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膝下終還是軟了下來，安安靜靜身板筆直地跪在顧景行面前。
“孟湘竹，”顧景行揉着眉心，眉目間皆是疲憊，“朕與你相識多年，你從未需要在朕面前下跪。你向來是個穩妥稱職的皇后，爲何會成了今日這般？”
“是臣妾嫉妒禧妃得寵，生怕禧妃生了皇子，將來會影響本宮的孩子。”
顧景行冷笑，事到如今，皇后依舊不肯說真話。
如果這種嫉妒的話是旁的嬪妃說出來，或許還有幾分可信。但偏偏是皇后，他是不信的。
他與皇后，雖也算得上青梅竹馬，但兩人之間並無男女之情。
不過是先帝欠了帝師一個人情，便早早定下了這門婚事。
孟湘竹自小就是以一個國母的要求在學習，且對自己無甚感情，何來的嫉妒？
“孟湘竹，你是後宮的女人，前朝的事不該有你插手。”
顧景行說話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冷淡地比陌生人還要冷淡。
她也不想，她只想做皇后，可事事都由得自己嗎？
即使她貴爲皇后，難道就不受制於人嗎？
“孟湘竹，二皇子糕點中的鹿血，亦是你下的吧。”
“是。”
“當初方晴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你下毒害死的。”
皇后有些無語地直視顧景行：“皇上都已蓋棺定論，何故再來問臣妾一遍？”
“朕不敢相信，朕信任了多年的孟湘竹，竟如此冥頑不靈，犯下了這麼多事。”
“信任？”皇后忍不住笑道，“皇上若是信任臣妾，臣妾的憶兒怎可能死在方晴手中？”
說着說着，她情緒便再也繃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孟湘竹，當初憶兒的死，朕也很難過。那是朕第一個皇子。可是憶兒的死，和方晴並無關係。憶兒年幼，你卻強迫憶兒徹夜學習，導致憶兒顱內出血……並非是方晴派人害了他。”
聽及此處，皇后瞪大雙眼，眼淚簌簌流下，嘴裏不停地嘟囔着：“不可能！”
“孟湘竹，你如此冥頑不靈，戕害皇嗣，這皇后之位，你也配不得坐了。在鳳儀宮好好反省吧。”
誰料，皇后竟是又哭又笑道：“哈哈哈，皇上，你想廢了臣妾，讓你的曲挽寧來坐？她一個小小縣令之女，就算有個探花哥哥又如何？她配得做皇后？哈哈哈哈！皇上，臣妾不能如你願啊！”
顧景行危險地眯起眼，看着眼前癲狂的皇后，和自己記憶中那個永遠恬靜端莊的女子，判若兩人。
皇后從身後書架一個盒子的暗層中，拿出一卷明黃色的書卷。
是聖旨，看上面褪色的痕跡，以及花紋，顧景行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先帝的聖旨。
是遺詔。
“皇上，是先帝的遺詔，一式兩份，還有一份，臣妾不能告訴你在哪。”
顧景行鐵青着臉打開聖旨，確實是先皇的筆跡無疑。
先皇和孟商訣，也就是帝師約定，無論皇后犯下何種錯誤，都不可另立皇后。
天禧國，孝道高於一切。
只要有這個聖旨在，顧景行就不能廢皇后，哪怕她做了這麼多錯事。
“孟湘竹，你自己也說了，皇后不過是虛名。”
皇后點頭稱是：“可也總歸是皇后不是？高一層，那就是皇上心愛之人一輩子無法跨越的坎，本宮是妻，她永遠是妾。”
“左右是個虛名，你擔着也無妨。四皇子你便不要養着了。”
“不瞞皇上說，四皇子也中毒了，只有在臣妾身邊，才能安然長大，皇上確定要帶走嗎？”
“毒婦！”顧景行怒道，當即喊了徐太醫來，確實如皇后所說。
且此般毒藥，除下毒者無人可解。
“你就不怕我滅了你孟家滿門？！”
“皇上去吧。這樣臣妾也能輕鬆自在些。”
顧景行怒極，下旨徹底禁了皇后的足。四皇子到底也沒帶走。
鳳儀宮的宮人更是除了鳶尾和四皇子的奶孃，全部撤走了。
雖金碧輝煌，仍爲鳳儀宮，入主的仍是皇后。
卻成了皇宮中，真正的冷宮。
鳶尾終是被放了出來，鬆了綁走到皇后身邊，心疼極了。
“主兒，何苦呢。”
此刻的孟湘竹，全然沒有了剛纔瘋癲的模樣。正環抱着自己瘦弱的身子，痛苦地啜泣着。
手上的護甲散落了一地，修長秀美的指甲也崩壞了幾個，滿頭青絲被她揉得雜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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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兒……憶兒……”
父親……
這樣你便滿意了嗎？
“主兒，身子要緊。”鳶尾從一旁拿來披風，蓋在了孟湘竹瘦弱的身子上。
皇后擡起淚眼，苦笑道：“沒事，本宮死不了。本宮還有利用的價值……”
夜已深。
既已深秋，夜晚自是寒涼。
顧景行走出鳳儀宮，頓覺頭暈目眩，竟是直接腿一軟，暈了過去。
皇宮裏發生的一切，曲挽寧自是不知曉的。
得虧有系統，她現在不僅可以查看自己的身體狀況了，甚至可以在面板上，精細地查到自己哪方面有問題。
大多問題，可以用積分在系統商店兌換合適的物品來解決。
就比如，她雖在生產時出了不少血，如今卻是已經不用整日臥牀，竟是可以下地走路了。
當然，腳步仍是有些虛浮的。
她翹着二郎腿，坐在牀邊欣賞自己的一雙兒女。
“我竟然生了兩個人！”
曲挽寧對這一對孩兒，充滿了欣喜，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竟然生了兩個人？
兩個活生生的人？
還是這麼可愛的人？
六皇子聽到母妃的聲音，睜開眼睛手舞足蹈，也不哭鬧，竟是嘴一咧，咯咯咯咯得笑了起來。
“真tm可愛！”
六皇子不似剛出生那樣，渾身泡得紅紅的皺皺的，如今已是胖乎乎像個小福娃一樣可愛了。
曲挽寧沒忍住說了句粗話。
“芍藥，你主兒厲害不？生了這麼可愛的孩子！越看越tm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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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藥無奈道：“主兒，你是禧妃娘娘，怎可在小皇子小公主面前這樣粗魯啊，該教壞孩子了。”
曲挽寧一撇嘴：“難得皇上不在。怕什麼，反正他倆又聽不懂。”
甚至還對兩個孩子吹了個口哨。
六皇子被逗得咯咯直樂，而女兒就顯得淡定了許多。
只是曲挽寧到底是沒發現，“睡得香甜”的三公主，竟是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