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邁老者趕到時,正好和捧着聖旨的長平郡王撞了個正着。
看着長平郡王手中的明黃,他這把行動不便的老骨頭當即就彎了下去,跪在地上連呼萬歲,之後再次向沈幼安和長平郡王見禮,“下官請安來遲,還請翊王妃和長平郡王殿下恕罪。”
“恕罪?”長平郡王俊臉一沉,“本王和四嫂差點把命交代在清河縣,你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你還敢恕罪?”
“不敢不敢。”清河縣令剛要起來,聽到長平郡王發怒,又狠狠地磕了幾個頭。
“你管轄的清河縣治安有很大問題!”
“是是是,長平郡王殿下教訓的是,下官一定反省,今後好好治理清河縣。”清河縣令有苦難言。
不是他不想治理,而是現在的情況……由不得他啊!
想當年,他們清河縣可是瀛州數一數二的富強縣,百姓安居樂業,家給人足。
哪像今日這般民不聊生!
“崔大人起來吧。”沈幼安讓人將清河縣令扶起來問,“敢問崔大人怎會知道我們在這裏?”
素心姑姑還沒來得及過去呢。
崔縣令拱了拱手道:“回翊王妃,是謝小公子通知下官的。下官收到消息不敢耽誤,立即趕了過來,乾脆翊王妃和長平郡王殿下平安無事,不然下官,下官就是死也擔待不起啊。”他說着原本就佝僂的身子更加彎曲了。
謝知年謝小公子,是謝將軍的幼子,英武之名傳遍了整個瀛州。
幾年前他有幸見過一面,所以記得他的樣子。
今晚一事若是旁人過來,他未必會信,但謝小公子不一樣,他相信他的爲人。
幸好他及時趕來了,不然事情就大了。
原來是這樣。
沈幼安不禁對謝知年刮目相看。
她剛想暴露身份走明路,這傢伙就把事情辦妥了,看來這三年他成長了不少,辦事越來越周到,越來越靠譜了。
“謝小公子?謝知年?”長平郡王彷彿嗅到了什麼危險氣息,陡然眯起眼睛。
“是。”崔縣令狐疑地看了過去。
怎麼提到謝小公子長平郡王會有這麼大反應?
這二人……應該沒什麼交集纔對。
“他人呢?”長平郡王皺眉問,他對這個謝知年可是印象深刻。
據說他和四嫂青梅竹馬,沈謝兩家也有意結親,若不是父皇那一道聖旨,四嫂現在估計已經是謝家婦了。
他記得上一世謝知年對四嫂情根深種,即便四嫂嫁給了四哥,他仍然不死心,多年來始終不肯娶妻。
甚至在四哥四嫂感情幾次出現危機時,他都盼着四嫂和四哥和離。
他好娶四嫂。
沒想到這一世他這麼早就和他遇上了。
如今四哥不在,他得替四哥多多提防這小子。
倒不是謝知年有多優秀,在他看來謝知年在四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謂的英武也根本沒法和四哥比。
但他年輕啊。
若他記得不錯的話,這個謝知年比四哥小了整整十歲,如今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
哪個女人不喜歡少年郎喜歡老頭子?
年輕就是最大的優勢!
“謝小公子沒說,下官不知。”崔縣令搖頭。
謝小公子如一陣風般,來去匆匆,他傳完消息便消失了,他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他是從哪個方向消失的。
沈幼安想起謝知年身上沾了血,便猜這傢伙一準是跑去哪裏換衣服了。
誰能想到小時候的邋遢大王長大了竟然極度潔癖?
她瞭解謝知年的性子便沒再追問。
“翊王妃,長平郡王殿下,今晚讓你們受委屈了,下官來之前已經讓人爲你們安排好了住處。如今天色已晚,下官先帶你們過去吧。”崔縣令道。
沈幼安點頭,沒有異議。
長平郡王聽到住處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感覺蒙汗藥的藥勁兒還沒過,頭又開始發暈了,急需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崔縣令將人帶去了縣衙驛站。
縣令夫人不僅讓人燒了一大鍋熱水供幾人洗漱,還做了幾碗湯面和小米粥親自送了過來。
沈幼安吃了一碗面,又好好地洗了一遭。
等她換好衣服準備入睡時,外面已經是五更天了,她看了眼懷錶,指針剛好指到四點。
六點開城門,她還可以睡兩個小時。
但心裏藏了太多事,她一點睡意都沒有,越靠近瀛州,她越有些焦灼。
比起那些不可預料的危險,她更擔心沈家。
就在她焦躁不安時,秋菊指了指窗外悄咪咪道:“王妃,謝小公子在對面。”
沈幼安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就見一道玉色的身影正雙手抱胸坐在窗前,一動不動地盯着前方,雙目有些空洞,不知在看什麼。
她輕輕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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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年那廝果然換了身衣服。
看着他那身纖塵不染的長袍,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傢伙明明是個舞刀弄槍的硬漢,偏偏喜歡把自己打扮成玉面書生,也不知怎麼想的。
從小就缺乏對自己的清醒認知。
她正看着,對方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立即朝她看了過來。
沈幼安道謝:“今晚的事,謝了。”
她的感覺果然沒錯。
今晚進店之前她隱約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就覺得是謝知年,但想着他如今應該在戰場上廝殺,便沒多想。
沒想到還真的是他。
他是特意趕來清河接她的?
還是去了趟上京,默默護送了她一路?
想到眼下的形勢,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千里迢迢將書信送到上京的,也只有謝知年了。
沈幼安說不感動是假的。
當年他們二人雖然沒有定親,但兩家都是默認的態度。
謝知年更是將她視作未來娘子,經常一車一車的給她送東西。
誰知皇帝老兒突然一道聖旨將她嫁去上京,這件事到底是他們沈家有虧,是她對不住謝知年。
沒想到他還是對她一如既往的好。
“我不過剛好路過罷了,就是換做旁人我也會出手,你可不要太感動了。”謝知年不以爲然道。
沈幼安:“……”
好好的人,可惜長了張嘴。
她剛纔到了嘴邊的感動,現在已經全部憋回去了。
“謝小公子,多謝你出手救了我四嫂,我先在這裏替我四哥向你道聲謝。等到了瀛州,我一定告知我四哥,讓他親自去謝家登門致謝。”就在這時,隔壁的窗戶突然被人推開,長平郡王對着謝知年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