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晚折騰了一夜,也擔驚受怕了一夜。
紅綃和汀蘭陪了一夜,小安子每隔兩個時辰就替她行一次針,薰一次艾,眼見着捱到了天亮,幾人才稍稍安下心來。
卻也不敢下地走動,只靜靜躺在牀上休養着。
將近晌午時分,李佑笑呵呵地來了。
進了門,一見江書晚躺在牀上,幾步上前撈起她的手,急道:
“這是怎麼了?面色這麼差?”
說着也不等江書晚回話,扭頭就質問紅綃,
“你家娘娘身子不舒服,怎麼也不知道來報一聲?”
紅綃一臉困頓加委屈,看看李佑又看看江書晚。
江書晚輕輕拽了一下李佑,嗔笑道:
“皇上,嬪妾不過是逛園子逛累了,昨兒夜裏腿又抽筋得厲害,這才懶在牀上不想下來,哪有皇上說的那麼嚴重了。”
李佑一聽她腿抽筋這才放下心來,順手就給她按摩了起來,道:
“朕早說過了,叫你留在宮裏不必去湊那份熱鬧,你偏不聽。聽說,還和燕王妃兩個逛了許久?!”
江書晚嬌羞一笑,昨日她故意拉着燕王妃在園子裏轉了那許久,目的就是要大家都看見她還好好的。
“皇上都知道了?嬪妾和燕王妃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逛着逛着就忘記了時辰。”
李佑哈哈大笑,嗔怪道:
“那個潑辣子也能和你一見如故?定是你好脾氣,讓着她罷了!她自己身強體健的,也不知道體諒體諒你一個孕婦。簡直胡鬧!”
江書晚忙一拉李佑,生怕他再怪罪燕王妃,
“皇上,是嬪妾瞧着春色撩人才沒了分寸,哪裏能怪別人?”
李佑一捏江書晚的鼻子,
“你呀,你,總是想着別人。朕的晚兒這般好,難怪那潑辣子回去還惦記着你。”
“皇上這是何意?”
江書晚不解問道。
“今日一早,燕王就向朕請旨,說是燕王妃想時常進宮來看你。朕想着你喜靜,和她應說不到一塊兒的,原想替你回了。如今看來,你二人倒是惺惺相惜呢!”
江書晚笑道:
“皇上說得這般有趣。放在民間,我和王妃二人本就是妯娌,那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如此倒叫皇上說得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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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書晚知道,李佑自幼於兄弟情份上甚是淡薄。
非是他不願,而是衆人皆看不起他。
燕王母族勢弱,從小同樣不受待見,十一二歲就去了北境。長大後李佑又有意拉攏,兩人倒是稱兄道弟,看着很是和睦。
那趙王性子油滑,又耽於享樂,看清形勢投靠了李佑。
李佑這纔有了這兩個相對親近的兄弟。
而相對於整天遊手好閒當個閒散王爺的趙王,燕王手中掌着西北軍二十萬大軍,又在西北經營日久,更是李佑需要懷柔和重點拉攏的對象。
江書晚這幾句話稀鬆平常,卻着實說到李佑的心裏去了,聽得他甚是熨貼,頻頻點頭。
李佑附身在江書晚額頭親了一下,道:
“晚兒這話說得好。燕王妃性子剛烈,又才嫁到京中,甚少有朋友。如此你二人多多往來,也好叫燕王少費些心。”
江書晚聽出李佑的意思,是要自己實行夫人政策,替他拉攏好燕王的後宅。她笑了笑,只當聽不懂他中深義,只論平常兄弟情誼,道:
“這是自然,嬪妾也覺得燕王妃很是有趣,將來相處起來必是很融洽的。”
李佑撫起一縷江書晚的秀髮,手指一圈一圈纏繞着,道:
“說起這燕王妃,朕倒是想起一件事來。想要聽聽晚兒的意見。”
江書晚哦了一聲,心中警鈴大響,卻裝作若無其事問道:
“不知何事?”
李佑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狀似無意地說道:
“燕王妃有個妹妹,性子歡脫,長得也好。朕瞧着她與蕭策甚是般配。不知晚兒覺得如何?”
話音剛落,李佑身後的紅綃和小安子不動聲色地擡眼看了江書晚一眼。江書晚心裏也咯噔了一下。
李佑這是沒完了!
自己大着肚子都快生了,他還在疑神疑鬼,還總在不經意間試探自己。
江書晚撲哧一笑,拳頭輕捶李佑胸口,
“皇上,那裴家小姐嬪妾又不曾見過,如何知道她與表兄配不配?
不過,皇上既說般配,想來必是不會差了!
聽說表兄自嬪妾的長姐過世後,一直鬱鬱寡歡,皇上若是能替他指一門婚事,想來也能讓他忘卻前塵。”
李佑眼神一閃,雙手輕輕撫上江書晚的肚子,
“晚兒說的是。朕瞧着他這段時間心不在焉,出去狩獵還能受傷。老大不小了整日單着,還藉口政務繁忙,搞得蕭將軍整日在朕面前長吁短嘆,好像抱不上孫子是朕耽誤了他似的。
這回,朕好好給他說個媒,看蕭將軍還有什麼話說!”
江書晚聽李佑嘮叨了這一長串,將手掌輕輕放在李佑的手背上,隨着他的動作一下一下撫着肚子,柔聲道:
“皇上日理萬機,這些小事還要親力親爲,實在是辛苦。不如,叫那裴家小姐同燕王妃一同進宮來,嬪妾幫着說和說和?”
李佑看了江書晚一眼,
“你身子重,就不必爲此事操心了。”
說着,已經扯着笑,趴在江書晚的肚子上,陪他兒子聊天去了。
江書晚暗暗鬆口氣。
要幫着說和也不過是她隨口說說的。李佑的皇后、貴妃都在,以蕭家和裴家那樣的家勢,這事怎麼也輪不上她一個小小嬪來做。
不過,她今日直喚蕭策爲表兄,語氣坦蕩蕩,又主動要替裴家小姐說和,已經明確地表明瞭自己的立場。
她看着李佑圓潤飽滿的後腦勺,看來她又過了一關。
一旁的紅綃和小安子也都衝着李佑的後腦勺翻了翻白眼,無聲地吐了口氣。
李佑用了午膳,又細細囑咐了才走。
如此又暗中保胎保了幾日,江書晚又不知受了多少罪。
這日一早,汀蘭進來報信,道:
“娘娘,您讓奴婢派人盯着外邊的動靜。方纔杏兒回來,說今日皇后娘娘邀衆位娘娘們在御花園賞花,這會子皇后娘娘和貴妃吵起來了,宋常在幫貴妃說了一句話,就被皇后娘娘罰跪在石子路上了。”
江書晚目光一凜,一撫肚子道:
“走,去御花園。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