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音回到王府後，天色完全漆黑。
用完晚膳，二人手挽手回到絃音苑，約好看完信後召喚孤影，談解除反噬的事。
燈影昏暗柔和，照得兩道身影，也微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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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予音坐在桌旁，看着七星閣分堂送來的書信。
風絃歌想幫忙，被無情推開，只能靠在她身邊，對黑影做各種手勢。
她皺眉：“你幹什麼？”
“你不覺得咱們的影子，很像團聚的牛郎織女嗎？”
幼稚鬼。
謝予音抽出只胳膊，任由少年玩。一刻鐘後，肩膀一熱。
風絃歌不負衆望地……睡着了。嘴角牽起，靠着她肩膀，流口水。
碰碰他，回答人的，只有均勻的呼吸聲。
“……豬。”
謝予音蹙了蹙眉，卻手臂一伸，小心把風絃歌抱回牀榻，拿條被子蓋他身上。
少年蹭了蹭她手背，也不知夢見什麼。
謝予音脣角悄悄勾了勾，揮了下袖子，熄滅一盞油燈。
她眼睛好，又常年習武，少這盞油燈沒什麼影響。
她繼續看信，一翻。
翻到，南知意雋永的筆跡。
“閣主，前些天您讓屬下查四年前的事。屬下也很好奇，就連夜翻了診病記錄。”
“發現，我從來沒幫過謝霄雪。當時太傅府涉及貪污，又有人欺壓百姓，屬下瞧不起他們，不可能主動救人。”
意料之中。
南知意眼睛又不瞎。
“不過，四年前有另外一位姑娘，也姓謝，她在門口跪了三天三夜，都跪出血了。”
“她說她兄長生了重病，求屬下開方子救治。那姑娘，很可能就是您說的原主。”
“太傅從沒說過他有其他女兒，屬下當時又剛到南陵，沒能完全弄清狀況，誤以爲她是別人家的姑娘，就寫了幾張藥方，還說如有需要，可隨時到七星閣找人。”
“當時只是舉手之勞，之後，屬下就因事回了東昭，忘了這件事。”
……好吧，他還是有點瞎的。
謝予音揉揉太陽穴，再往後翻。
是一部分陳舊的藥方，封面寫着“謝予音親啓”，裏面寥寥幾筆，寫清了肺癆治法。
原主立了大功，全家不說感恩戴德，也該視她爲掌上明珠，讓她享受該有的待遇。
但，該罵還罵，該打還打。
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謝霄雪搶了信，再撕去“謝予音”的名字，將功勞據爲己有！
不好意思，血壓又上來了！
謝予音扶住太陽穴。
還好，南知意把一切安排好了，一切等四天後見皇帝。
聽百姓說太傅還在猶豫，該把白氏打板子，還是賣到青樓？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當然是全都要！
又看了一時辰，謝予音眼皮打架，有點困。她解開頭髮，伸了個懶腰。
剛要鑽被窩，驀地，身旁咣噹一聲！
風絃歌懷中的手爐，猛地落地！
他豎起身，臉色慘白，大口大口地喘氣！
謝予音一怔：“怎麼了？”
沒人理她。
風絃歌第一次不理她，他捂着腦袋，目光失焦，瞳孔有些空洞。
“小絃歌？”謝予音趕忙坐到牀前，輕聲問，“做噩夢了？”
聽到謝予音聲音，他一個激靈，點點頭。
“嗯。”
風絃歌擡頭，茶色瞳中，低落的情緒翻涌。
“音音，我看到好多血，還有火……”
“還有蟲子咬我，到處咬，那些人都看着我，我好疼……”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騙人，會有人救咱們的……”
話說得顛三倒四。謝予音沉默着，他是夢見以前的事了！
她輕輕抿脣，擡起手，一下下順着少年後背。
“沒關係，你不是叛徒，我都知道。”
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別怕，我陪着你，不痛。”
“……”
風絃歌不說話，手臂用力，一下攬人入懷，快要把她融到骨血裏。
不知多久，才悶悶一句：“音音，你相信我嗎？”
“嗯。”謝予音點頭，“我只信你的話。”
不知觸動哪根弦，風絃歌眸光一深，他低頭，小心吻了吻她鎖骨。
如果，如果夢裏也有人這樣說，該多好啊？
“謝謝音音，沒事了。”風絃歌鬆開她，吸吸鼻子，努力沒哭，“對不住，夢的內容我都忘了，但好可怕……”
“好嚇人，哄也哄不好的那種，得你揉揉。”
謝予音習慣性揉他臉蛋：“沒事，這沒什麼丟人的。”
難免的，隨着病情好轉，遲早會想起以前的事。
她前幾天問“病好會不會開心”，不是鬧着玩的。
謝予音拿出帕子，擦拭着他汗：“只是你現在這樣，還能不能見孤影了？”
“要不要我自己見，或者明天再說？不急這一天。”
風絃歌回過神，晃晃腦袋。
“不，我要見他。”
他垂着腦袋，絞着衣袍上的暗紋：“比起做噩夢，迷迷糊糊的，我更想搞清楚事實。”
“再說，我還想幫你父親，這點小事算什麼？”
“嗯。”謝予音點點頭，握住他骨節分明的手，“我陪你。難受就和我說。”
風絃歌低頭，蹭了蹭她懷抱。
他說過，有小姑娘在，什麼都不怕。
*
一刻鐘後。
本來在處理事務的孤影，收到王爺暗信，連滾帶爬地奔到王府！
讓兩位主子等他，他好大的面子啊！
孤影擦了擦汗，一人進門，看到相依相偎的某二人。
深吸口氣，要習慣，要習慣！
他單膝下跪：“參見王爺，參見王妃！”
“沒事，起來吧。”謝予音鬆開風絃歌，任由他拽着袖子，“你就是孤影吧？暗霄門的影衛，兼護法？”
他點頭。謝予音瞥了眼影衛，道：
“看着倒挺可靠的，一表人才。”
風絃歌臉色雪白，就這還不忘瞪他一眼，掙扎着朝音音撒嬌：“有沒有我可靠？”
“……”孤影眼角一抽，就這還可靠呢，不靠着王妃就不錯了，“王爺，要不您再養養？”
“沒事，不用走。”
謝予音按住某人，起身正色道：“孤影，本妃也不多話了，開門見山。”
“暗霄門和七星閣合作吧，我養你們未來門主，你給我祕籍，解除邪術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