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醫深吸一口氣,
“此蜘蛛俗名黑寡婦,毒性最是劇烈。大人中了毒十之一二要命喪,四皇子本就羸弱,中毒時間又長,老臣等竭盡全力雖撿回了一條性命,但只怕也會半身不遂,形容癡傻!”
孫太醫的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轟隆隆地劈在了皇貴妃的頭頂。
四皇子不僅僅是她的希望,更是鄭家能否東山再起的希望。
半身不遂?!形容癡傻!?
試問哪朝哪代的皇子半身不遂形容癡傻的能當上皇帝?
皇貴妃眼前一黑倒在榻上。
忠妃心中暢快無比,嘴上陰陽怪氣:
“哎呀,皇貴妃娘娘節哀啊!誰說生了兒子就有了保障,哼,依本宮看,這命裏呀都有定數!”
李佑緊閉雙脣,面色鐵青,只有額頭暴起的青筋和眼中瀰漫的紅絲,顯示他內心極度的憤怒和悲痛。
正說話間,福臨已經先行回來了。
他抱着一只盒子,裏面裝的全是死蜘蛛的屍體,一共十六只,和名冊上逐一都能對上。
太醫院和針工局的人全都鬆了一口氣。至少,他們的命暫時都保住了!
衆人屏氣凝神,好不容易等到小林子帶着隊伍回來。小林子託着一個小盒子一路小跑進來,嘴裏喊着:
“找着了,找着了!”
進來就撲通一聲滑跪在地,將盒子高舉過頭頂,衝着李佑高喊道:
“皇上,找到了。”
孫太醫打開那盒子一瞧,只見那盒子裏赫然正是一只通體黝黑腹部一點紅的毒蜘蛛,只是比方纔那只還要小一些。
在場衆人譁然,都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地離那盒子遠了一些。
“在哪裏找到的?”
李佑心也跟着懸了起來,見小林子面帶難色,又追問了一次。小林子心一橫,高聲道:
“回皇上,是……是重華宮!”
一旁的江書晚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爬到李佑腳邊。本就被門外脊杖聲嚇得發白的面色,此刻更是鐵青,她一臉不可思議,搖着頭喊道:
“皇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淑妃娘娘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皇貴妃面色陰冷,忠妃惻惻地冷笑,滿宮的人都齊齊盯着江書晚。
忠妃道:
“淑妃姐姐?哈,誰能想到啊!她柔柔弱弱的,居然還有膽量做這種事情?倒叫本宮刮目相看!”
就在所有人等着李佑下旨嚴懲淑妃之際,小林子卻喘了一口粗氣,接着道:
“皇上,東西確實是重華宮搜出來的。卻不是淑妃的寢殿,而是……”
說着小林子不忍心地扭頭看了一眼江書晚,
“而是在江貴人的渺影居!”
“什麼?!”
李佑驚得從榻上站起,居高臨下一雙血紅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瞪着江書晚,看得她只覺全身寒毛倒立,如墜冰窟。
這回,輪到江書晚五雷轟頂了。她茫然地搖着頭。
“江貴人?爲什麼?本宮待你不薄!你爲什麼要害皇兒?”
榻上,皇貴妃心痛如刀絞,強撐着身子直指江書晚,嚴厲質問道。
江書晚身子微微顫抖,兩只清澈的眼睛茫然得看着李佑,面上已經毫無血色,只抖着身子重複着:
“不是我!皇上,不是我!我不知道這東西爲什麼在我房裏。皇上,你要相信我!”
李佑心尖微顫,當日李氏就是跪在此刻江書晚跪着的位置,也是如此這般看着自己,喊着冤枉。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當日他內心雖也存疑,但到底李氏滅亡於他有利,他也就順水推舟了。
只是,今日卻換了一個他在乎的人!
他看着江書晚眼神中的慌亂,她搖搖欲墜,匍匐在他腳下隨時隨地都要暈過去一般。
他心如刀絞,天平的一邊是鄭家另一邊是江書晚!顯然,在鄭家面前,江書晚簡直輕如鴻毛!
他該不該救她?要不要救她?值不值得救她?
爲了江書晚的清白,提前對抗鄭家?他有把握嗎?他能承擔起後果嗎?他所有的隱忍和佈局若是功虧一簣怎麼辦?
猶豫間,只聽忠妃尖聲哼哼兩聲道:
“好啊,悶聲做大事啊!重華宮原來都是人才啊!本宮還以爲你們不爭不搶,心性恬靜,沒想到竟是一窩子狼子野心!昨日皇貴妃娘娘在水榭罰你們姐妹兩個,聽說江側妃還小產了。說,你們是不是懷恨在心,所有伺機報復?”
小美言情 www.mei8888.com/
竟是連作案動機都幫她想好了。
江書晚一邊失魂落魄地流着眼淚,一邊腦子轉得飛快!
李佑曾信誓旦旦地說過,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會護着她,可此刻他眼中的猶豫早就出賣了他!
在鄭家面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捨棄自己!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這個男人還是帝王–這世間最是無情的人!
不過,好在自己從來也沒有信過他!一切不過是演戲而已!
她撲通一聲磕頭在地上,戚聲道:
“皇上,娘娘,妾沒有害過娘娘和四皇子,也沒有想到要害她們。至於這蜘蛛怎麼來的,妾也不知道!”
殿外的紅綃和小安子聽着消息,衝進來,小安子跪在江書晚前面,以身爲盾,將她護在了身後。而紅綃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江書晚,擡頭道:
“忠妃娘娘,沒有證據的事情,您莫要胡編亂造!”
忠妃笑道:
“證據,這眼前就是明擺的證據,還要怎樣呢?哦,對了,昨日在西苑,江貴人可是自己說的,說什麼小孩子只要被毒蜘蛛咬上一口就會沒命,還有鼻子有眼的說了那蜘蛛的模樣,可不就是眼前這樣的嗎?那麼多人都聽見了,怎麼?現在不認了?”
殿中在場的人昨日大多都聽到了江書晚那番言論,此刻見忠妃提起,也都想起來,默默不語。
往日裏和江書晚不大往來的,就冷眼看熱鬧。只有梅答應此刻卻是一邊抱着人事不省的齊答應,一邊擔憂地看着這邊。
忠妃又道:
“不如也拖了出去,打上幾十杖,江貴人才會從實招來吧!”
江書晚猛地搖頭,跪行兩步拉住李佑的龍袍,哭喊道: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皇上,我是無辜的!我確實說過那樣的話,可那是因爲我曾經被毒蜘蛛咬過,心裏害怕,纔會提出來警醒各位娘娘。我沒有想過要害人啊!”
見李佑沉默不語,她突然轉頭對着忠妃,掛着兩行眼淚斷斷續續哭道:
“忠妃娘娘……這是在延禧宮……是非曲直……自有皇上和皇貴妃娘娘決斷。您……妾自問從來沒有得罪過您啊!妾昨日說了那話,保不齊就被有心人聽了去,纔會處心積慮做下這事!”
皇貴妃聞言,眼睛嗖的一下盯向了忠妃。
是啊,在這後宮裏,論對她的仇恨值,淑妃若排第一,忠妃怎麼也排得上第二了。要說是淑妃下的手,她還勉強能信,可要說是江貴人?
她依附於自己在這宮裏衣食無憂,可比江府給她的要優越的多得多!她會爲了那個所謂的嫡姐放棄自己的前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