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又假裝一個天真爛漫的城裏姑娘和他們聊了幾句,話裏話外都透露着自己準備在這多玩一段時間,這才終於把放下心的幾個男人給聊走了。
其實她的話還有很多漏洞,既然要多玩一段時間,爲什麼手上一點行李都沒有?連換洗衣服都沒準備。
不過那幾個村民完全沒察覺,可能在他們的意識裏,一段時間不換衣服是正常的。
等人走後,翠巧的臉色仍然不太好看,勉強的扯了扯嘴角,道:“進屋來坐吧。”
瓦房裏的裝修也比想象中好了不少,至少基礎的電器還是有的,除了廚房是用燒火的那種竈臺。
看到顧瑾打量屋內的視線,翠巧解釋道:“我們家在村裏的條件算是比較好的,最好的那幾家都用上煤氣竈了,家裏還有電腦。”
“原來如此。”
嘴上這麼說着,顧瑾還是在四處觀察,她看到臥室門口放着兩個大塑料袋,裏面裝的似乎是一些用品和衣物。
翠巧又開口:“那些是我丈夫的東西,他死了,這些我就準備燒掉,放在家裏也不吉利。”
聞言,霍晏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出聲詢問:“剛纔那些人說你敗家,是因爲這個嗎?”
“嗯…他們想讓我把家裏沒用的東西都分給村裏人。”說着,她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在他們眼裏,我家的所有東西,包括我,都是沒用的。”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了,霍晏沒好再問下去。
他倒希望他理解的意思是錯的。
見兩人沉默,翠巧又看向顧瑾,再次說道:“你不該來這裏的,符紙我自己進城裏去拿就好了……等晚上的時候你們抓緊走吧。”
後者不慌不忙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不着急,我來還有其他事要辦。”
“什麼事?”
“這個你應該幫不上忙,我也就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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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沒詳細說,翠巧也懂事的沒有繼續問,坐在長板凳上輕輕地嘆了口氣。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顧瑾忽然道:“你把你的生辰八字跟我說一下吧,我給你算一卦。”
翠巧眼裏好像閃過了一抹驚慌,快速的搖搖頭:“不用了,我不記得我的生辰八字,就不算了吧,給我一張平安符就好了。”
“…行。”
看顧瑾這麼輕易的就答應下來,翠巧如釋重負般長出了一口氣,站起身笑道:“那你們先坐會兒,我去做飯,難得來一趟也讓我招待招待你。”
“好,我們能出去逛逛嗎?”
翠巧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可以,但最好就在我家附近,免得到時候飯做好了我找不到你們。”
“知道了。”
*
從翠巧家出來,前面是一片田地,往左邊就是他們剛剛來時的路,右邊則是通往山裏的小路,邊上稀稀拉拉的有幾戶人家。
這麼說起來,其實翠巧算是住在村子邊緣的。
“沒想到現在還有這種地方。”
霍晏有些感慨。
他長這麼大,也就小時候在新聞裏看到過有關於那些彷彿沒開化的村子的消息,今天竟然真切的見到了。
這種沒開化不是說沒經過現在文明的浸染,而是他們明明有着和外界溝通的途徑,家裏都有了先進的科技,卻拒絕思想上的改變。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田坎上面,這邊視野開闊,能夠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在。
顧瑾像是在思索的樣子,末了點了點頭:“確實,整個村裏其實就沒見到多少女人,男女比例明顯失調。”
而且這裏的風水似乎對算命有某種影響,來了之後光憑肉眼想看到人的面相和運勢,總覺得有些雲裏霧裏的,看不真切。
真想看出些什麼的話,恐怕得把村子周圍逛個遍才能判斷。
霍晏看了眼身後那處瓦房,又道:“你那個朋友好像也有問題。”
顧瑾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我也沒跟她說實話。”
本來她問翠巧的生辰八字也就是試探一下而已,翠巧果然不敢說。
找的藉口也挺拙劣的,不記得生辰八字的話,只需要報一下生日就能夠推算出來,這算什麼藉口?
只不過翠巧希望他們趕緊離開,心裏應該也沒有想害他們吧。
兩人沉默下來,一邊走一邊在心裏思索着,從遠處看去就像是一對小情侶在田野間散步。
過了一會兒,顧瑾忽然回過頭來,霍晏也同時擡頭,兩人異口同聲:“我們去水庫看看吧?”
前者愣了一下,意外的看着他:“你也想去?”
“嗯。”
來都來了,總要把瓜給喫明白吧。
水庫的位置還是挺好找的,離翠巧家不算很遠,可能因爲這邊是河的上游,附近村莊都指望着水庫生活,所以一起出錢把這邊修建的很好。
越往右邊走,顧瑾就越是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翠巧說她丈夫是喝醉之後失足掉進水庫淹死的,但這水庫離讓他們家有一段距離,而且在村子的最邊緣,庫區周圍壓根就沒有住人,怎麼會走到這邊來了?
難道他大晚上自己一個人在水庫旁邊喝酒不成?
到了水庫,霍晏終於感受到了人傑地靈和風景秀麗這兩個字,四周樹木鬱鬱蔥蔥,淺灘的水也清澈透亮,甚至可以看到下面的石子。
風景宜人,空氣清新,讓人不由得身心都感到放鬆。
直到顧瑾幽幽的來了一句:“下面有水鬼。”
“……”
剛想走近河邊看看風景的霍晏默默收回了腳。
顧瑾沒忍住輕笑一聲,雙指併攏在他眼睛上輕輕劃過:“給你看看我的視角,免得你到時候又說我在詐騙。”
“……”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嗎?
等霍晏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景象變了,剛剛看着還清澈見底的淺灘忽然就變得渾濁無比,不過那渾濁並不是河裏的沙石翻騰造成的,而是一種很詭異的灰色霧體。
那霧在水底瀰漫,像是漸變一樣,越到水深處就越是濃郁,他不由得順着灰霧蔓延的方向看過去。
然後就和水面下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睛對視了。
那眼睛虎視眈眈的注視着他們這邊,就算沒有瞳仁也能感受到它的虎視眈眈,猶如水底潛伏的猛獸,等待獵物靠近水邊之後一擊斃命。
霍晏再次往後退了一步,眼神複雜的看着顧瑾:“你視角里看到的都是這些東西嗎?”
這麼說起來,他好像忽然明白爲啥她能浪漫過敏了,對着這種景象,能浪漫得起來纔怪。
以往的生活中還不知道有多少次,顧瑾眼裏都有這些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而她卻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
腦子裏彷彿呈現出了一個小女孩能夠看到非常人所見的詭異生物,但只能頑強的裝作視而不見,故作堅強的可憐模樣。
經過這麼一出之後,霍晏打心底裏對顧瑾有了一種深深地敬佩。
想當個大師也真不容易啊。
顧瑾看着霍晏的眼神,緩緩在心裏扣出一個問號。
他那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