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裏，皇后躺靠在榻上，李院判正替皇后診着脈，佳慧將剛剛薰艾用過的盆端出了寢殿。
皇后臉色有些蒼白，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副很疲憊的模樣。
“如何了？”
皇后見李院判收回了手，有氣無力的詢問道。
李院判面色凝重，斟酌了下用詞後開口說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娘娘這一胎足月生產必是不可能了，但只要娘娘放寬心神，安心靜養，臣還是有把握能保娘娘平安生子的。”
“本宮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皇后無力的擺了擺手，李院判收拾好醫藥箱退出了殿內。
佳慧捧着一碗安胎藥與李院判擦肩而過。
“娘娘。”
佳慧輕喚了一聲榻上闔上眸子養神的皇后，將手中的藥碗遞了過去。
皇后聞聲睜開眼，接過藥碗的同時眉心直接蹙了起來。
聞着這難聞到反胃的中藥味，皇后皺着眉，將藥碗中的勺子取出，皺着眉，咕咚咕咚的將一碗藥一口氣幹了下去。
“噦~”
“噦~”
因爲喝的太快的緣故，皇后生理性的乾嘔了幾聲。
將藥碗遞還給佳慧，皇后用錦帕擦了擦嘴，繼續靠回了榻上的軟枕上。
“本宮休息會兒，你們都下去吧。”
“是。”
宮人們陸陸續續退出寢殿，走在最後的佳慧出去時順手帶上了殿門。
……
軟榻上，皇后聞着殿內那濃郁的艾草氣味，一手輕撫着自己的小腹處，眼眶微紅，眼底空洞無光。
李院判每隔幾日來請平安脈，次次都說要她放寬心神，切忌胡思亂想。
她也一直告訴自己，如今最重要的是腹中的孩子，旁的什麼都不重要。
可每每知道未央宮裏同樣身懷六甲的令貴妃是如何被皇上捧在手掌心上關愛的，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同樣是遇喜，也同樣都是皇上的孩子，可皇上一次都沒有來過鳳儀宮探望。
她懷相艱難，肚子裏的孩子還不被他父皇所期待，就算佔了嫡子的身份，就衝皇上對她的不喜，這孩子真的會是她的希望嗎？
不…..
不能再想了……
忍不住胡思亂想的皇后想起李院判方纔再次提醒她的話。
不被期待又如何？
終歸是皇上的孩子。
只要生下皇子，這孩子終歸會是她最有力的砝碼…
……
永寧宮裏，順妃坐在桌案前，手邊放着製作香粉、口脂的工具，手上正研磨着硃砂。
江卿顏就是在這個時候跟在鈴蘭身後走進的殿內。
“臣妾請順妃娘娘安。”
順妃聞言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只擡眼看了江卿顏一眼，臉上帶着和善的微笑道：“江婕妤來啦，坐吧。”
“謝順妃娘娘。”
“鈴蘭，去拿本宮新得的的茶葉沏壺茶來。”
“是。”
鈴蘭應聲退出去沏茶了，殿內便只剩下了順妃和江卿顏二人。
江卿顏不知順妃爲何邀她前來，也不知爲何既叫了她來又不說話。
看着桌上那些工具和順妃正在做的事，總不會是叫她來教她怎麼做口脂的吧。
……
須臾，鈴蘭將沏好的茶端上了桌，這時，順妃停下手中的動作，拿過一旁半溼的帕子擦了擦手後來到了圓桌前坐下。
她端起茶杯聞了聞杯中茶水那濃郁的茶香味，接着淺抿了一口後放下了茶杯。
“江婕妤品品看，本宮這茶如何？”
江卿顏端起茶杯同樣先聞了聞，繼而喝了一口。
“茶香清冽，入口回味甘甜。”
放下茶杯，江卿顏看向順妃繼續說道：“順妃娘娘邀臣妾前來應該不只是爲了品茶吧？有話娘娘不妨直說。”
順妃淺淺一笑，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湯，纖細的手指繞着杯口輕打着圈。
“確實，明人不說暗話，本宮找妹妹前來是想問妹妹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妹妹想報仇嗎？”
“報仇？報什麼仇？”
“你以爲你腹中孩兒爲何會先天體弱無法安然出生？”
“什麼意思？”
“呵呵呵……”
一陣輕笑過後，順妃擡眸直視着江卿顏繼續說道：“本宮以爲本宮這話已經說的夠清楚明白了。”
看着順妃毫不避忌的目光，江卿顏心跳劇烈加速，臉色也一瞬間的慘白了起來。
是了，她雖體質不強，但最多也是偶爾感染風寒，她的孩子又怎麼會體弱到註定生不下來。
從遇喜開始，她的胎就一直是李院判幫着安胎的。
“所以…李院判是受了她的指使？”
這個‘她’說的是誰彼此心知肚明。
順妃點點頭，“還不算太笨。”
“不……”
聽到了確定的答案，江卿顏反而茫然的搖頭說着‘不’，像是不願意相信一樣。
“我不信，你騙我的對不對，你是想讓我幫你做什麼，所以故意欺騙我的，對不對！？”
“呵…”
“本宮原是想着給妹妹你一個報仇的機會，既然妹妹寧願自己的孩子枉死也不願相信事實，本宮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鈴蘭……”
順妃說完撣了撣衣袖站起身，回到了原先製作口脂的桌案前坐下，鈴蘭則走到了江卿顏身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江婕妤，請吧，奴婢送您出去。”
江卿顏此時腦中一片混亂，眼神空洞，站起身時整個人失魂落魄，只憑着本能跟在鈴蘭身後出了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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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侍書在殿外候着，見自家主子這副模樣，着急的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問道：“娘娘，您這是怎的了？順妃娘娘同您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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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卿顏沒有理會侍書的詢問，只是就這樣被侍書扶着一步一步的朝外走着。
直到回到了華清宮自己的寢殿內，江卿顏依舊還是沒有回過神。
她腦子裏一直有兩個聲音在叫囂着。
一個說是了，就是皇后，是皇后讓李院判害她沒有的孩子。
另一個說不可能，她只是個不受寵的婕妤，皇后沒有害她的必要。
“爲什麼？她爲什麼要害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