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用過晚膳，顧景行也不走，便陪着曲挽寧看話本子。
他忙他的，她看她的。
倒也和諧。
忽然，一陣陣抽泣聲傳來，顧景行心中一驚，急忙從凳子上彈射起步，飛竄到曲挽寧身邊：“怎麼了？”
曲挽寧抹抹眼淚，委屈巴巴地不說話。
顧景行無語，拿起被她丟在牀鋪上的話本子。
《風流王爺俏寡婦》。
顧景行：……
“挽寧，你喜歡看這個？”
這類話本子，他年幼的時候在別的娘娘宮裏見到過，那娘娘沒多久便死了。因此，他總覺得這玩意不吉利。
他也曾好奇看過，發現全是不可能發生的弱智事。
王爺雖也有可能納平民，可平民入王府，等當個侍妾都是極好的了，大多數只能做個填房。比奴才強上一些。
更別說寡婦，還要當王妃？
真是愚蠢。
“少看，看多了會變蠢。”
顧景行忍俊不禁，看着爲王爺和寡婦的愛情哭泣的挽寧，竟也耐心地哄着。
“別哭了，不然我給你寫一本，我和你的故事？”
曲挽寧一聽，來了興致，當即抹抹眼淚：“行，夫君說到做到啊。”
沒想到她還當真了。
可他作爲皇帝，作爲她的夫君，既然開口了，必然要做到。
可是取什麼名字呢？
勤政皇帝和如狼嬪妃……
對。
曲挽寧自然不知道顧景行到底怎麼在心裏編排自己，打開窗戶，外面早沒了前兩日的雷霆暴雨，夜空晴朗，一輪皎月掛在空中。
淡淡地桂子香味，從遠處飄來。
“皇上，明兒就是中秋了呢。”
顧景行一愣，溫柔地從背後抱着他的挽寧：“挽寧，別怕，一切有我。明天，你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曲挽寧只知此事大抵與方晴一家脫不了干係，卻並不清楚，事情遠比她想的複雜的多。
次日，便是中秋佳節。
自古以來，中秋節便是宮中最重要的節日之一。
象徵闔家團圓，圓圓滿滿，無論是宮裏人還是民間，都會在這一日與家人相聚。
皇后已爲這日的晚宴，操持了多日。除了後宮所有妃嬪和孩子，朝堂上的大臣以及家眷，甚至多地的皇親國戚，都會趕往京城赴宴。
當然，今年倒是沒邀請番邦的使者，理由是因爲南巡來不及籌備。不然皇后可真得忙到不用睡覺了。
“什麼？皇上讓我也參加晚宴？”方晴坐在宮裏，芙蓉欣喜地傳來了這個消息。
她本以爲，今天的晚宴與她無關，沒想到……
“皇上心裏還是有娘娘的。”芙蓉安慰道，“娘娘，您快些起來打扮打扮，您可是妃位呢，萬不能跌了檯面！”
方晴深以爲然。
想必，曲挽寧已經喫下了解藥，那解藥，喫下不多時便會來葵水！因此，她才查到了那小踐婢的身上，甚至把她處死在了清心殿後。
那又如何呢，曲挽寧，你假孕爭寵。
本宮看你如何應對？
皇帝終究是愛自己的，她可是陪在皇帝身邊這麼多年，還給他生育了一兒一女！就算看到兒女的面子上，皇帝也不可能虧待了自己！
至於父親……
沉美人能大義滅親，她方晴也能！
想到這裏，方晴便高高興興起牀打扮。
“芙蓉，把本宮那身橘紅色的宮裝拿來，皇上最是喜歡本宮穿那身。”
芙蓉一愣，尷尬地說：“娘娘，那是貴妃的形制了……如今您，不合規矩。”
方晴臉色一變，卻也無可奈何。
芙蓉說的是事實，但只要她今晚哄好皇上，想必她很快就能復位的！
方晴卻忘了，她的父親，犯的可是……擾亂皇室血統加謀反的重罪啊。
貴妃形制的穿不了，方晴親自去衣櫃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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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發現，如今櫃子裏的衣服，竟大多還是去年的樣式。
今年幾乎沒做過新衣裳。
不由自嘲，她方晴，如今二十六歲，美了整整二十六年，向來以美貌爲重。
今年到底是被什麼迷了心智？竟是自己的容貌也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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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的自己，全然不似曾經明豔動人的樣子。
眼窩深陷，眼底烏黑，眼尾竟然起了幾根雖淡卻無法忽視的紋路。
就連線條完美的身材，竟也是瘦得骨節分明。
脂粉輕掃，描眉畫眼，朱點眉心，薄脣輕抿，剛那個憔悴的女子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
方晴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剛生二皇子二公主那年。
而今盛寵不在，兒女也不在身旁。
復寵後，本宮一定不再鬥了，好好陪着兒女，陪着皇上……
可是，世上有那麼多後悔藥嗎？
夜幕降臨，宮宴設在太極殿前。四處掛滿了各色燈籠，歌舞昇平，熱鬧非凡。
帝后雖還未入席，大臣們卻是早早到了。此刻更是觥籌交錯，互相奉承着。
宮人們急急忙忙，或是送喫食，或是端茶倒酒。
曲挽寧雖還未正式行冊封禮，卻也是正經的嬪了。
正位主子，自然不比曾經是地位嬪妃的時候，今天不到正午，便被芍藥從牀上提溜了下來，一頓飛沙走石，好一陣折騰。
“娘娘，您看，奴婢學的嬪位才能梳的髮型，今晚就用上了。”芍藥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曲挽寧卻覺得，整個頭皮都被揪了起來，一絲不苟梳到了頂上。
盤雲髻。好看是好看，華貴是華貴。
缺點就是，真的很重。
滿頭珠翠，配上顧景行送的那套頭面，穿上了同色系翠色珍珠廣袖留仙裙，哪怕曲挽寧這種樣貌的女子，都平添了幾分端莊。
確實，正式的場合，太嬌妹實在不合適。
去往鳳儀宮與後宮姐妹碰頭的時候，曲挽寧才理解了爲何書上寫的女子，走路都是走不穩的。
頭上那麼重，哪能走得穩？還好，如今已是嬪位，能做轎攆了！
在芍藥的攙扶下，曲挽寧纔算安安穩穩到了鳳儀宮。
沒想到，剛進宮就看見了方晴。
真是許久未見。
難得沒晚來，也對，畢竟早就不是盛寵的柔貴妃了！
曲挽寧乖巧地盈盈上前，規規矩矩行禮：“嬪妾參見皇后娘娘，靜淑妃娘娘，方妃娘娘。”
“平身吧，錦嬪今天這身倒是別緻，女子穿翠也能這般好看！到底是年輕漂亮。”皇后淺笑，大方地誇獎曲挽寧的打扮。
女子多愛穿紅，否則就是粉紅偏紅，翠色確實少見。
最多算說了個實話，實在算不上捧殺。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誇獎，到底還是有不滿嫉妒的人。
剛起身，就對上了方晴傲慢的眼神。
曲挽寧懶得搭理她，方晴啊方晴，你該不會覺得你出來赴宴，是要復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