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晚回到渺影居,沐浴洗漱後,又匆匆地趕到了永和宮,竟是一刻都沒有停歇。
寧妃今日得了機會,終於滿腔怒火有了去處。一見到她就指着鼻子開罵。
“滿後宮的嬪妃,論資排輩都在你之前,你仗着自己年輕有幾分姿色,耍手段耍心機,爬到本宮前頭,你也不照照鏡子,你配嗎?”
江書晚低着頭,唯唯諾諾道:
“謹遵娘娘教誨!”
寧妃像是打在了一團棉花上,軟綿綿的,氣得她繼續罵道:
“你以爲你是什麼?就敢留宿承乾宮?皇上寵幸了你兩次,你就飛上天了不成?沒規沒矩的,什麼玩意?”
“謹遵娘娘教誨!”
“救了皇貴妃和四皇子了不起麼?你不過運氣好,扶了她一把,怎麼?得了她的賞賜以爲自己時來運轉,要走運了?她的馬屁也是你一個小小常在拍的?”
“謹遵娘娘教誨!”
“你!淑妃娘娘,你的人也不管管,如今也學着頂撞人了!應該拉出去打上二十個板子纔好!”
在江書晚一聲聲“謹遵娘娘教誨”聲中,寧妃終於暴走。她見淑妃哈欠連天,氣得臉都歪了,她不能罵淑妃,扭着身子一拍桌子罵趙常在和宋常在:
“同爲常在,你們是一點用都沒有!你,怎麼?在翊坤宮和惠嬪兩個抄《金剛經》抄傻了!別忘了,你是來宮裏侍候皇上的,不是來抄經的!”
“你,整天疑神疑鬼,腦子有問題就待在景仁宮,陪那神神叨叨的珍妃喫齋唸佛,不要出門丟眼現眼!”
“還有你!”
寧妃指着惠嬪道:
“整日穿一身白,作死啊!孫府天天辦大事嘛?”
又指着幾位常年不得見皇上的低位嬪妃,
“你們進宮來喫乾飯的,成天就知道打麻將推牌九,幹什麼,組團養老啊!齊答應,你也洗洗頭啊,頭油得蒼蠅都能劈叉了。梅答應,你整日不上妝,素着一張臉,裝鬼呢!還有你,你,你!……”
寧妃罵的口乾舌燥,面紅耳赤,滿頭大汗,端起吉嬪遞過的一碗涼茶,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正要繼續時,皇后難得開了口:
“寧妃,前不久才抄的一百遍宮規,這麼快就又忘記了?若是記得不清楚了,本宮就讓你再抄上一百遍,溫故知新。”
寧妃將手中茶杯重重的仍在桌上,氣有不順:
“皇后娘娘,她憑什麼!”
皇后眼中濃濃的疲憊,卻壓不住此刻如萬年寒冰一般的冷意:
“皇上在前朝殫精竭慮,你不思如何爲皇上分憂,卻還在這裏爭風喫醋,成何體統!”
許是皇后平日裏老好人當慣了,寧妃從來沒見過她這般嚴厲的模樣,一時也有些呆了,有些怕了。但氣氛烘托到這裏了,她還是有些收不住,喃喃自語道:
“臣妾想替皇上分憂,可也要皇上給臣妾機會啊!”
“放肆!”
皇后一拍鳳椅,寒岑岑的眼神環顧一週,
“皇上給機會,你也要接得住纔行。”
寧妃一愣,沒明白皇后的意思,愣愣的還要說時,被一旁的吉嬪一拉。吉嬪道:
“這個,皇后娘娘教訓的是。着實是這天氣太過悶熱,寧妃娘娘怕是中了暑氣了,纔會胡言亂語。”
皇后冷冷指着江書晚道:
“江常在侍奉皇上有功,賞!”
皇后這一句賞,分明就是在打寧妃的臉。寧妃本就熱得發紅的一張臉,此時都有些發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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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永和宮,她狠狠地剜了吉嬪一眼,道:
“你拉我作甚!那個小踐蹄子,今日本宮不打她二十板子,心裏這口惡氣消不下去!”
吉嬪拉着寧妃走在陰涼的牆根,見四下無人,才道:
“娘娘,您沒聽皇后娘娘說嘛?”
“說什麼?不要拉拉扯扯的!”
吉嬪鬆開手,替寧妃搖着扇子,
“皇后娘娘都拿話點您了,您怎麼還沒聽明白。”
“她點我什麼了?”
“娘娘,您想啊。這一個多月以來,皇后和皇貴妃分庭抗禮,姓江的一個小小的常在如何能分到一杯羹?”
“那還不是延禧宮的那位捧她!”
寧妃早在昨天就得了消息,江書晚早上從永和宮請安出來,就被叫去了延禧宮,坐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纔出來。到了下晌,就被皇上翻了牌子。
這不是明擺着的嘛?
“就是啊!皇貴妃孃家如日中天,她的面子,皇后娘娘不能不給。但她又給得心不甘情不願,所以她纔拿話點咱們呢!”
寧妃凝神細想,皇后怎麼點她了?
吉嬪輕嘆一口氣道:
“皇后娘娘說,皇上已經給了機會了。”
“胡說八道,皇上何時給過機會了?”
“哎呀,我的寧妃娘娘啊。您想啊,現如今前朝什麼事情最要緊?”
“救災?”
“對呀。”吉嬪一拍大腿,寧妃這個榆木疙瘩終於想明白了,“您想啊,若是寧國公大人將此事辦得漂亮,娘娘您在後宮何愁無寵啊?”
“對呀!本宮怎麼沒想到這一茬?”
寧妃喜笑顏開。
江南是鄭家的地盤,這次發了大水,鄭家難辭其咎。若是父親這次能將賑災的差事辦下來,重重輟了鄭家的銳氣不說,自己在後宮的地位還會水漲船高?何愁皇上不來啊?
“本宮要立刻書信一封,叫父親無論如何都要應下這樁差事。姓鄭的,咱們走着瞧。”
江書晚從永和宮出來,就到延禧宮給皇貴妃請安。
她鄭重地在地上給皇貴妃行了叩拜大禮,徐徐道:
“妾多謝皇貴妃娘娘擡舉,娘娘的大恩大德,妾沒齒難忘。”
皇貴妃大方地擡了擡手,叫留月給她搬了把椅子。
“你是個有心的。只要你日後好好伺候皇上,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江書晚點頭稱是。
皇貴妃狀似無心,問道:
“昨日伴駕,你都看到了什麼?皇上都說了些什麼?”
江書晚道:
“皇貴妃娘娘恕罪,妾大字不識幾個。昨日在御書房磨墨,見皇上奏摺上好像寫着什麼江什麼水的,皇上憂心忡忡,眉頭緊鎖。”
“江南水患?”皇貴妃試探道。
江書晚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道:
“妾也就認識那兩個字而已。不過,皇上說,這次百姓遭了殃,完全是什麼大老鼠鬧的?妾實在不明白什麼意思!發了水,和大老鼠有什麼關係?”
皇貴妃若有所思。
江書晚見她不說話,輕聲問道:
“娘娘?這大老鼠難道成精了不成?皇上爲何這麼怕這大老鼠?”
皇貴妃呵呵笑着,江書晚覺得她面上的笑比哭還難看。果然,皇貴妃笑完,道:
“你做得很好。今日本宮乏了,你先回去吧。改日再叫你來說話。”
江書晚懵懂的站起身來,告退出了延禧宮。
回了延禧宮,她趴在紅綃耳邊一番,道:
“去,讓司設監的樓公公將消息送回江府。告訴父親,這次一定要把握住機會,在賑災過程中積極出謀劃策,就算是出錢出力也在所不惜。江府能否重新獲得皇上的信任,東山再起,就再此一舉了。”
紅綃不解,絲毫不移動腳步,憤憤地問道:
“主子,江府與咱們不共戴天。你怎麼還幫上他們了?”
江書晚道:
“沒有江豐年在前頭賣命,我拿什麼換一個貴人的頭銜?安子何時才能到咱們身邊與咱們團聚?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
紅綃努了努嘴,道:
“雖說是爲了安子,到底還是覺得便宜了江家。”
“你放心,只有這次坐實了江家對抗鄭家的事實,來日,鄭皇貴妃會幫我們對付江家的。到那時,咱們就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仇,她要報!
江家帶來的好處,她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