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行得到消息,尤其是回來報信的近衛道皇后墜崖,再也無法保持理智。
前幾日不是還說,她的挽寧已經逃離了羌國皇宮嗎?
她那麼聰慧,那麼機智,那麼勇敢,怎麼就……?!
不顧羣臣阻攔,顧景行便想起身,親自去找挽寧。
外面那麼冷,他不能讓挽寧自己一個人,她會怕的。
“皇上!不可啊!如今山脈還未完全攻下,其中隨時可能出現不軌之人,龍體要緊!萬萬不能以身犯險啊!”
“是啊!皇上!皇后娘娘的安危固然重要,可以派將士啊!”
顧景行面色鐵青,若是從前,他大致還能有一點理智,可如今挽寧墜崖,生死未卜,他怎麼可能還能沉着?
那是她的妻!
“滾開!朕今天必須要去找皇后!不過是羌國逃兵,來一人,朕殺一人,來百人,朕斬百人!若是不行,朕便帶鐵騎踏平這巖峯山脈!”顧景行眼眸猩紅,腿腳被謀士抱着,無論他怎麼生氣,謀士都死死不肯放手。
顧景行再憤怒也不至於失了智殺自己人。
正當場面陷入僵局,忽然軍營營帳被人掀開,沐雲冉來了。
她身披戰甲,手中的長矛上還沾着敵軍的血跡,她早就不似當年在皇宮裏的皇貴妃模樣,曾經的她是那樣溫婉恬靜,如今的她卻眉目張揚,甚至連聲音都洪亮了許多。
長矛頓在地上,震得地面都抖三抖:“軍營大局我替你守着!她需要你!”
趁亂,顧景行帶着暗衛匆匆離去,營帳裏的幾乎都是文官,看着披甲帶血的沐雲冉到底也有些發怵,只梗着脖子道:“皇貴妃,皇上若是出了事,你擔待得起嗎!”
“皇后重傷墜崖,幾乎不可能還活着了,您何必再讓皇上去冒險呢!”
“是啊,皇后沒了還能有繼後,況且皇后清白已毀,也不是壞事!而若是皇上在前線出了事,那可是天下大亂,你沐家軍想反不成?!”
沐雲冉本不欲多說什麼,但聽到這些謀士竟是開始編排起挽寧,頓時怒火中燒。
手中長矛破空而至,距那編排挽寧之人眼前不到一寸處停下。
眸中含着森冷殺意:“若是再讓我聽到你們說皇后一句不是,我不確定我手會不會抖。”
這些謀士雖在前線,卻和將士不同,他們不必親身經歷廝殺。那矛頭上的血漬,還散發着腥臭的血氣,那人頓時腿一軟:“皇貴妃,您這矛太危險了,快,快拿開。”
沐雲冉這才冷哼一聲,望着匆匆離去的顧景行一行人,心中祈禱着:挽寧,你一定要好好的。
*
宇王即使半邊身子已經幾乎失去了知覺,也緊緊摟着挽寧,但是卻阻止不了她的身體愈來愈冷。
“阿寧,阿寧,你不要睡,我求你,求你!”宇王的手止不住顫抖着,卻不敢去探挽寧的鼻息,也不敢去碰她的脈搏。
阿寧一定還活着。
她是那麼活潑生動的女子,不久前還能蹦蹦躂躂出去逛街闖禍,怎麼可能會死呢?
她要長命百歲,她要和他的兄長子嗣綿延,白頭偕老,恩愛兩不疑的。
“阿寧,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我們,怎麼辦……”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久到宇王的身體也漸漸被凍得僵硬,久到他以爲他也要這樣陪挽寧睡歸去,他甚至不清楚流逝的到底是時間,還是他倆的生命。
“挽寧!弟弟!”
宇王仰起僵硬的脖子,見顧景行帶着暗衛正從山崖上往下來,他的腰上繫着粗繩。
許是離得太遠了,他好似有些看不清楚他的兄長。
好似看到顧景行的眼角,落了一滴清澈的淚水,正落到挽寧緊閉的眸上。
“皇……兄……”宇王勉強牽起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是弟弟沒用,來晚了一步。”
顧景行直勾勾盯着挽寧的臉,一別兩月,他的挽寧怎是瘦了這麼多,怎麼是面色這麼蒼白。
“夫人,夫君帶你回家。”
顧景行小心翼翼地從宇王懷裏接過挽寧,她就像一塊易碎的琉璃,生怕稍一用力,她就會消失。
顧景行曾在夢境中,經歷過挽寧前世的死亡,如今若是再讓他在面對一次,又該如何自處?
宇王看着挽寧漸漸被送上山崖,心裏一塊沉重的石頭纔算落了地。
而失去支撐他的信念,早已體力透支的宇王頓時也昏死了過去。
好在暗衛早就有準備,很快宇王也被帶上了上去。
山崖上,薛巧、李初窈都在等着。
挽寧在顧景行懷裏了無生機的樣子,薛巧只覺心中鈍痛。
而眼下也不是哭的時候,她抱着厚厚的毛毯和湯婆子,立馬把湯婆子塞進挽寧的懷中,又把毛毯遞給顧景行,把挽寧整個人裹了起來。
過分的恐懼,讓薛巧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喃喃着:“娘娘……娘娘……暖一暖……”
顧景行面上淡漠得可怕,看不出他任何情緒,無論是悲傷還是恐懼都沒有。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這位主子,向來和煦,若是面無表情便是正在壓抑情緒。
暗衛都知主子對妻子的深情,此刻更是大氣不敢出,心道定要多殺幾個羌國狗爲娘娘報仇。
“收隊。”他淡淡地交代着,“李初窈,隨朕上馬車。”
李初窈也不多言語,連忙跟了上去。
此番行動,因需要爬山,軍中醫術最高的乃是江太醫,但江太醫年事已高,手腳自是不夠麻利的。
而芍藥更擅千金科,李初窈在軍中熟識如何救治刀劍外傷內傷,便帶了李初窈上來。
馬車內暖融融的,顧景行把挽寧放在柔軟的榻上,打開裹着她的襖子,李初窈倒抽了一口涼氣。
匕首扎得很深,除了把手全部紮了進去,可見行兇致人恨意之深。
李初窈立馬跪在挽寧跟前,一邊檢查傷口,一邊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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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幸的是,挽寧還有一口氣在,但也僅僅只有一口氣。
脈搏早已細若遊絲,但微弱的跳動,便也有一線生機!
顧景行大喜過望,原本暗淡的眼中頓時也多了幾分神采,卻也不敢隨意動彈,生怕影響了李初窈診治。
“行兇之人雖恨意頗深,但並非是習武之人,因此這匕首雖往左胸直入,卻偏過了心的位置。”李初窈仔細檢查,確認無誤纔開口道,“但妾卻不知,兇器未拔,未及要害,爲何流了那麼多血,若非娘娘服了止血的藥,恐怕早就血盡而亡!還有一事……”
見她支支吾吾,顧景行沒半點耐心,冷聲道:“說。”
“娘娘,似剛小產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