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在承乾殿,胡瑤和吉妃娘娘打架,兩人的衣裳都扯得破破爛爛。姚思甜隨手撿了一片胡瑤身上掉下來的破布,沒成想今日就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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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稻草人,根本就是姚思甜一早準備好的。
今日她跟着吉妃去冷宮,就是去給胡瑤送終的。
姚思甜看着火盆中燃起的火苗迅速吞沒了一切,一顆懸着的心也跟着安穩了下來。
沐浴更衣後,她重新上妝,緩步出了寢室。
吉妃娘娘還在殿裏等着她一起慶祝呢。6
承乾殿裏,李佑死死地盯着貴妃,聽她說完後,只覺胸口的大石又壓了上來。那一口氣又不上不下,卡在胸口悶得他難受。
他一扯領口,想要讓自己的呼吸更順暢一些。可一動,頭就暈得慌。
“你說的可有憑證?”
李佑只覺耳朵嗡嗡作響,自己說出的話聽着格外的陌生,像是在聽另外一個自己說話。
貴妃深吸一口氣,痛心疾首道:
“皇上!臣妾所說句句屬實。當日臣妾被誣陷說找了個假冒的胡瑤,來哄騙皇上。臣妾就私下找來人,尋到了當年救了胡貴人的商船。又跟着商船一路南下,到了他們當年救起胡貴人的地方。又一路尋去,找到了胡貴人小時候住過的村子。”
貴妃將胡瑤從東山村洪流中僥倖活下來,到被農戶收養,再到三年前的洪水衝散了貞兒一家,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只是將貞兒和胡瑤的身份對調了一下。
“皇上,那農戶一家在洪水中喪生,胡瑤妹妹落入水中漂了三天三夜。無情的洪水奪去了她養父養母和養姐一家的性命,胡瑤妹妹兩度失去家人,是如何地絕望痛苦。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皇上,可又……”
說着一擦眼淚,指着身後一個婦人道:
“這是臣妾從吳興帶回來的,她是那戶農戶的鄰居。皇上,您想知道的一切都可以問她。”
李佑的臉沉得可以滴水,江書晚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不禁有些擔心。她轉頭對小安子道:
“你快去叫周太醫過來候着。”
小安子應諾轉身出去了。
只聽李佑問一句,那婦人一口吳興方言嘰裏哇啦地答一句,越問到後來,李佑的臉色越差。
那婦人言道:
“胡小娘子和那貞兒姑娘本就長的很像,從小一起長大,又經常做一樣的裝扮,神態言行又很像。俺們村裏也經常有人將她們二人喊錯,但是俺從來都不會錯。因爲那胡小娘子性子活潑,鼻樑也略高些,眼角有一顆小小的黑痣,不注意看是絕對看不到的……”
李佑一下面如死灰,慢慢沉默了下去,一揮手讓人帶着那還喋喋不休的婦人退了下去。
“皇上,胡瑤就是胡宛的妹妹,千真萬確!臣妾敢以項上人頭做保!”
貴妃忿然言道,又指天發誓,對着李佑道:
“皇上,當初胡瑤進宮的時候,臣妾確實不知。臣妾若是事先知道胡瑤妹妹,又怎麼會任由她流落到珍妃宮裏?必定將她好好保護起來獻給皇上了!”
江書晚見李佑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不放心地喊了一句:
“皇上?”
只見李佑緩緩擡起一根手指,朝着門外指了指,喉嚨底發出咔咔的聲音。福臨忙一路跑出去,不一會就垂頭喪氣地跑了回來。
外頭,胡瑤的屍體都已經涼透了。
福臨不敢直言,直一臉悽哀地看着李佑。
只見李佑身子搖了一搖,突然哇的一聲,一口老血噴出老遠。
地上,珍妃帶來的那個小包還散落在地,星星點點的血沫子如天女散花一般,噴灑在了胡瑤的隨身衣物上。
江書晚只覺眼前一花,李佑已經一頭栽在了書桌上。
承乾殿裏,瞬間亂成了一團。
……
李佑只覺兩眼發黑,身子無比地沉重。那片他不知走了多少遍的桃林,今天卻好像變成了迷宮一般,怎麼繞都繞不出去。
胡宛笑嘻嘻地站在一片桃花燦爛中,對着他笑:
“來呀,你快點過來啊!今年桃花開得好,摘完這一兜,咱們就回去。沈小主和宮嬤嬤還等着咱們回去喫晚飯呢!”
李佑想要過去,可眼前的桃樹卻像是會動一般,總在他身前隔開一道,叫他怎麼都走不到胡宛身邊。
一會兒,胡宛又滿身是血的躺在桃樹下,抓着他的手喘息道:
“你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若是有一天,看到了我的爹爹、孃親,還有小妹,你告訴他們我在宮裏過的很好。”
李佑含淚點頭應下。
可一轉頭胡宛就滿頭亂髮,七竅流血一身戾氣衝着李佑嘶吼道:
“爲什麼?你爲什麼不好好照顧我的小妹。我爹爹死了,孃親死了,小妹好不容易進宮了,你還親自賜死了她!你爲什麼要這麼狠心!你不是我認識的李佑,李佑不會這麼涼薄,不會這麼狠心!”
“莞兒……”
李佑被胡宛譴責得無地自容,他對着桃林中滿身戾氣的胡宛一聲大吼,胡宛卻面露責備,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
自李佑口吐鮮血暈厥在書桌上,江書晚第一時間趕到了他的身邊。好在她提前叫小安子去找了周太醫,李佑一暈倒,倒是周太醫第一個趕到。
等皇后和珍妃帶着人,帶着孫太醫前後趕到的時候,周太醫已經給李佑把好脈,開好方了。
皇后一臉不悅,衝着貴妃和江書晚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怒罵:
“你們到底跟皇上說了什麼?竟惹得皇上吐血暈厥?!”
貴妃冷冷看着皇后,氣勢上毫不退讓。
“皇后娘娘,您還是想想自己做了什麼好事,惹了皇上不高興吧。”
“放肆!”
皇后大怒,指着貴妃呵斥道:
“皇上下令要你在長春宮閉門思過,你卻擅自跑出來妖言惑衆,害得皇上吐血暈厥。如今又對本宮如此不敬,簡直該死!來人啊!將貴妃和宛妃拿下!”
海德祿一擺手,立馬有內侍上前,想要來拿貴妃和江書晚。
彼時,江書晚坐在李佑牀前,緊緊拉着李佑的手。見他眉頭緊鎖,神情痛苦,滿頭大汗。
兩個內侍正要上手來拿她,只聽李佑大吼一聲:
“晚兒!”
江書晚緊握李佑雙手,喜極而泣:
“皇上!晚兒在!晚兒在!皇上,您終於醒了!”