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裏忽然出現了重重疊疊的影子，有些看上去像是人形，有些卻很怪異，它們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來。
空氣仍然是寂然無聲，眼睛看到的畫面卻熱鬧無比，這場景不可謂不詭異。
但眼睛也是會欺騙人的，那些影子看似動作緩慢，實際上短短几秒鐘的功夫，就已經有幾道影子從霧裏走了出來，漸漸露出真容。
是鬼魂。
每一只都長得極爲恐怖，模樣悽慘，幾乎看不到身軀完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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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有幾只沒了半個身子，僅靠着青灰枯槁的雙手支撐殘軀，用身體的斷口處在地上摩擦前進，留下一道道血痕和五彩斑斕的內臟。
邵喻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用盡力氣才穩坐在位置上。
他從沒想過能看見這樣的畫面。
白霧裏走出來越來越多的鬼魂，它們好像源源不斷似的，最先出來的鬼魂已經快到達和他們同一水平線的位置。
嶽聞軒翹着二郎腿，一臉淡定的壓低聲音開口：“他們不會對你動手，只要你不說話泄露生氣，鬼魂在一米以內的時候記得屏住呼吸就行，放心吧。”
邵喻言蹙了蹙眉，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所以你剛纔給我喫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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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猜到嶽聞軒應該是給他吃了某種可以隱藏活人生氣的東西，但書裏看到的、能有這種作用的都不是什麼正常玩意。
有種不好的預感。
“屍油丸啊。”
“……”
邵喻言向來高冷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皸裂。
見他一臉裂開的樣子，嶽聞軒沒忍住嘲笑了幾聲：“開玩笑的，你想喫我還弄不到呢，是顧瑾之前給我的丹啦，她說配方絕對良心，讓你別有負擔。”
邵喻言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但當看到街上那些各種各樣的恐怖鬼魂時，瞬間又嘴脣蒼白。
事實說明，這東西並不會因爲見得多而習慣，反而越看越噁心。
也有可能是他一次性看太多，後勁太猛了。
鬼魂們就像是看不到街邊那一人一鬼似的，目不斜視的往前走着。
如果忽略它們的模樣的話，還挺像是浩浩蕩蕩的軍隊的，密密麻麻，頗有氣勢。
邵喻言移開視線，在手機上快速打字：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多鬼？
粗略估計，這數量最起碼也得有上百只，而且那白霧裏仍舊黑影重重，像是還沒出來完的樣子。
嶽聞軒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向不遠處的商場樓頂，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衝動：“聽說過百鬼夜行嗎？這算是集合版的。”
邵喻言：…什麼意思？
百鬼夜行他還是知道的，就如同字面意思，是許多鬼魂在夜裏同時出現，也算一種很罕見的現象。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大致可以分爲兩種，一種是受月令日辰影響，譬如一年一次鬼門大開的時候，合適的地方就會出現百鬼夜行的景象；另一種就是受某種力量的影響，周圍鬼魂逐漸被吸引過來，等到數量積累起來，同樣會出現這種場景。
兩種原因歸根究底，其實就是某個地方陰氣過盛了。
“就是說它們跟軍訓似的，每天晚上都會聚集過來，過段時間又離開。”
邵喻言面露不解：它們不害人？
“害，只是這條街沒什麼活人，這顯然不是它們的主要目的，它們有其他事情要做；如果是在那種熱鬧的街區，晚上可就太刺激了。”
嶽聞軒的笑容在光線下有些陰森森的。
光是聽他說，邵喻言就想象到了那個畫面。
萬一是在鬧市、或者居民很多的住宅區……簡直就是厲鬼的狂歡啊！
這時候，打頭的幾只鬼魂忽然調轉腳步，直奔工地裏面而去。
由於隊伍太過龐大，不少在邊緣的鬼魂都是從障礙物裏穿過去的，井然有序得很詭異。
嶽聞軒臉上全然不見一絲驚訝，顯然早就料到了。
“走吧，跟着混進去看看。”
說完也不管邵喻言是什麼意見，嶽聞軒直接起身站到了隊伍旁邊，等白霧裏最後一批鬼魂出來後，不緊不慢的跟在隊伍末尾。
邵喻言第一次有種很想說髒話的衝動。
不是說和鬼魂距離在一米以內最好屏住呼吸嗎？要是跟着進去了，地方肯定很擁擠，他怎麼可能憋氣憋那麼久啊！
但他也不放心讓嶽聞軒獨自進去，這地方對鬼魂影響這麼大，而且商場顯然纔是那詭異力量的源頭，萬一嶽聞軒進去後受到影響了可不太好搞。
一人一鬼在隊伍後面用眼神交流，前面忽然傳來一道嘶啞的聲音：
“你們是新來的？”
邵喻言立馬擡頭看去，那是一只身影佝僂的鬼魂，手背上依稀可見鬆垮的皮肉和一道道皺紋。
爲什麼說身形呢？
因爲它的腦袋完全是從中間癟下去的，根本看不清五官，只有嘴巴還算是保存完好。
甚至邵喻言的視角還能看到它腦袋凹陷處的血液混合着灰白的不明液體。
嶽聞軒點了點頭，笑眯眯迴應：“是啊，你來多久了？”
老人鬼僅剩的嘴巴咧開一絲弧度，雖然在回答他，那殘缺乾癟的腦袋緩緩轉向邵喻言，“我也剛來沒幾天，你們倆的死狀看起來還挺乾淨的嘛，就是這小夥子沒什麼禮貌，不知道迴應呢。”
它的聲音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笑起來的時候又沙啞又尖利，令人渾身不自在。
邵喻言臉色僵硬，注意力始終在他們之間的距離上，堅決不能越過雷區。
嶽聞軒看了他一眼，面色不改：“我是病死的，他是被綁匪拔了舌頭之後毒死的，所以說不了話。”
“這樣啊…呵呵，那可真是可憐。”
老人鬼的肩膀隨着它笑聲起伏着，怪異的聲音讓人摸不清它這番笑到底是什麼意思，反正聽起來都讓人頭皮發麻就對了：
“既然來了這裏就放心吧，你會恢復成死前完好時候的模樣的，就連實力都會大增。”
聽到它的話，嶽聞軒看商場的目光裏多了一絲探究：“這麼神奇，裏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鬼魂的模樣一般都是死時的樣子，死前的狀況也會影響到死後，譬如生前斷了腿，死後也是斷腿的狀態；死時被拔了舌頭，死後也不能說話。除非是在人的夢境裏，纔可以忽略這些問題。
它們可以選擇變成死後最恐怖的模樣來嚇唬活人，從而提高得手的概率，在修煉到一定程度之後，也可以變回正常模樣。
老人鬼又森笑幾聲，緩緩道：“是寶物，活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