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傷着她,也怕傷着她腹中的孩子。
即使箭在弦上,他也生生忍了下來。
曲挽寧兩眼迷離,即使跟他說,女子孕中期是可以的,他也不敢再進一步了。
“挽寧,你都是要當孃親的人了,怎能這麼不懂事?”他雙眼猩紅,推開了扒在他身上不捨得下去的美人兒。
“皇上,不如問問徐太醫?”
顧景行紅着臉不說話,動作卻是強硬,直接坐到窗口,開了窗讓冷風吹醒自己。
過了半晌,芍藥端着早膳進了屋,便覺得屋子裏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太對。
“主兒,外頭的雪又大了。”芍藥一邊佈菜,一邊說道,“雪一直都下不停,這會兒都快到膝蓋了。”
今天的早膳很是豐盛,甜甜的南瓜粥,配上三兩小菜,還有一盒子煎餃。
曲挽寧愛喫蛋,小廚房甚至還給她準備了蒸蛋,上面淋上一些醬油,灑上一些蔥花,滴上兩滴香油……
自從過了頭三月,她的胃口愈發得好了,看到喫的就有些走不動道。
尤其是這碗蒸蛋,深得人心啊!
芍藥等人退下後,屋子裏只留下兩人,顧景行對着暗中喚道
“暗狼。”
那許久未見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曲挽寧眼前,她倒也沒覺得太意外,畢竟這些暗衛總是神出鬼沒的。
只是有些好奇,爲何顧景行忽然會叫暗衛,定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暗狼去做。
嘴裏一分鐘也沒停下,眨着眼看着主僕兩人。
顧景行面上十分嚴肅:“暗狼,你讓雪狼和白狼去打探一下京城附近的降雪情況。你祕密採購一些棉褥。”
暗狼得令,瞬間就消失了。
曲挽寧這才明白,爲何顧景行從昨夜起就有些憂心忡忡。
對於她這個南方人來說,從未見過真正意義上的大雪。
也未往那方面想。
今年,這場雪下得極晚,氣溫又極低,且看樣子似乎完全沒有要停的樣子。
如今不過七八個時辰,積雪已快到膝蓋了。
若是這雪,再這樣下下去,恐怕很快就會完全無法出行。
雪災,不僅僅是出行困難,更怕的是民間那些瓦房泥土房,他們的房頂不似宮中的堅固,若是塌了頂,百姓失去了庇護的場所,定會凍死不少人。
顧景行回過神來,纔看到曲挽寧的樣子,想必她已經明白。
“挽寧,莫要擔心,你只要好好養好自己的身子,旁的事有我在。”
“嗯……”
這些事,確實不是她一個深宮嬪妃所能管的。
雪花紛紛,窗外已是白皚皚的一片,好一片冰天雪地,美不勝收。
於貴人而言,這不過是一場雪景。
曲挽寧忽然想到一句俗語“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瑞雪兆豐年,每年冬天下一場雪,便能將農田裏的害蟲殺死。
來年農民的收成定然極好。
可若是這場雪太大,怕是農民都難過去這個冬天。
只是眼下,還未到雪災的程度,哪年都是要下雪的。
顧景行卻覺得,今年的雪與往年不太相同。
這一日,曲挽寧在屋裏喫着香甜的點心,看着話本子。
顧景行也沒離開,不斷地有侍從進來稟報事情,他的眉頭就沒舒展開。
這場雪,似是不簡單。
可到了晚上的時候,顧景行竟是笑着走進屋裏,抱起在牀上打盹的曲挽寧。
“夫君~我想喫鍋子~你想喫嗎?”曲挽寧睡得迷迷瞪瞪,醒來卻覺得有些餓了。
“好啊。雪天喫上熱乎乎的鍋子最好不過了。”
便着下人去準備鍋子。
可食材剛端上來,甚至還沒來得及喫上一口,福安就急急忙忙跑進了屋。
“皇上,皇上,清涼殿塌了!”
他的身上,不過從宮門外跑進屋,就已落了不少雪,屋子裏暖和,此刻已經化成水,掛在睫毛上,臉上,十分狼狽。
“什麼?”
清涼殿裏,住着徐夏。
雖已是完全失了寵的妃子,可到底也是後宮的女人。
顧景行有些遲疑地望向曲挽寧。
他答應了陪她喫鍋子啊。
“皇上,去忙吧。”曲挽寧說道。
她溫柔,善良,善解人意。
她和徐夏素來不合,也不會讓他陪着喫鍋子不去忙正事。
“挽寧,朕這幾日可能會很忙,你好好顧着自己。”
說完,就急忙披上毛皮大衣,往外趕去。
打開門的一剎那,曲挽寧看到了外頭及膝的雪。
風雪撲面而來,溫暖的屋子瞬間降到冰點。
而顧景行的背影,很快隱於夜中。
曲挽寧吸吸鼻子,更糟糕的事情,怕是福安公公還沒說。
許是怕嚇着她吧。
清涼殿雖年久失修,可到底也是宮裏的房子,竟是塌了?
那民間的百姓,又該多辛苦?
“芍藥,把宮人們喊起來,把鍋子吃了吧。”
“娘娘,這……”
曲挽寧卻也不想解釋,自躺在一旁的榻上,翻起了書。
是夜,宮裏傳來消息。
據說,城郊有一片平民羣聚的地段,許多百姓的房子都遭到了這場風雪不同程度的毀壞,宮裏連夜派人去轉移災民。
徐夏那頭,也查出來並非死於屋頂坍塌,而是活生生凍死。
冷宮中本就喫穿用度跟不上,再加上下人們苛待,直接斷了原本應有的黑炭火,且腹中空空難禦寒,只有一條破棉花做的被子,就算把棉襖全穿在了身上,也抵不住窗戶中簌簌進來的寒風。
最終凍死在了宮裏。
照看她的宮人害怕,才故意搞塌了屋頂。沒想到不過一個時辰,便查出了徐夏真正的死因。
聽聞這個消息,曲挽寧心中不由感慨。
徐夏是她入宮時,第一個不對付的人,當初還以爲,將來會是她的後宮之路上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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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到,這個徐夏實在太蠢。最後竟是能把自己蠢死。
沒多大悲傷,只覺得人各有命,若是她把自己作去了冷宮,今日定然也不會好到哪去。
毓秀宮早上領足了被褥和炭火,這些炭火燒一個月都足足的,她也不是很擔心自己的安危。
只希望這場風雪能趕快過去。
然,事與願違。
這場雪,斷斷續續下了整整一週。
京城和快板城都受災嚴重,還好朝廷下發了大量的米油和被褥。
就連西域和草原那頭原本打算返國的車馬,都不得不逗留在了驛站。
皇帝親自離宮前往賑災,百姓心中寬慰,倒是沒引起禍亂。
而宮中,無法出宮的嬪妃們,更是對皇帝的安危牽腸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