保密的。”
“……你怎麼能大張旗鼓說出來!”
慕喻:不是她答應的,她無所畏懼!
慕喻指了指紙張“還錢”二字,謝妍秒懂,下一秒惡狠狠對着許燕吼道:“還錢。”
慕喻不接茬,許燕臉上又白了幾分。
本來她也沒這麼貪心,可誰讓慕喻是個憨的,她抱怨兩句,就上趕着給錢票。後來,她膽子越發大了,自己喫好不說,還寄錢回家。
如今,她手裏哪有錢?
不然,也不會再次約着慕喻去玉米地。
誰承想撒泡尿的功夫,晚上那麼一會兒,就出事了。
“……小喻,你運氣不好,怎麼能怪我?”
“……而且若不是我聽見聲,去找大隊長,你說不定早就沒了。”
聞言,慕喻眼神半眯起,許燕看見了。
她開始思索起來,許燕指認葉賴子,將他送進公安局的可能性有多大。
見慕喻不吱聲,許燕還以爲說到慕喻心坎了,她繼續道:“……你雖失了清白,但是也沒什麼損失。葉漾人是混了點,但長得好,還是大隊長侄兒,小喻你以後就不用再下工了,多好。”
許燕這一句話,可是捅了馬蜂窩,慕喻小臉涌上一層薄怒。
“還錢!”
謝妍十分有眼力勁的湊了上來。但心裏沒忍住偷偷一笑,讓你幹活慢,回來晚,可就不知道,葉漾下午才當着衆人面說了不願娶慕喻。
許燕看向慕喻,見她默認謝妍的舉動,心不由沉了沉。
“……慕喻,你當真不要我這個朋友啦?除了我沒人會跟你這個悶葫蘆做朋友。”
“放屁!我超級樂意做。”謝妍拍桌而起。
許燕:……
有了謝妍拆臺,許燕的感情牌打不下去,乾脆耍起無賴:“慕喻,你自己說的,錢票都給我,不用還的,怎麼不認賬了?”
紙上沒有,不知怎麼接話的謝妍,眼巴巴盯着慕喻。
慕喻有些好笑,這眼神倒挺像她的大丫鬟。
她拿過紙筆,又涮涮寫下些許字。
謝妍湊到跟前,順着讀了出來:“你、也、說、了,我、們、是、朋、有,你、不、佔、我、便、宜,怎、麼、不、記、得、了?”
許燕嘴硬:“我…只是隨口一說,做不得數。”
這回不用慕喻提筆寫什麼,謝妍反口就反擊回去:“慕喻也是隨口一說,做不得數。”
“謝妍!”可惡!
“叫我幹嘛!忙着呢!”
許燕氣的不輕,卻也知道眼下情況對她不利,但凡今日她沒處理好,明天大隊一口一個唾沫就能淹死她。
她咬牙:“我還!”
謝妍:“錢呢?”
“我沒錢。”許燕說的理直氣壯。
沒錢,看你能拿我怎麼辦!
“打算賴賬?別忘了慕喻對象是大隊長侄兒,你若想在大隊裏待着就好好掂量掂量?”謝妍衝慕喻眨眨眼,扯起大皮來。
本來打算糊弄過去的許燕,猛的一顫,語氣弱了下來:“我現在真沒錢,但我可以打欠條。”
謝妍扭頭看向慕喻,見她點頭,麻利將許燕扯到桌前。
按手印時,見沒印泥,謝妍不知從哪找來一根銀針,對着許燕的手就紮了下去,許燕痛呼一聲。
然後,剛按完指印的她,就被謝妍嫌棄丟開,宿舍中其他人見鬧劇結束,也湊到一起小聲議論起來,壓根沒人理會她。
許燕一口鬱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晚上連飯都沒去喫。
慕喻去了又回來,主要那黑乎乎野菜粥,慕喻看了就沒胃口,總感覺裏面有髒東西似的,但本着不浪費的緣故,她丟給謝妍。
那丫頭像是高興壞了,看着她的眼神都帶着狼光,怪滲人。
衝了碗麥乳精,慕喻躺在被窩裏,思索今後該怎麼好好活下去,想着想着委屈的淚水無聲滑落。
硬邦邦的大通鋪、混着泥土的炕牀、耳邊的鼻鼾聲、刺啦刺啦的磨牙聲……
從小錦衣玉食的慕喻,哪裏受過這種委屈?
眼角的淚痕幹了又溼了。
直到天矇矇亮,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然沒眯多久,喇叭聲先響起,接着被謝妍喊了一聲,就隨着大家去上工。
一路人來人往,除了竊竊私語聲,倒也無事。
可到了記分員處,排隊領工具時,一抹帶着敵意的目光,讓慕喻覺得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