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聞軒是死了幾個月才化爲鬼魂甦醒的。
他生前身體孱弱,而且不像其他怨鬼那樣有明確的報仇或報復的對象,再加上自己想要回避一切,所以甦醒的慢了些。
發現自己變成鬼魂之後,嶽聞軒第一反應就是欣喜,隨即離開了自己生活十多年的城池。
等過了幾年,他終於平靜了心態回來想要看看父母時,卻發現曾經氣派熱鬧的嶽府變得寂靜而荒涼。
從其他人嘴裏得知,唯一的兒子死後,岳家就再沒了生機,嶽聞軒的父母悲痛萬分,在前不久抑鬱而終,祖父祖母白髮人送黑髮人,禁不住打擊,也隨着去了。
最後他們的後事都是管家操辦的,家產被那些親戚瓜分殆盡。
從此,世界上再也沒有嶽府,岳家的小公子也成了四處漂泊的孤魂野鬼。
回到現在。
表面上看着,嶽聞軒好像沒什麼情緒,只是雙眼放空,像在走神的樣子。
凌琛禾雖然不清楚他的過往,但感覺現在不是打擾他的好時機,也跟着沉默下來。
兩人在車內待了半個小時,嶽聞軒稍微緩過勁來了,身體漸漸地被完好的皮膚覆蓋。
他扯出一抹輕鬆地笑意:“還好還好,我以爲要好幾天才能恢復呢,看來顧瑾給的法寶比想象中好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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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琛禾不解的看向他,“顧瑾?那是誰?”
“哦,就是茯神。”
聞言,凌琛禾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他對這些事情不好奇,也不想知道那位茯大師的真名。
嶽聞軒打了個哈欠,又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你要是不願意說的話就算了,但看在我救了你的份兒上別再想着尋死了啊,你死了我會背上因果的。”
“爲什麼?”
“這事兒我要怎麼跟你解釋……反正就是你死了我會遭報應。”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凌琛禾非要尋死是他自己的選擇,和嶽聞軒關係不大,只是道德綁架他一下而已。
凌琛禾半信半疑。
嶽聞軒被他看得心虛,擺擺手說道:“送我回去吧,我現在這樣子可見不得人。”
“…地址。”
*
玄關處傳來門鈴聲,吸引了顧瑾和邵喻言的注意。
“你先畫着,我去開。”
“嗯。”
顧瑾拿起一盒小餅乾邊喫邊悠閒地往門口走,還不忘了吐槽:“不就讓你買點喫的,你跑外太空去買啦?”
然而門一打開,面前竟然是個模樣清雋的少年,他神情淡漠的站在門口,手裏提着兩個購物袋。
“?”
正當顧瑾疑惑的時候,凌琛禾身後探出一張局部白骨化的臉,嶽聞軒笑眯眯的朝她招了招手:“嗨,我回來了。”
“???”
顧瑾一對好看的眉毛微蹙,探究的目光落在一人一鬼身上:“…你們這是遇上什麼事了?”
明明前些天在凌家遇到的時候,他們之間還沒什麼關聯,今天怎麼就有因果線了?!
而且還是黑色的因果線,說明凌琛禾最近遇到的一系列倒黴事都和嶽聞軒有或多或少的關聯。
嶽聞軒尷尬的撓了撓頭,“進去說,凌少爺也進來坐會吧,顧瑾,麻煩你給他一張符。”
凌琛禾剛想拒絕,但在看到嶽聞軒那還沒完全恢復的森森白骨時,還是點頭應下了。
屋內,邵喻言也放下筆走了過來。
幾人坐在沙發上,聽嶽聞軒繪聲繪色的說了剛纔發生的事情。
顧瑾有點納悶。
前幾天見到凌琛禾的時候不是挺正常的嗎,面相看着很平穩,沒有要死的徵兆啊,怎麼突然就跳樓了?
思來想去,只能是這幾天出了什麼變數,畢竟意外永遠比明天先到。
瞥見那虛無縹緲的因果線,顧瑾的目光落在嶽聞軒身上:“你那天留宿在凌家的時候做了什麼?或者跟他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啊……”嶽聞軒不太確定的看着凌琛禾,“他說他和父母之間觀念不同,我就勸他好好跟家裏人談談,這也有問題嗎?”
“哦,那凌少你去談了吧。”
語氣並沒有詢問的意思,更像是肯定句。
女人那雙看似明亮卻暗藏深意的眼眸彷彿能夠深達人心,紅脣始終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讓人摸不準自己是不是已經被看透了。
這算是凌琛禾第一次仔仔細細的去看顧瑾,她長髮隨意的盤起,皮膚雪白,寬鬆的短褲將她修長流暢的美腿展露無遺,明明穿着簡單休閒,更是不顧形象的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卻給人一種慵懶脫俗的感覺。
通俗來說就是,好像她套個塑料袋都能美得驚豔。
凌琛禾張了張嘴,嗓音清沉:“嗯。”
茯神連隨便穿都這麼美,不敢想象她要是認真打扮起來會是什麼樣的,恐怕只靠一張臉就能夠男女通喫,進娛樂圈更是能把粉絲迷得神魂顛倒吧?
這樣的人居然是一名研究玄術的道士,反差好像有點大。
“結果怎麼樣?”
臉蛋是迷人的,但嶽聞軒和邵喻言從來沒覺得顧瑾有什麼吸引力。
比如現在,顧瑾表面上紅脣輕扯,像是蠱惑人心的妖精,實際上她的手在摳腳。
凌琛禾的目光都不由得移了過去,隨後表情有一絲的皸裂。
被幾個人看着自己摳腳,饒是顧瑾都有點尬住了,停下來一人扔了一個眼刀:“看什麼,腳沒被蚊子咬過是吧?”
嶽聞軒嗤笑一聲:“摳腳就摳腳,還找藉口,蚊子近得了你那有靈氣護體的身嗎?就算近了也刺不破你的皮。”
“……”
【我遲早要把你當臘肉一樣掛外面曬。】
有時候老鄉見老鄉不一定會兩眼淚汪汪,老鄉還會揭你老底。
顧瑾選擇無視他,“說正事。”
凌琛禾薄脣微抿着,還是將事情經過和盤托出。
這麼輕鬆就讓他交代了是嶽聞軒萬萬沒想到的,這小子有點雙標在身上的。
前幾天凌琛禾喝了酒,和嶽聞軒多聊了幾句,他覺得後者說的有道理,轉頭就藉着酒勁去跟父母商量了。
他想創業,想學經商。
結果遭到了凌父凌母的竭力反對,還把早就休息的凌老爺子叫了下來,一家人根本不給凌琛禾好好談談、分析利弊的機會。
凌老爺子非要說孫子是被什麼邪祟上身了,連夜請了其他道士過來,準備弄什麼驅邪儀式。
之所以不請顧瑾,是因爲茯神從不接這種儀式,畢竟如果真的有邪祟,她可以直接出手,不需要搞什麼大張旗鼓的動靜。
說白了,凌老爺子心裏很清楚凌琛禾並沒有被什麼邪魔附體,但自己又不肯承認,不願接受小輩的忤逆,所以才搞這麼一出,將孫子不聽從安排的責任歸咎到邪祟身上。
從這天凌晨開始,凌琛禾都被關在家裏,直到今天才放出來。
但中間被關着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就直接跳過了。
凌家給他找了個培訓機構去當老師,教的都是十幾歲的初中生,算不上很小的小孩。
聽到管家跟機構的負責人說要把他關在這裏,好好感受一下教書育人的成就感,什麼時候愛上了這份職業什麼時候再放他出去,凌琛禾接受不了,心裏多年的憋屈和埋怨一起爆發。
死是很不負責任也很懦弱的選擇,但他當時真的對活着失去了興趣,只要一想到未來要待在不喜歡的工作崗位上,每天面對不喜歡的羣體,前路就好像一片灰暗,看不到任何光亮。
“原來是這樣。”
顧瑾支着下巴,沒對故事發表任何意見,只道:“玄學上的事情我可以幫忙,但這家庭關係我就愛莫能助了。”
畢竟她都沒跟自己的父母相處過太多時間,因爲這層關係,每次見面父母都是寵着她順着她,自然不知道有比較大的分歧的時候該怎麼處理。
凌琛禾卻沒有接話,眼神專注的看着旁邊的嶽聞軒。
後者忽然變得很安靜,劍眉緊蹙,眼底劃過痛苦的神情,似乎是看到了什麼不愉快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