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走進房內。
室內充斥着腥氣藥味,東西多而有序。
視野中,一道纖纖身影站在塌邊,全神貫注。
她烏髮利落地挽起,纖細指尖不斷遊移,行雲流水,瀟灑流落。光站在那裏,就是道不可抹去的風景線。
南知意沒說話,眼神恍惚,彷彿看見了某個人的影子。
這種從容氣度,只有他們閣主纔有。
但,怎麼可能呢?明明他們沒見過……
男子抿緊下脣,走近。恰逢謝予音擡頭,漆黑雪亮的眸子與他對視。
南知意心一驚:“你——”
“別愣着,這兩步最關鍵。”謝予音語調冷厲,“把那邊的剪子給我!”
她心無旁騖救了半天,看見手下,一時忘了自己早已離開七星閣。
口吻太熟悉,男子條件反射,乖乖遞過剪子。
“是,給。”
謝予音頭也不擡,接過東西繼續救人:“下次快點。”
南知意:“……”
他坐近了些,試探着問:“用我幫忙?”
“不用。”謝予音扔出句,“你待着就好。”
“……”
在門口偷聽的婢女,滿頭黑線。
今天,她們的世界觀都要被顛覆了。
南堂主不是說,不喜歡和別人共事嗎?居然主動想幫宸王妃的忙!
更要命的是,宸王妃拒絕了,態度還這麼強硬!
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想和堂主合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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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
一時辰後。
室內的門緩緩打開。
聽見聲音,風驚鴻砰地一聲,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謝予音面不改色,俏臉上盡是從容。南知意則緊跟在她身後,像個小跟班。
風驚鴻手心被汗浸溼:“怎麼樣?他是精神失常還是瘸了?”
丈夫的傷太嚇人,她不敢奢求人安然無恙。不管是殘疾還是後遺症,都不重要,他活下來就好!
她再也不罵駙馬木訥、有氣無力了。
再也不讓他做飯,讓他跪搓衣板了……
謝予音擡眸,脣畔揚起微不可聞的弧度。
“放心。”
“我說沒事,他就沒一點事。”
放心。
風驚鴻眼眶一紅,霎時淚如決堤!
“謝謝!”她抽噎了聲,雙膝一軟就要下跪,“宸王妃,多謝你,你是長公主府的恩人啊!”
謝予音攙起她,南知意微笑着補充:“她醫術精湛,換我治,也不能保證他平安。”
風驚鴻泣不成聲:“多謝,多謝!”
謝予音見習慣了,風絃歌衝上去緊緊扶着人,就差攔腰抱起她:“音音,你是不是累了?”
“沒事。”謝予音淡道,“我沒那麼脆弱。”
“嗯嗯,音音體力最好了。”
婢女們也喜極而泣,府內一片喜色。
陸太醫?早被晾成了透明人。
他瞠目結舌,嘴巴張成個雞蛋。
“你你你……”他一連說了七八個你,嘴巴都要抽筋了,“您說駙馬爺能活下來?還沒有後遺症?”
不可能啊!當時脈息都斷了!
“能。”南知意聲音平靜,“幸好,進去的不是你。”
陸太醫一愣,也顧不得難堪了,跌跌撞撞地往裏面走。
一刻鐘後,又跌跌撞撞地出來。
當着衆人的面,男子膝蓋一彎,砰地一聲跪地!
衆人都嚇了一跳。
“王妃,是臣有眼無珠,請您降罪!”
他差點把地面磕出兩個坑。這次,謝予音沒有攔,老神在在地抿口茶。
“是臣害了駙馬,若是剛纔沒讓您進去,他恐怕真的不在了!”
剛纔他觀察了一下,無論是精細程度,還是控制用藥,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近幾年,他進了七星閣,在皇宮被奉爲座上賓,就以爲自己醫術屈指可數,算得上一盤菜了。
宸王妃像面鏡子,讓他知道,什麼才叫井底之蛙。
“王妃,您真是少年人才,是和閣主一樣罕見的神醫!”
陸太醫越說,冷汗流得越多。
他剛纔說了什麼?
說宸王妃玩弄人命。
還罵她資歷不夠,畫蛇添足。
天……
他嚥了咽口水:“那個,王妃娘娘,您不是罰了謝霄雪三十耳光麼,臣扇自己六十耳光,您可否指點臣一二,臣真的很敬慕您。”
衆人:“……”
南知意顰眉:“你不說最敬慕謝閣主麼?”
“反正我也無緣見到她,不如挑個近點的。”
陸太醫連師父都不看了,老眼放光地道:“娘娘,先前臣老眼昏花,說的瞎話您千萬別放心上。那些胡話,您就當個*一樣放了吧。”
“知道您忙沒時間教臣,實在不行,給點藥渣也好啊,求求您……”
謝予音惡寒地抖抖眉毛。
她用袖子遮臉:“別,你和南堂主多歷練歷練吧。”
“是是是。”陸太醫點頭如小雞啄米,哪有剛纔高傲的樣。
問,怎樣負荊請罪不那麼疼,卻顯得有誠意?
再待下去就多餘了,陸太醫抹了把汗,腳底痠軟地離開。
謝予音輕呼口氣:“駙馬他今晚應該就醒。我再寫個方子,服半個月就沒事了。”
“是是是,快去!”
風驚鴻連連點頭,將宸王妃奉若神明。
不怪風絃歌對她好,她也想圍着王妃轉。
南知意也坐下,邊抿茶,邊悄悄窺視宸王妃。
現在駙馬平安,他可以和她說話了吧?
明明是自己邀請她,爲何惴惴不安的是他,生怕被拒絕……
南知意一副超脫高人的模樣,他輕咳一聲,故作淡薄:“宸王妃……”
謝予音:“說。”
……南知意握杯的手一緊,默默揚袍,行了個禮。
沒辦法,身體不聽使喚。
“娘娘,您本事精湛,將來大有可爲。”
“鄙人想請您加入七星閣。閣中人才濟濟,專攻毒醫,您進閣進修,一定前途無量。”
儘管長公主早有預料,但一聽這話,還是喜上眉梢。
看見沒,謝霄雪和一衆郎中處心積慮,玩出花來,南知意看都不看一眼。
今天,卻對着陌生人誠懇相邀!
風絃歌牽着左手,那她就牽謝予音右手,笑盈盈道:“宸王妃,南堂主說他願意收你了!”
“多謝南堂主好意。”謝予音輕輕一笑,“但,可以再談談麼?”
衆人:“?”
除了閣主,南知意從沒被拒絕過。
他失望地抿抿薄脣,態度從未有過的好。
“七星閣有醫書,也有古方,您……”
“不單這些。”謝予音嫣紅脣瓣輕翹,“我不想從成員做起,少說也要當個堂主,堂主考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