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比沈幼安大兩歲,今年三十一。
當年她因發現玉米番薯被封爲七品孺人,除了百兩黃金外,還有一身孺人誥命服。
只是那都是十幾年前的舊衣了,現在估計都不合身了。
所以江來福趕去時,特意爲她帶了身織造局新做的誥命服,以便她着吉服入宮。
未時,沈幼安歇過午覺,宮人便帶着沈月入了未央宮。
說是午覺,其實她根本沒睡着。
一想到要和老鄉見面,她心裏只剩激動,哪裏還有睡意。她在榻上躺了片刻,便讓人服侍她起身更衣。
雖然知道她這位老鄉是位行走的大女主,容貌不會差到哪去。
但真正見了面,看着那張姿容昳麗的面容,她還是吃了一驚,沈月不僅比她想象中的更好看,還更年輕,烏髮濃密,皮膚細緻且富有光澤,這哪是三十歲的婦人,分明是二十歲出頭的少女。
“臣婦沈月見過皇后娘娘。”沈月進殿時一直垂着頭,目不斜視,不疾不徐地行至大殿中央,叩首行了大禮。
她每一步都透着端莊典雅,那身孺人誥命吉服襯得她通身貴氣十足。
像是從小被世家貴族供養長大,婚後又被夫君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姑娘,完全看不出她曾出身農家,又被經歷了重重苦難。
“不必多禮,起來吧。”
沈幼安看着她的模樣,又是感慨又是敬佩。
如果是她這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穿越成農女,沒準已經餓死了。
話音落,殿內的宮女便爲沈月看座。
沈月謝恩後,在玫瑰椅上落座,堪堪坐了三分之一,後背緊直,稍稍含胸垂首。
這樣看去,她似乎和這個時代的婦人並沒什麼區別。
完全沒有現代人的痕跡。
沈幼安很快想到自己,穿來這麼多年,她不也被規訓得和這個時代的女子沒有差別了麼。
“這是今年的明前茶,江夫人嚐嚐。”
沈月仔細品嚐了一番,讚道:“清新淡雅,回甘綿長,好茶,臣婦今日有口福了。”
“江夫人若是喜歡,便拿去喝。”沈幼安說着讓人送了兩罐過來。
“多謝皇后娘娘。”沈月趕忙謝恩,又道,“臣婦擅作奶茶,娘娘若是喜歡,便遣人吩咐臣婦一聲。”
“哦,奶茶?都有什麼口味?”沈幼安挑眉。
“有珍珠奶茶,紅豆奶茶,布丁奶茶,還有綠茶奶蓋,草莓冰沙,多肉葡萄,不知娘娘喜歡哪一種?”
“沒有芋泥波波奶茶嗎?”
此言一出,沈月立即朝上首的鳳位看去。
這還是她入殿以來,第一次直視這位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
她不是震驚沈幼安出色的容貌,而是她剛纔的那句話。雖然她在十年前就懷疑當時的翊王妃有可能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但又覺得匪夷所思,之後便將這事擱下了,沒想到……她的直覺是對的!
但是確認之後,心底還是難以置信。
原來在這個世界,除了她外,還有別的穿越女。
這人還是皇后娘娘!
雖然她們二人身份雲泥之別,但她心底並沒有命運不公的感慨,反而是對沈幼安的敬佩。
她一早便看清了先帝當年賜婚一事。
沈家功高震主,翊王妃並不是那麼好當的,她嫁進翊王府多年直到先帝病重纔有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便能猜出一二。
從多疑的先帝手中保下沈家,併成功俘獲聖心,哪有那麼容易。
若是換成她,她肯定沒有她的手段和魄力。
做做生意還行,陰謀陽謀什麼的,她可不會。就是給了她貴女的身份,她也應付不來上京這些權貴。
與此同時,沈幼安也朝她看了過來。
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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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想起前世很流行的熱梗,便道:“皇后娘娘要的,臣婦這裏必須有。不僅有芋泥波波奶茶,還有不要芋泥,不要奶茶,只要波波的那種。”
沈幼安撲哧笑了。
壓根不用說“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或者“Howareyou?I‘mfine,thankyou!Andyou?”,一句芋泥波波奶茶便完成了接頭,這是來自喫貨的默契。
候在一旁的秋菊一腦門問號。
芋泥波波奶茶什麼?
不要芋泥,不要奶茶,只要波波又是什麼?
她怎麼聽不懂呢?
雖然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但她瞭解皇后娘娘,通過這番話就能看出來,這位江夫人很得皇后娘娘的喜歡。
她本以爲結束時皇后娘娘會賞賜金銀珠寶等物。
可他還是小看了皇后娘娘的喜歡。
皇后娘娘竟然認江夫人做了義姐,還爲她請封了三品淑人的誥命。
待日後江大人的官職升一升,便封一品誥命。
之後,江夫人便時不時地被請進宮來喝茶賞花,之後二人又一起創辦了女學,爲天下女子謀福祉。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這件事後,沈幼安便忙着準備顧明謙的大婚了。
顧承澈將顧承澈的婚事交由禮部負責,沈幼安並不用操什麼心,但顧明謙到底是她養大的孩子,如今他要娶妻了,她自然事事關心。
很快四月初八,顧明謙迎新人進門。
和當年顧明禮娶親流程差不多,唯一的區別是顧明謙如今是王爺,娶親的規格和當年身爲王府世子的顧明禮不同,迎親的過程更繁瑣,前來的賓客更多。
沈幼安和顧承澈居於首位,等着兩位新人拜天地。
已經做了祖母的沈幼安已經沒了初次做婆婆的緊張,看着身穿大紅喜袍的顧明謙拉着一身紅嫁衣的許知微走進花廳,她的嘴角噙出笑意。
這個場景彷彿在她腦海中過了無數次一般。
還記得當初顧承澈剛將顧明謙養在扶雲院時,他還瘦瘦小小一只,如今足足比她高了一頭。
封王,娶妻……一步步成長爲耀眼的模樣。
聽着耳邊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她一點點溼潤了眼眶。
心中滿是感動。
她的小小少年終於長大成人了!
她和顧承澈作爲父母,一直等到賓客盡歡纔打道回宮。
二人回到未央宮,雙雙累癱。
顧承澈喘了喘氣,喊人進來爲他和沈幼安按肩捶背,一邊眯着眼睛一邊對沈幼安道:“你今日也累壞了吧,一會早些睡吧。”
他今年四十二歲了,已經不再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