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顧瑾也沒說原諒霍晏，背過身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和堅強的後腦勺。
霍晏蹲在牀邊看着她，眼底好像有着無窮無盡的哀傷，薄脣微動：“瑾瑾，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女人的身影仍舊是不爲所動，半晌才傳來藏着睏倦的聲音，“之後討論這個問題吧，我困了。”
霍晏沉默良久，最後應了聲好。
顧瑾把半張臉埋在被子裏，低聲說道：“你去二樓找間客房睡，得到的信息量有點大，我得先緩緩。”
沒有人迴應。
她蹙了蹙眉，轉過身看去，發現牀邊已經沒了男人的影子，倒是洗手間的燈光亮了起來。
“？？”
【你在我家還挺不客氣啊？】
等洗手間再次打開門，霍晏一身水汽，浴袍裹得嚴嚴實實從裏面走出來，頭髮蓬鬆明顯是剛剛吹好的，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在平時依舊是清冷淡漠的表情，看不出半點情欲的影子，禁欲到了極點。
顧瑾看了眼他的穿着，浴袍都穿出了西裝一樣一絲不苟的感覺，嚴絲合縫到鎖骨都看不見，這倒真是符合刻板印象中冷面戰神的風格。
可惜她還是比較喜歡霍晏以前那種要露不露，看似禁欲實則暗戳戳撩人的騷氣模樣。
霍晏走到另一邊，正想上牀，卻被女人白嫩嬌軟的腳丫子給踹了一下。
他擡眸看向她，似是不解。
顧瑾迅速收回腳，冷着聲音開口：“這不是你的位置，要麼回你自己家，要麼去樓下睡沙發。”
本來她是不打算把他趕去睡沙發的，好歹客房還留了張牀給他睡，結果這狗東西自顧自去洗漱收拾的動作倒是快，出來了還裹得這麼嚴實，看着就來氣。
“我自己家？”霍晏眼眸黯淡了幾分，糾正道：“那是我們的家，瑾瑾，你答應嫁給我了，我們是夫妻。”
“我答應嫁的是霍晏，你現在不算是。”
霍晏神情一滯，再開口時嗓音有些苦澀，“我就是霍晏，我沒有原本的名字，既然瑾瑾喜歡的是這一世沒有記憶的我，那我以後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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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瑾秀眉微擰：“你堂堂戰神，怎麼會沒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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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一詞已經刻在我骨血裏了，他們不需要我有名字。”
最開始的時候他叫‘大人’，後來叫戰神，背地裏只有‘那位’二字，神仙們不敢直呼他的名諱，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名諱。
天上需要的也不是霍晏、張晏或者什麼晏，而是可以出去以一擋萬，保天界安寧的戰神。
顧瑾靜靜地看着他，朱脣輕啓：“你還真是有點可憐，那我呢，我以前有名字嗎？還是就叫女魔頭？”
“有的，你就叫顧瑾。”
只是也沒什麼人會喊罷了。
“啊？真的一點都沒改變啊？”·
這個答案顧瑾沒有多意外，畢竟她改了這個世界的劇情，加個和自己名字一模一樣的角色準備投身過來，也還算合理。
霍晏點點頭，“你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去哪都得叫自己的名字。”
同樣作爲自然神，有些神的名字是別人叫出來的，有些是前輩取的，還有極少數是自己起的。
畢竟他們沒當過凡人，生來就是神，自然就沒有人那麼看重名字，只有職責最重要，叫的最多的那個代號就是名字了。
顧瑾深感有道理，這確實是她能說出來的話。
“瑾瑾，真的不要我了嗎？”
霍晏問這話時，低垂着眼眸不敢看她，好像生怕從她臉上看到堅定的答案。
顧瑾沉默了一瞬，問道：“如果我就是不要你了呢？”
聞言，霍晏感覺心臟都被攥緊了，一抽一抽的疼，難以呼吸，他艱難的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說出話來：“我會用盡各種方式彌補你，不管多久，若你一直不願改變主意，我也會等下去，等到消亡的那天。”
消亡？
神哪有自然消亡，只有自殺或者被殺。
顧瑾睫毛微顫，“你先去休息吧，我好好想想。”
“…好。”
霍晏轉身離開，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的緩慢沉重，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寂和失落。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顧瑾才鬆了口氣般的躺平。
幾秒後，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該讓霍晏去睡客房的，不然嶽聞軒他們看到他睡在客廳沙發上，尤其是被九燼看到，估計能嚇得不敢下樓。
【…算了，人都已經下去了，就這樣吧。】
*
夜裏顧瑾做了一個夢。
有兩道聲音彷彿自天外傳來，視線裏模糊不清，四周好像都是虛空，踩不到實地，也摸不着任何東西。
那兩道聲音漸漸變得清晰，一道顯得蒼老渾厚，一道則是年輕的女聲。
眼前的場景也開始變幻，虛空之中有一名少女盤腿而坐，她青絲長髮傾瀉而下，身上穿着件火紅的衣裙，熱烈張揚。
少女長着一張絕世動人的面容，姿容絕豔，她閉着眼睛，捲翹的睫毛猶如蝴蝶暫停下來時的翅膀。
顧瑾以第三視角看着，她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能自由行動了，擡腳朝着少女走了過去。
果不其然，是她自己的臉。
看着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坐在面前，這感覺還挺新奇的。
這時候，那道蒼老的聲音又自虛空中響起：“他得知你已經進輪迴道了，也追了過來，真的不去看看？”
一襲紅裙的少女並未睜眼，紅脣輕啓：“有什麼好看的，失去才知道珍惜的豬蹄子罷了。”
蒼老聲音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那這輪迴道，是讓他通過，還是不通過？”
少女聞言微頓，瀲灩的桃花眼緩緩睜開，掀起眼皮看向上方光華流轉的混沌，“想破例通過輪迴道，總要付出點什麼東西吧。”
“明白了。”
顧瑾看着這一幕，眉心微擰。
搞了半天那所謂的用重要東西交換，是她自己指使的？
不，原來戰神追進輪迴道，她是知道的。
很快，少女面前匯聚起絲絲縷縷的霧氣，它們交織在一起，最中央呈現出了另一幅畫面。
儼然是身着戰甲在輪迴道中闖關的那位戰神，他和霍晏同樣有着相同的臉，只是眉眼要更加冰冷一些，氣質也極其冷峻。
哪怕在夢裏，還隔着一道雲霧匯聚的鏡子，顧瑾都能感覺到那隱隱的壓迫感。
戰神選擇用讀取心聲的能力作爲交換。
顧瑾看到少女脣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像是在譏諷，又像是苦笑。
蒼老聲音說：“那便用你的讀心之術來交換吧。”
金光乍現，它們從戰神體內飄出，全部匯聚於一個方向，流入虛空。
這時候從少女頭頂的混沌中傳出了另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如果還有機會，他只想聽到她的聲音，將錯過的都彌補回來。
少女眼眸裏劃過一絲異樣，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