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太子尋找白鹿是爲了進獻給自己的。
若是平常,他會稱讚太子有心。
可如今小十六腿都廢了,他這個做哥哥的非但沒有關心,還無動於衷,做些投機取巧、溜鬚拍馬的事。
實在讓人心寒。
皇帝雖然震怒,但卻沒有表現出來。
太子是他的嫡長子,他就是不悅也要在其他兒子面前給他留幾分兄長的臉面。
再者,他不願因爲太子破壞此次秋獵。
雖然皇帝沒有發作,但翊王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失望。
於是在十六皇子傷情穩定之後,便拉着幾個弟弟去了皇帝的營帳,主動提出要送十六皇子回京。
“十六弟年紀尚幼,不宜單獨回京,兒臣願意送他回去。”
他剛一開口,安陽郡王和河間郡王便明白了,二人極爲上道地附和道:“兒臣也願意送十六弟回京。”
只有長平郡王口不對心地道:“兒臣也願意。”
他其實一點都不願意。
芸娘剛從上京趕過來,他要是回去,不就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兒了嗎。
幾人話音剛落,齊王便帶着幾個十七八歲尚未封王的皇子們進了營帳,“父皇,兒子們都願意送十六弟回去。”
看着帳子裏這些關心弟弟的兒子們,皇帝甚是欣慰,“你們有這份心,朕很高興。”
最後,皇帝定了翊王和十八歲的十皇子以及八歲的十四皇子一同前去。
十皇子和十四皇子的生母賢妃,和舒妃較爲親近,十四皇子平時也與十六皇子玩在一處。有他在,多少能夠安撫十六皇子的情緒。至於十皇子,純粹是賢妃不放心,特意讓他跟去的。
一同回去的還有舒妃,十三皇子和十五皇子。
舒妃是放心不下兒子,而十三皇子和十五皇子則因爲生病,被送回了上京。
留下的長平郡王狠狠鬆了口氣,但又不敢表現出來。
安排好人後,皇帝冷眸睥着跪在身前的探子問:“太子呢?”
“回皇上,太子殿下今日又帶人去尋白鹿了。”
正說着外面便傳來一陣躁動,很快便聽到宮人震驚出聲,“快看,那是白鹿,太子殿下抓了一頭白鹿!”
“祥瑞現世,必迎盛世,天佑我大燕啊!”
此行的文武百官們看到那只白鹿,不由得振奮起來。
皇帝聞聲出了帳子。
太子立即讓人拉着白鹿走上前,恭敬下跪:“兒子獻上白鹿,恭祝父皇千秋萬代!”
此言一出,其他人紛紛跪了下來。
隔了幾個帳篷的沈幼安正在帳子裏畫畫,聽到外面的動靜,提着筆走了出來,看到大家都跪了,她猶豫了下也跟着跪了下來。
隨大流,不出錯。
聽到別人三呼萬歲,她也趕忙補了句:“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之後便是千秋萬代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徹在草原上。
沈幼安不禁抽了抽嘴角。
根據歷史發展規律來看,千秋萬代是不可能的,皇帝們幹得再好也不過幾百年的江山。
更不要說人了。
這個時代,能活到九十九都是燒高香了,只有許願池的生物才能活個千百年。
當然了,好話誰都愛聽。
尤其是上位者。
然而皇帝看到這一幕卻氣不打一處來。
齊王、翊王還有其他皇子們都想着小十六受傷了傷,要把人送回去,反而太子這個長兄還在惦記着白鹿。
祥瑞祥瑞,一天到晚就想着祥瑞!
“祥瑞現世,十六弟一定會早日康復的!”太子拱手道。
皇帝聽了這話,臉色才稍稍好了些。
而太子也終於瞧了出來。
皇帝似乎對他不滿。
因爲祥瑞?還是因爲十六皇子?
太子徹底明白了過來。
接下來的幾日,他再不敢張揚,不論做什麼規規矩矩的。
許久之後,等到塵埃落定,再憶起這樁往事時,沈幼安只能說,政治覺悟很重要。
翊王臨走前,將兩個兒子託付給了長平郡王。
雖然這個弟弟做事不着調,但心性純良,喜歡孩子,兩個兒子跟着他,他也能放心。
之後他又去了沈幼安那裏。
“我此次回京,快則八九日,慢則半個月,我將張德海留在這,你有事便吩咐他。”
“妾身知道了,我和宋妹妹在這裏安心等着王爺。”
“我這次回去,你可有什麼要帶?”
沈幼安爲翊王整理了下衣襟,“妾身沒什麼想要的,只願王爺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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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這副溫婉的模樣,翊王下意識皺眉。
若是今日的事情換做老七,估計劉芸早已哭着與他惜別了,而沈幼安,總是這樣的雲淡風輕,彷彿他返回上京與留在這裏並無區別。
心底莫名升起一抹煩躁。
他將沈幼安的手拿下來,轉身離開。
然而走到帳門處,他又停了下來,兩步走到沈幼安身邊,將人揉進懷中,“等我回來。”
對於男人突如其來的擁抱,沈幼安有些手足無措。
稍稍愣了片刻,她趕忙將人抱住,依依惜別道:“妾身也捨不得王爺。”
翊王心底的鬱結終於散去了。
他握了握女子的細腰纔將人鬆開,兩步出了帳篷。
隔壁的宋婉儀一得了消息立即出了帳子,然而卻只看到翊王匆匆離開的身影。
她沒想到再次見到翊王就是分別。
她捨不得,匆忙跟了上去,“王爺……”
翊王已翻身上馬,聽見宋婉儀的聲音,朝身後看了眼,囑咐道:“你老實待在這裏,別給王妃添亂。”
宋婉儀:“……”
因爲十六皇子受傷一事,隊伍休整了兩天才重新出發。
一行人來到漠南圍場已經八月十二了。
緊接着便是中秋。
八月十四,皇帝親自下場圍獵,雄風不減當年,收穫滿滿。
除了皇帝外,太子,齊王以及一衆武將們也滿載而歸,爲中秋的篝火晚宴準備了充足的野味。
由於翊王不在,沈幼安這邊難免有些冷清。
長平郡王妃怕她無聊便將她拉了過去,“四嫂別一個人待着了,多沒意思,過來我這兒,我們說說體己話。”
“長平郡王呢?”沈幼安問了句。
提到長平郡王,長平郡王妃小嘴一撇,“誰知道跑哪去了。”
“怎麼,吵架啦?”
“纔沒有,誰稀罕跟他吵架。”長平郡王嘴硬不承認。
正說着,一對錦衣男女便說說笑笑着從二人身旁經過,長平郡王妃頓時變了臉色,“顧承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