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華宮。
春華出了趟門,回來的時候神情放鬆了不少。
程寧正在屋子裏踱步,見她進來,用眼神詢問。
“成了,”春華點點頭,“東西給傅將軍了。”
程寧這才也鬆了口氣,眉頭鬆了一些。
到明天晚宴時,她大概都出不去了,傅佑廷見了字,縱使有疑問,應該也會按她說的去做。
既然阻止不了衛宴洲,她只能在救人方面想想辦法。
衛宴洲狠起來就是個瘋狗,若是真的出了事,百姓何其無辜。
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她現在是真體會到如履薄冰的情緒了。
牽一髮動全身,輕舉妄動不得。
但又覺得自己挺可笑的,她現在連自己都保不了,還妄圖去插手別人。
私自聯繫傅佑廷的事,若是叫衛宴洲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頓火氣。
但她顧不上了。
“娘娘,您今日真的嚇死我了。”春華蹲在她身前,將梨湯捧給她:“怎麼桌子也掀啊。”
這是幸好陛下沒發火,她當時可害怕陛下將娘娘的腦袋擰下來了。
又去看程寧的手腕:“疼嗎?”
沒想到陛下竟然非但沒有發大火,還似乎對娘娘突然發怒的情緒有些….玩味。
就像是許久沒見過她這一面,突然見到很稀罕。
“萬一又動粗傷了娘娘,那是得不償失。”
程寧無所謂,她剛纔雖然被氣的失了理智,但是不後悔。
換做以前若是有刀,已經兵刃相見了。
但是她想了想,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這個瘋子以前就算對百姓再淡漠,卻也做不出這種視百姓不見的事情。
程寧一味地覺得如今的衛宴洲是個瘋子,就把他徹底往壞了想。
但是他當真會做事如此不顧首尾嗎?
商稅的事殺了幾個人,是因那幾個人公然反對他的決策。
可別的人,他也沒有殺不是嗎?
會不會…..他本來就有自己的計劃,只是不屑對她說而已?
頭有些痛。
在清和殿外站久了,灌了一肚子風,又被衛宴洲氣了一頓。
哪哪兒都不得勁。
春華還操心個不停:“娘娘,咱們還是不要摻和前朝的事兒了,今日謝丞相不也恨不得對付您嗎?”
要是落得把柄給皇后,日子又該難過。
提到謝念瑤,程寧在春華掌心寫:你說皇后宮裏的人曾經找過你?
幾日前的事了,來的人是甜杏。
似乎篤定春華不會拒絕似的,帶了一包裹金銀細軟,約着春華在僻靜處見了面。
單刀直入便是:“我家娘娘賞識你,想你爲鳳鸞宮辦事。”
春華是真沒想到,謝念瑤竟將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她沒立刻拒絕,盯着那袋子銀錢:“皇后娘娘想我做什麼?”
果真是見錢眼開的,不廢力就鬆動了。
甜杏掛着冷笑,將袋子放進春華手裏:“不是什麼難事,就是每回陛下去臨華宮的時候,你將他與熹妃說的話做的事複述給我就行。”
只是要聽臨華宮的細枝末節?
“你怎麼來找我,不怕我告訴熹妃?”
甜杏哼笑:“你不是大宮女麼,知道的定然多一些,那些小的有什麼好收買的。”
春華沒應聲,但也沒拒絕,只是手上捧着那個錢袋子,一副心動又膽小的模樣。
“別這麼副表情,”甜杏端出皇后大宮女的派頭,拍拍她的肩:“春華,你從前就沒有跟過好主子吧?臨華宮的前主人,是從前一個淑儀住的,大場面也沒見過,現在跟着熹妃更慘,你是宮裏頭的人,熹妃能全心全意信任你麼?”
春華似乎被戳中了痛處,臉色一時有些難看。
甜杏比春華要高一些,穿着也更爲華麗,不過年紀要輕幾歲。
她循循勸導着:“別傻了,就算她信你,可她如今連個外家都沒有,全靠陛下的一點新鮮感撐着,沒準很快就失寵了。”
“皇后能給我什麼?”
終於說動了,甜杏更爲得意:“多得很,只要你幫着娘娘做事,來日熹妃沒了,娘娘定然會將你要過去。”
到了鳳鸞宮,就是後宮主位。
到時候要什麼沒有?
春華抿着脣,好一會沒說話,倒是錢袋直接揣進了袖袋。
即便她沒有明說,甜杏也料定八九不離十。
畢竟在宮裏麼,跟對了主子纔是最重要的。
她眸裏閃過一抹流光溢彩,等春華的身影走不見了,她才轉身離開。
而春華一回去,就將事情都跟程寧說了,連那袋錢也放在桌上。
程寧有點驚訝。
她倒不是驚訝謝念瑤要策反春華,而是春華竟然絲毫沒有猶豫,就告訴了她。
剛到臨華宮時,滿宮的宮人都是新調來的,只有春華一個老人。
她做事又穩妥仔細,程寧沒有不親近她的理由。
但是就如同甜杏說的,自己現在一點身世倚仗都沒有,放在後宮不用鬥就敗了。
要春華這麼忠心待她,沒有理由。
程寧直接寫出來:你爲什麼不考慮皇后?她確實能給你更多。
春華搖頭:“我願意跟着娘娘,踏實。”
鳳鸞宮是什麼地方,謝念瑤勾心鬥角,不得安寧。
甜杏說的好聽,可她清楚跟着一個善妒的女人是什麼下場。
程寧卻不是,她重情義,不愛爭,雖然大概不會過得太好,可她給人的感覺就是踏實。
程寧拍了拍她,反問:難得你性子老實,不怕受委屈,那你收了錢,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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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收,甜杏定然還要去找其她幾個,倒不如我收了,反正告訴皇后什麼,她也沒處佐證。”
程寧噗嗤一笑:剛說完你老實,也是個猴精的。
她對這些無所謂。
即便謝念瑤真將春華收買了,她也不失望。
在這宮裏久了,漸漸就能知道,人心隔肚皮,隔的太深了。
更何況——她看着春華嬌嫩姣好的臉。
你真的是臨華宮留下來的‘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