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人可不行斯文，個個都是大嗓門，說是在背後偷摸議論，但那一句又一句沒有壓低的聲音，直往葉花耳朵裏竄。
尷尬、難堪，在葉花臉上交替出現，讓她臉上的笑意都快維持不住了。
她娘怎麼回事？
不是說了偷摸給她省的肉，怎麼成了葉漾和慕喻那對踐人剩的下酒菜？
這不是把她的臉面按在二人面前狠狠踩？
村民的議論聲，葉花這個尋常人都能聽見，葉軍身爲經過特殊訓練的軍人自然也聽的見。
而且，因爲離的近，大家不太肯定的，他卻能拍板定論。
昨個，葉軍雖然沒喫上熱乎的酒菜，但他在場，見過桌上菜色如何，葉花飯盒中的飯，就是桌上四五盤菜混合在一起的大雜燴。
居心不良，張口就是說謊，葉軍對葉花的感官差的不能再差，眉頭擰擰的死死的。
周邊議論聲越演越烈，葉花像是被架在燒烤架子上，身上的皮都快被烤焦了，隱隱飄出一股糊味。
葉花都快氣死了。
可又不能走，不然豈不是自打嘴巴？變相坐實了這飯不是她自己做的。
她是沒什麼？但軍哥哥怎麼看她？
眼下，只有一個辦法。
葉花眸中蓄起水光，含着期待看向葉軍，軍哥哥昨天剛回來，肯定沒有去喫席，只要軍哥哥接了飯盒，就說明他認可這是她做的飯，屆時大夥叫喚的再歡也沒用。
“軍哥哥，你不要聽村民亂說，這真是花兒親手做的。”
葉軍冷冷掃過葉花又捧高些許的飯盒，毫不留情的戳穿葉花的謊言：“昨天，葉漾成婚，我去了。”
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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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花傻了，手中飯盒啪摔落在地，然後深覺無臉見人的葉花，跑了。
一旁，憂心局面的劉蘭娟見到葉花這舉動，樂了，嘴角的笑意都壓不下去，她就知道葉花是個有手段的。
她道：“軍子，花兒對你一片真心，就算這飯不是她做的，你也不能就這麼把飯掀翻啊？”
劉蘭娟扯起慌絲毫不心虛，反正剛剛她擋在這，沒人看見是葉花失手打翻飯盒的，要怎麼說還不是她說的算？
兒子，別怪娘。
誰讓你私藏金庫，不給你四弟讀書，娘也是沒有辦法。
沒跑出多遠的葉花，聽到這話，面色扭曲一瞬，但很快反應過來什麼，她擠出兩滴眼淚，非常給力的回身來了句：“嬸嬸，不怪軍哥哥，都是我的錯，我也沒想到做出的菜會跟慕知青喫席的酒菜這麼像，讓大夥誤會。”
這是葉花最後的倔強，飯就是她做的，她死都不會承認這是慕喻的下酒菜，不然她成什麼了？偷喫人口水的乞丐？
劉蘭娟的污衊，葉軍似是早已習慣，他面色沉靜，可那周身氣息卻蕭瑟不少。
“葉花同志，你先別急着走。”葉軍開口叫住說完就又準備開溜的葉花，他不緊不慢的詢問着：“葉花同志一直說飯菜是你親手所作，那麼敢問葉花同志你做飯都用了什麼菜？”
被葉軍喚停，葉花內心涌出一抹竊喜，以爲是葉軍知道誤會自己，要給自己道歉，卻不曾想聽到葉軍直白的發難，她莫名發虛，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
她強裝鎮定：“就一些肉和青菜。”
“什麼肉？什麼青菜？”葉軍不動聲色擋住他娘面露焦灼的使眼色，乘勝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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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花努力回憶飯盒裏面的菜，磕絆道：“豬肉、粉條、芥菜……”
一口氣說完這三個菜名，葉花嘴上便像塗了膠水，再難張開。
可葉軍卻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還有嗎？還是只有這三個？”
葉軍的步步緊逼，葉花只恨剛腦子犯糊塗被攔了下來，現在被大夥盯着想走都走不掉，只能拼命回想。
可是，昨天在氣頭上，葉花壓根沒打開看過，今個早上重拾信心，放在竈火上熱了一下，就趕時間出門了，她也就剛剛打開飯盒時瞟了一眼，能記住並說出三樣已經她的極限了。
而且，都混成一坨了，她怎麼能看清楚都有什麼菜？
葉軍又道：“葉花同志很難回答嗎？還是說這飯就不是你做的？”
“不，就是我做的。”葉花嘴硬。
這會兒功夫，葉花又想出一樣，她補充道：“還有蘑菇。”
“沒了？”
“沒了！”
葉軍往身側退開一步，將地上的飯菜顯露出來。
飯菜撒落地上，雖沾染些許泥土，但依然不影響辨別出菜樣，除卻葉花所說的，還多些葉花口中沒有的，比如一只雞翅膀、幾塊兔肉……
原不知道葉軍葫蘆裏賣什麼藥的村民們，現在看見這一幕也回過味，鬨笑出聲。
“花兒，你給老婆子傳授傳授祕訣，怎麼從豬肉裏做出雞肉和兔子肉來？”
“對啊，葉花你趕緊說說，這樣大夥以後就不缺肉吃了。”
村民的打趣像一記又一記響亮的巴掌狠狠扇在葉花臉上，她五指攥的發白，滿目嗔怨的看向葉軍，失聲吼道：“軍哥哥，這下，你滿意了？”
“軍哥哥，我就是想對你好點，你爲什麼非要一而再而三拒絕花兒的心意呢？”葉花突然扯下臉上的紗巾：“你就是嫌棄我毀容了，不願履行婚約，所以纔打翻我辛辛苦苦爲你準備的飯盒。”
即便事實擺在眼前，葉花還是不承認，試圖從她毀容一事入手博取大家同情心，把飯盒之事壓下去。
隨着葉花紗巾揭落，大家下意識退後一步，有反應大的直接乾嘔起來，實在是太醜了，坑坑窪窪的形狀出現在人臉上而非雨天泥土地上，那是要多驚悚有多驚悚，更有年紀小的孩子，直接被嚇得嗷嗷大哭。
他們聽說葉花毀容了，但是葉花整日不見人影，即便見着了也帶着紗巾，他們是真不知道她紗巾下的臉能醜到這個樣子！
葉花臉更黑了，心裏把她娘都怨上了，若非她…她何至於自揭傷疤？但聽到村民倒向自己的言論時，她眉眼染上一抹得意。
“不會吧，軍子不是這樣的人。”
“可…葉花這也太醜了，跟她坐一塊，我連喫飯都沒胃口，更別提晚上脫褲子幹事了，這要是半夜起來上廁所，那不得被嚇死。”說話的男人想到那場景，害怕的抖抖身子。
他的舉動瞬間引發在場男同胞的強烈贊同，紛紛響應。
謝妍看到這，挽起袖子，就是開幹。
一股子劣質碧螺春味，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了半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