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安剛回到府上便聽說了王庶妃鬧自殺的事。
自從她上次在大庭廣衆之下掛在翊王身上被翊王禁足後,安生了好一陣子。
前段時間往王家遞過幾次書信後,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又開始鬧騰起來。經過半年的相處,沈幼安也摸清了她的脾性,對於這種雷聲大雨點小的行爲一般不理會。
至於翊王,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書房,後院的小打小鬧根本傳不到前院。
沈幼安估計,他恐怕早就忘了王若依這個人了。
回到扶雲院,喝上一杯正山小種,才長長的舒了口氣,一天的疲倦也一掃而空。
喝了兩泡後,又讓春花往茶葉里加了點菊花一起沖泡。
春月一邊爲她捏肩一邊跟她說着聽雨齋的事情,“在聽雨齋伺候的彩雲是奴婢的同鄉,她告訴奴婢,王庶妃從二月的時候就開始鬧,隔三差五就要尋死覓活一次,她和彩霞兩個一開始還會好生勸着,現在都被折騰煩了,也不管了。”
她說着忍不住笑起來,“那彩霞是個爽快的,王庶妃今日鬧着上吊時,她還特意跑去繡房要了條白綾,說是結實耐用,保證不讓王庶妃走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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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完,春花一陣笑,差點將茶壺裏的茶水灑出來。
連秋月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幾個丫鬟正說笑着,外面傳來江來福的聲音,“王妃娘娘,王庶妃出事了!”
沈幼安眉心一跳。
不會真的自殺了吧?
她剛要起身,秋月攔住了她,“王妃您累了一天了,歇着吧,奴婢去瞧瞧。”
沒過多久,秋月便帶着府醫回來覆命。
“回王妃娘娘,王庶妃撞得時候沒收力,額頭上的傷有些嚴重,即便好生照料,日後怕是也會留疤。”
府醫離開後,沈幼安才從秋月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王庶妃被彩霞要白綾的事情氣得不輕,一怒之下就發狠地朝桌上撞去。
她的舉動本就是嚇唬彩雲彩霞的,她以爲這二人會像以前那樣攔住她,再惶恐請罪,她便順勢拿捏二人,逼着她們去請翊王。
但彩雲彩霞也不是傻的,次數多了便不信了。
她們以爲王庶妃又要做樣子,只是作勢攔了一下,結果王庶妃就一頭撞上去了。
沈幼安無力扶額。
不作就不會死,“狼來了”的故事要不得。
王庶妃受了傷,接下來的日子一直臥牀養着,再沒了動靜,總算消停了。
雖然這件事是王庶妃作妖,但主子受傷,彩雲和彩霞也逃不過去,二人捱了十板子,又罰了兩個月的月錢纔算了了。
春月得知後嘆了口氣。
跟着王庶妃這樣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五月初四,是二小姐顧雲曦的週歲生辰。五月二十,是三公子顧明軒的週歲生辰。沈幼安分別爲二人舉辦了生辰宴,抓周禮。
不論男孩女孩,她都一視同仁,兩場生辰宴並無二致。
顧雲曦抓周抓了女紅針黹,顧明軒則抓了個撥浪鼓,孫庶妃看到這一幕狠狠鬆了口氣。
看得出來她是真怕了。
自從滿月宴上,顧明軒被齊王妃當筏子擠兌過沈幼安後,這娘倆整整一年都像是透明人一樣,安安分分地待在碧落閣。
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連門都很少出。
五月中,沈幼安還去東宮吃了兩次喜宴,太子長子和次子分別誕下了一女一兒,可謂雙喜臨門。
趁着她出門應酬的這段日子,消沉了幾個月的宋婉儀接連向何庶妃出了幾次手。
何庶妃雖然不問世事,但也不是軟柿子。
宋婉儀幾次發難,都被她輕輕揭過了。但要說損失,也不是一點沒有。
趙侍妾趁着宋婉儀和何庶妃打擂臺時,將翊王從棲遲居撬走了兩次,但何庶妃似乎並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
沈幼安見幾人維持着微妙的平衡,便沒有干涉。
明明毗鄰住着,翊王每月過來棲遲居時,也會順道在青玉院歇上幾天,但他卻將一牆之隔的周侍妾完全拋在了腦後。
如周侍妾所說,王妃寬厚,下人和善,這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她已經知足了,並不願爭寵。
可每天看着趙侍妾光鮮豔麗、滿面春光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說不羨慕是假的。
這日,她用過早飯,正打算繡兩張帕子拿出去換錢,就見趙侍妾扭着柳腰進了她的院子,她下意識垂下眼睛,不去看那道倩麗的身影,可眼尾的餘光還是忍不住瞥了下。
因爲趙侍妾今日穿了身杭綢的料子,在陽光下光彩四溢,很是好看。
她從前從未見她穿過,想來是王爺這兩日賞的。
周侍妾的視線彷彿被燙到了一般,匆匆低下頭,朝自己身上看去,她身上的衣服是今年春上府裏給做的新衣,才穿了兩個月,不算舊。
但不知爲何,與趙侍妾相比,她覺得自己灰撲撲的。
所以她總是不夠自信。
她這幾個月賣了不少帕子,足有二十兩,再加上月例銀子,也攢了不少錢。
但哪比得上王爺隨手賞下的。
她聽婢女小蓮說,趙侍妾這兩日都喫上燕窩了,日子好不滋潤。
“嘶……”
一分神,手下便出了差錯。
看着鮮紅的血珠從指腹冒出來,她竟絲毫不覺得疼。
倒是來到跟前的趙侍妾驚呼着出了聲,“周妹妹,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都流血了。”
看着趙侍妾遞過來的帕子,周侍妾微微一滯。
沒想到她現在連擦手的帕子都是用的上等絲綢,而非絹布。
她們明明是同時進府的。
這才一年時間,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沒事,不要緊。”周侍妾艱難扯開一抹笑,不在意地抹了把指腹上的血。
趙侍妾也沒放在心上,摸了摸發間的鍍金點翠步搖,“周妹妹,你看我的簪子好不好看,王爺說這是容妃娘娘年輕時戴過的呢。”
周侍妾心裏酸酸的,但還是點點頭,“嗯,好看。現在王爺最寵的就是趙姐姐,趙姐姐好福氣。”
“瞎說什麼,也沒有啦,我哪裏比得過王妃娘娘。”
趙侍妾臉上閃過一抹女兒家的嬌羞,“不過除了王妃,這後院的女人,就數我承寵最多了,我也覺得王爺是喜歡我的。”
“那就恭喜姐姐了。”
趙侍妾一走,周侍妾便將手中的針黹盒放在了一旁。
像是下了決心一般,她從箱籠裏取出一件男人的衣袍遞給小蓮,“這是我前些日子給王爺做的新衣,你幫我送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