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還是她第一次有事相求。
“不過是王爺動動手指的事,必不會讓王爺爲難。”
“說說看。”翊王有些好奇。
“我看沈姑娘送來的種植手冊上寫着紅薯適合種植在土壤疏鬆、通風良好、晝夜溫差大的沙質土壤中。相較大燕其他地方,西北溫差大,瀛州多沙丘,種植紅薯再合適不過了,只是……”
翊王微微斂眸。
他還當是什麼事呢,原來就是這事。
推廣玉米和紅薯一事勢在必行,他最近這段時日正在考慮種植選地。
沈幼安觀察着他的神情,見他沒有反對,便繼續道:“只是瀛州地處北疆,毗鄰北戎,一貫被當作不毛之地,很容易被忽略。”
此前她也考慮過在瀛州推廣玉米,但玉米的抗旱性不如高粱。
在乾旱少雨的條件下,玉米的產量並不比高粱高。
所以她只提了紅薯。
翊王點頭。
的確,他將大燕三百多個州府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卻不曾想到瀛州。
他十四歲第一次披甲便跟着皇叔去了嘉峪關。
猶記得初到那裏時的景象,黑山懸壁下是一望無際的荒漠,黃沙飛揚,不見天日。
方圓百里,渺無人煙,是他從未見過的荒涼。
在他的印象裏,北疆線上的幾個州府都是這般蕭瑟,所以他壓根沒往那處想。
正想着,他的手突然被一方柔軟握住。
“這件事對旁人來說也許有些難度,但對王爺而言應該易如反掌。”沈幼安握着男人的大手比劃了下。
據他所知,皇上將推廣玉米和紅薯的事情全權交給了翊王。
種植選地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
但對瀛州的百姓而言,卻是能填飽肚子的大事。
翊王明顯被她取悅到了,笑着點頭,“好,就依你。不過我要讓人去瀛州考察一番土質情況,若真如你所說,便在瀛州推廣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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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王爺。”沈幼安彎了眉眼。
她知道,有了翊王這話,這事便成了。
翊王握着她的手將人攬住,“應該是我謝你纔對,如若不是你從兗州將玉米和紅薯帶回來,我也沒機會推廣。”
七月初。
秋菊回京。
她這次又從兗州帶回了大包小包。
“奴婢見過王妃,王爺怕王妃擔心便讓奴婢先回來了,他和許大人進宮覆命去了。”秋菊一邊指揮着小太監和粗使婆子擡東西一邊向沈幼安請安。
沈幼安從秋菊口中得知沈月四月時平安生下一子,他們趕去時,她還在坐月子。
因要餵奶的緣故,她離不得孩子,這次依然沒有上京。
但沈家村的里正倒是來了,方纔跟着翊王進了宮。
“王妃,您讓奴婢帶給沈姑娘的東西沈姑娘一家都不肯收,說太貴重了,後來奴婢好說歹說他們纔算收下了。奴婢這次回來,他們讓奴婢帶了不少臘味,土特產,還有他們自己釀的葡萄酒……”
看着那滿滿當當的箱籠,沈幼安忍不住感嘆。
她這位老鄉真能幹吶!
一直到半下午,翊王才從宮裏回來。
他除了帶回了一些賞賜外,還帶回了一道封賞秋菊的聖旨。
秋菊發現紅薯、玉米有功,被封爲七品女官,與聖旨一同賜下的還有女官服,金銀賞賜以及宮中月例。
從此之後,秋菊不但能拿翊王府的月銀,還能另外從宮裏領一份俸祿。
扶雲院上下皆一臉羨慕地望着秋菊。
沒想到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還能得到聖旨封賞,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秋菊激動地看着手中的明黃聖旨,一路來到沈幼安跟前,“若不是王妃吩咐,奴婢也不會去兗州,這份聖旨應該是王妃的。”
“我只是讓你去兗州尋辣椒,你卻將玉米和紅薯帶回來了,說明你是個慧眼識珠的。”
“王妃……”秋菊感動,說着就要跪下。
沈幼安笑着將她扶起,“這是你應得的,快收起來吧。”
秋菊執意跪下磕了幾個頭。
秋月扶着她起來,笑着恭喜,“這是你的造化,我們都爲你感到高興。”
“這是你這傻丫頭的福氣。”王嬤嬤也跟着笑起來。
直到此時,秋菊捧着聖旨仍有種不真實感。
她從小嘴笨喫得多,不被父母所喜,四五歲就賣給了人牙子。因爲她粗魯莽撞,沒有人家願意買她回去,牙婆子經常打罵她,稱她賠錢貨,直至六歲被王妃挑中,才結束了那段灰暗的日子。
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出人頭地的這一日。
她想,現在的自己應該比家裏的幾個兄弟都要有出息了吧?
不,早在她進沈家的那刻起,她就比她們出息了。
爹孃會不會後悔賣掉她?
她不知道,但她如今也不想知道了。
秋菊甩甩腦袋,將前塵往事趕出腦海,再次看向沈幼安。
她知道王妃今年讓她去兗州,是想借着這次的功勞擡她的身份,以後可以嫁個好人家。
可她不想嫁人。
她只想守着她的小姐。
皇上除了封賞秋菊外,還將禮部員外郎許顥調去吏部任了吏部右侍郎。
賜沈里正金字匾額,並黃金百兩,封沈月七品孺人,賜黃金百兩。此外,皇上還施恩免了沈家莊三年賦稅。
與此同時,玉米、紅薯正式在大燕推廣種植。
翊王在外應酬,沈幼安便在扶雲院,關起門來自個兒慶祝。
她賞了兩桌席面,讓下面的人也跟着一起熱鬧。
直到戌時過半,晚上八點才結束。
沈幼安仍有些意猶未盡,最後纏着秋月吃了兩碗冰雪冷元子纔算罷休。
天氣越來越熱,哪能不喫冰呢。
翊王回來時已近子時,沈幼安已經入眠。
春月春花等人聽到動靜,趕忙迎過去,燒水的燒水,準備醒酒湯的準備醒酒湯。
扶雲院上下很快忙碌了起來。
等到沈幼安被人從青紗帳內撈起來時,已經子時過半。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抱着她的男人,皺了皺眉,最終理智戰勝了睏倦,關心道:“王爺回來了。”
“本來不想過來吵你的,但我想起一件事。”
喝過醒酒湯的翊王酒氣散了大半,但眼底仍有幾分朦朧,他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遞過去,“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