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音聽着小皇帝訴苦。
前一句說“昨天朕丑時才睡”，後一句說“今天朕又看大臣打嘴仗”。
最後，少年扯着她的袖子，可憐巴巴地求：“予音，你快把七哥治好吧，我好早點退位。我不想天天看那羣老頭子。”
“尤其是那個丞相，他給我送新年禮物，送了一堆破書，媽的！”
謝予音捂住他嘴巴：“別說髒話。被他們聽見，更要親自教育你了。”
皇帝嘴一癟，整個人都枯萎幾分。
他和謝予音並排坐下，像兩個小蘑菇。
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踢歪了；再踢，又歪。
“……”皇帝尷尬地咳了咳，“予音，七哥要是不想當皇上，那你試試吧。咱們以前說好的。”
反正，這皇位是謝雋寒讓來的。
要不然，謝予音的身份該是郡主，而非公主。
御王夫婦給女兒撈了個公主之位，是不符合祖制，但沒人敢說什麼。
謝予音懶懶地看着他：“什麼意思，你願意當傀儡皇帝？”
“都是一家人，什麼傀儡不傀儡的？”小皇帝擺爛，小聲道，“那些親王比朕還閒，交給他們我不放心……”
有的懶，有的廢，有的又懶又廢。
“那就自己生一個。”謝予音玩味地笑，“像我父親一樣，趁早要個孩子，十年後把皇位扔給他。你宮裏不是有很多嬪妃麼。”
“可她們……”
小皇帝苦着臉：“有的將門之女，長得比我還壯。我看見她們都尷尬。”
今天去這裏，明天去那裏，他好像個鴨子啊。
謝予音看着他的小矮個，緘默不語。
都是十七歲，怎麼和小絃歌差那麼多呢？
……
兩時辰後。
謝予音送給他一堆書卷，少年是哭着走的。
她離開皇帝，來到七星閣的地牢。
地牢裏，關的全是罪大惡極的死囚。環境一片昏暗。正值嚴冬，牢裏連個老鼠都沒有。
只有高一聲低一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謝予音聽習慣了。砰地一聲，她粗暴地打開門，看着身旁的堂主。
“說吧，打聽到了什麼？”
墨絕塵不言不語，領着她，一路往深處走去，直到進入最裏面。
“閣主，這是機密，所以閒雜人等看不見。”
地上躺着個人，天寒地凍，連漆黑的血液都凍結了。
謝予音眼中一陣嫌惡，掀開白布。
一具身穿藍衣的屍首，映入眼簾。
謝予音沒什麼表情，俯下身，用手扯着那張臉。
漆黑的臉皮，嘩啦一聲被撕下。
“易容過。這不是藍清顏。”
墨絕塵微微點頭：“嗯，的確不是。”
他繼續道：“閣主，自從您死後，屬下一直在找害您的罪魁禍首。”
“藍氏表面還在教內。”
“但屬下找到她時，發現她戴了人皮面具，留下句‘北華繁榮千秋萬代’，就被亂棍打死了。而易容的時間……正是五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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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您被炸藥炸死時，北華就決定保她，派人偷樑換柱了。”
謝予音怔了一瞬，發出記哂笑。
雖然命數弄人，但她的死，北華也功不可沒！
不管怎樣，他們成功了。
不僅折騰她，把父親也弄得半死不活！
“這幾個月，屬下派了上百人去找藍清顏，可東昭、西嶽、南陵都不見她的影子，連北華民間都沒有消息。連她以前的‘親友’都不知蹤跡。”
謝予音反問：“所以，她現在在北華皇室？”
墨絕塵不置可否。
其他地方都找不到，就只可能在那裏了。
謝予音眼神陰沉，放下那片白布。
“滅了吧。”
“告訴所有人，我照顧父親的這段時間，全力找藍氏，找到後殺無赦。”
“誰敢包庇她，立刻殺掉。兩個月時間，準備好就進攻北華！”
墨絕塵低眉順眼：“是。”
謝予音緘默，凝視着那腐爛的屍首。
屍首都放在這裏兩個多月，它的價值，早就被榨乾了。
她擡手，拿起不遠處的燭燈。
一把火，將屍首燒成灰燼。
……
天色擦黑。
謝予音回到絃音苑時，風絃歌睜眼沒多久。
他有些冷，只能裹着件被子，當披風似的蓋在身上，看着蠻有風範。
謝予音心情好了些，一下掀開被子，欣賞起他漂亮的腹肌。
“風大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