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就摔得要吐血的姜龍聽到她這句話真的要吐血了。
沈觀訓斥,“思莞不得無禮,這位是姜將軍!”
“哦?姜將軍?二原來是二弟未來的岳父,我還以爲是哪個無禮的老匹夫呢,失敬失敬,姜伯父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不要跟晚輩一般見識。”
她利落地翻身下馬,對着地上的姜龍伸出手,壓根不容他拒絕。
誰能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竟會有這麼大的力氣,饒是姜龍想拒絕,沈思莞那只鐵鉗般的手直接鉗得他無法動彈,一把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好像他接受了她的道歉一樣。
起來後才發現腳扭了,他氣得渾身哆嗦。
這,這根本就不是個女人,難怪整個瀛州城的男人都不想娶她!
等他回家,就遣人去給婉兒退親。
沈家人沒一個好東西!
沈思莞不再理會姜龍,轉身來到衆人跟前。
她單膝向翊王和沈幼安等人行禮問安,“思莞見過翊王殿下,小姑,大伯,我爹讓我過來接你們一程!”
翊王擡擡手,示意她起身。
一旁的沈幼安打量過去,幾年不見,眼前的少女出落得大氣明妹,一身紅衣,一柄紅纓槍,將她颯爽的身形勾勒得如同冬日枝頭開得燦爛而熱烈的木棉花。
沈思莞是她二哥的獨女,今年十六歲,自從她五歲時,母親死在北戎人手中,她便立志習武爲母報仇。
八歲跟隨父親上戰場,十二歲便能獨當一面。
這些年,不知殺了多少北戎人,小小年紀,已是一身煞氣。
她和沈頌宜一樣,是將門虎女。
但又有所不同。
沈頌宜每次上戰場都會換上男裝,身上的盔甲也是男式。
但沈思莞卻喜歡穿女裝。
這身紅衣便她作戰的標配,看似輕柔,卻讓北戎將士聞風喪膽,更讓瀛州兒郎見之色變。
她卻絲毫不在乎。
儘管十六歲了,也沒有嫁人的打算。
爲這事,沈家上下沒少發愁,但也拿她沒辦法,之前沈放爲她安排了兩次相看,結果她不僅將人家小郎君嚇跑了,就連沈放都差點被她一紅纓槍給叉了,之後沈放便再也沒提過這事。
沈幼安還是開明的。
女人的價值並不在結婚生子。
就憑沈思莞的赫赫戰功和女巾幗的頭銜,足夠炫耀一輩子,已經是她們沈家的驕傲了。
別說不嫁人,就是她想在族譜上單開一頁,她都沒意見。
趕路途中,不方便敘話,沈觀簡單問了兩句便直接道:“翊王殿下和你小姑就交給你了。”
他得趕去瀛州戰場,那裏只有二弟和五弟,估計有些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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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爲大哥,必須趕去支援。
沈昔白一聽這話便着急了,“爹,讓我送翊王殿下和小姑回去吧。”
自從翊王斬了姜成後他便有些渾噩。
他從二弟那裏得知,翊王不僅堅決維護了小姑,還說即便小姑在北戎出了事他也毫不介意。
他聽後都震驚了。
翊王竟然不在乎,他怎麼能不在乎?
這不是男人最在意的東西嗎?
他承認,即便自己很愛方氏,但若是這事發生在方氏身上,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給她三尺白綾。
如此方能保住他和沈家的尊嚴。
所以這件事帶給他的衝擊,不僅是超乎預料,更是多年觀念的崩塌。
沈觀涼涼掃了他一眼,直接拒絕了,“思莞這一戰在疆場待了幾個月都不曾回過家了,也該讓她歇一歇。再說思莞你小姑許久沒見了,總有話要說,讓她去送就行。”
別以爲他看不出沈昔白的心思。
他送小妹和翊王回去是假,想回去看一眼方氏和盼兒是真。
若是平常他有這份心,他這個父親很欣慰,但眼下是什麼時候,瀛州之戰尚未結束,他這麼做未免有逃避之嫌。
“行,大伯就放心將翊王殿下和小姑交給我,我保證將他們安全送回家。”不等沈昔白開口,沈思莞便果斷拍板,繼而對翊王拱手,“翊王殿下,請隨我來。”
謝知年遠遠地看了眼沈幼安,隨沈觀一同離開。
翊王幽幽看了眼他的背影。
很快收回視線,策馬揚鞭。
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趕在亥時回到了將軍府。
提心吊膽了二十多天的沈母看見沈幼安,腳下生風,三兩步走上前,一把將人抱住,老淚縱橫,“可算是回來了,你要嚇死娘了!”
“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沈幼安爲她擦着眼淚,撒嬌道。
沈母又氣憤又心疼,哭完便擡手朝沈幼安身上招呼,“你這個死丫頭!怎麼這麼大的膽子?說走就走,萬一出了什麼,你還讓娘活不活?”
沈幼安趕忙認錯,輕哄道:“都是我不好,讓娘擔心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隨後她又忐忑問,“我爹……不知道吧?”
“你爹那身子骨,怎麼敢讓他知道。”沈母瞪了她一眼,這個時候想到她爹了,走的時候怎麼不怕嚇死他們兩個老的。
沈幼安狠狠鬆了口氣。
沈母仔仔細細將她打量了一番,見她瘦了,臉也被風吹皺了,心疼得又是掉眼淚,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半晌才察覺到沈幼安身邊還跟着翊王,慌忙見禮,“老身見過翊王殿下。”
“岳母大人快快請起。”翊王將人扶起來。
“安安她,沒給您添亂吧?”沈母看着自家女兒頓時一陣惶恐。
“安安她聰明勇敢,幫了我大忙,若不是她我們也不能這麼快回來。”翊王對沈幼安不吝誇讚。
他順着沈母喚了沈幼安的小名。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喚她,結果被喚的人神情如常,彷彿早已經習慣一般,而他這個說話的人卻紅了耳珠。
“這丫頭素來大膽,只要沒給您添亂就好。”沈母謙虛道。
但她卻很清楚,自己的小女兒很優秀。
“祖母,有飯沒有,我們趕路到現在還沒喫晚飯呢!”沈思莞催促道。
沈母只顧着和沈幼安、翊王說話了,都忘了大事,忙道:“祖母這就讓人準備,一會就好。”
一行人喫過晚飯,已接近子時。
看着沈幼安眉宇間的疲倦,翊王叫來秋菊和夏冰,“扶王妃回去休息。”
“那王爺也早些歇息。”沈幼安的確困極,沒有勉強自己,福了福身便搭着夏冰的手回了瑤光院。
雖然他和沈幼安是夫妻,但按照風俗,回了孃家他們是不能同房的。
也不好住在一個院子。
所以,他便和長平郡王一同回了前院廂房。
沒了軟香在懷,即便睡在鬆軟的牀榻上,翊王也沒什麼睡意,在榻上翻來又覆去,想着如今的戰局,瑤光院裏的沈幼安以及遠在上京的孩子們。
隔壁的長平郡王也在榻上來回翻動。
他想的就比較簡單了。
遠在上京的妻女,是他唯一的牽掛。
不知過了多久,他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又被隔壁烙餅的翊王吵醒了。
他皺了皺眉。
心想,沈家前院的廂房一定是偷工減料了,一點都不隔音。
不過,四哥還是比他慘的。
芸娘遠在上京,他沒辦法,但四嫂近在跟前,四哥卻還是一個人睡。
嘖,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