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夫人猶自氣喋喋的向兒子道:「你來的正好!威寧侯府世子和留郡王府的小郡主實在欺人太甚!你可知前幾日咱們文華病成那樣,就是拜他們所賜,這口氣不出了,老身可咽不下!」
前幾日這個兒子生病,母親和妻子焦心焦急,連帶着府中各人也不得安生,陪她們折騰得人仰馬翻,此刻聽母親這樣說,不由一頓,看向兒子:「真是如此?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文華下意識一怯,縮了縮。
「你這是幹什麼!」楊老夫人見狀大為不滿,瞪了兒子一眼,道:「文華受了這天大的委屈,又大病初癒,你這個做父親的,就不能給點好臉色嗎?非要把孩子嚇成避貓鼠兒才甘心嗎?」
楊大老爺唯唯含糊陪笑,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鎮定,只不過,天大的委屈?大病初癒?這些詞兒聽着真是不舒坦。
「還不快說?還愣著幹什麼?」楊大老爺盡量和藹的道。
「老爺!是這麼回事!」楊大夫人生怕兒子不敢說,便幫助他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楊大夫人深知丈夫的脾xin,如果不說的足夠委屈、吃虧,他是不會幫小兒子做主的,在他心裏,橫豎這個小兒子做什麼都是個錯!
於是在說的時候少不得又是一番添油加醋。
見婆婆不言語,顯然默許了,楊大夫人精神一振,更是渲染到了十分。
楊大老爺神色平靜的聽着妻子的敘述,從頭至尾都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直到她說完,他才輕輕舒了口氣,目光沉沉的盯向幼子:「是你娘說得這樣嗎?」
他手一抬一揮,兩條濃濃的眉毛豎起,冷沉的道:「說實話。這種事你瞞不了人,當天去的人不少吧?只要一對質,什麼都出來了!別弄得家裏人為你討公道、討到最後變成賠不是!如果真是那樣,哼!好了,你說吧!」
楊文華覺得脊背上兩條汗涔涔而下。呃,他怕父親,真的是有原因的不是嗎?
「你竟然懷疑文華撒謊!」楊老夫人憤憤道:「他才是你兒子啊,你就這麼不信他?有你這麼當爹的嗎!」
楊大老爺道:「娘,正因為他是我兒子,所以我了解他!撒謊,倒也未必,他說的就算不全是實話,也差不了太多,可是他沒有把話說完!原因呢?威寧侯世子我見過,行事比他父親還要沉穩冷靜幾分,絕不會無緣無故去撞你的船!你有什麼解釋?嗯?」
「……」楊文華張口無言。
楊老夫人婆媳見他這樣,不由得也狐疑起來,緊張的看向他。
楊文華哪兒敢反抗自己的爹?要是敢的話早就反抗了!
爹既然起了疑心,少不得會去自己查證,與其等他查證了再來找自己算賬,倒不如這時候說了,就算他生氣,也有祖母和母親在場,多少能幫着抵擋一二不是?
一番計較權衡,楊文華便耷拉着腦袋,吞吞吐吐的將那天的事情從頭說了一遍。
楊老夫人婆媳兩個再次面面相覷。
楊大老爺怒極反笑,打了個哈哈,道:「娘,夫人,你們聽見了吧?哈哈!我就說呢,他什麼時候懂得息事寧人了?你們幫他出頭他反而千方百計攔著,還說出那麼冠冕堂皇的話來!原來如此啊!楊文華,你越來越出息了啊,連你祖母、你娘都敢欺騙,險些又釀成一場風波,讓我們楊家丟臉!那留郡王府、威寧侯府,是那麼好惹的嗎?你可真是膽子不小啊!」
楊老夫人未免又心疼起來,便道:「好了老大,你也別再教訓他了!要我說文華也沒做錯什麼,不就是教訓了她幾個奴才、要了條船嗎?至於這麼大火氣,把人家的船都撞翻了!這要是誰真箇衝撞了他們,是不是就該要殺人滅口了啊!也忒毒了些!他們好好的,遭了什麼罪?可憐我的文華,落水吃了那樣苦頭,又病了這些天,我家文華,確實受了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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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夫人說着眼眶中隱有淚光,忍不住又氣惱起來。
楊大老爺氣得肝疼,張了張嘴,心中徒然升起一股無力感。
母親這是什麼歪理?到了她嘴裏,都變成把船撞翻了!他知道她是心疼孩子,可是,有這麼心疼的嗎?她這是害了他啊,偏偏她自己半點也沒有這個自覺!
今日如果不是自己湊巧來了,湊巧聽到這些話,沒準老娘和夫人就真的氣勢洶洶殺奔留郡王府找人家要「公道」去了!
可如果鬧到最後才發現,原來「公道」在人家那邊,那會怎麼樣?自家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皇上念著先頭娘娘的情分雖不會怎樣,心中必定會不痛快。再有皇后,那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豈不會惱火?枕頭風吹的多了,總會見效的!
等到有一天先頭娘娘的情分被消磨光了,自家還有什麼可依仗?
過了氣的外戚,跟人家正當紅的外戚相比,能比得過人家嗎?
楊大老爺只覺得心裏頭一陣悲涼和無力,這個道理他跟母親、夫人根本就說不通!她們只知道寵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娘您就慣着他吧!他如今一天比一天大了,你再這麼慣着他,總有一天慣出禍事來!」楊大老爺不悅道:「別動不動就拿皇上說事,姐姐十來年前就不在了,這情分還能剩下多少?這小子若再不爭氣,把這點情分也耗光了,就等著吧!」
楊老夫人憤憤道:「還不是你沒用?你若給皇上身邊送個可心意的,封妃封嬪,這情分不就連上來了?」
「這主意您想都別想!」楊大老爺連連擺手,臉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滿朝文武誰不知皇上疼寵皇后,這些年宮裏除了淑妃和蓮嬪、王貴人,你看看有過哪個新人?不死心的人多了,結果呢?咱們家別湊上去討這個沒趣!」
楊大老爺實在覺得在這裏坐着憋悶的慌,簡單再說了幾句話便起身離去。
臨走前深深瞟了兒子一眼,本想當場將他拎走教訓一番,轉念一想這樣肯定不行啊,母親和夫人肯定又哭鬧哭訴個不住,懶得添那個煩!
便獨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